彦佑方要说话时,却见润玉猛地放下竹简墨笔,站起身往外跑去。
“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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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露,叔父不懂你说的这些。你若和润玉生了嫌隙,两人好好商议,说清了也就明白了。来,听话,过来,别站在临渊台上。”
丹朱缠指,将传音符传到润玉耳朵里,也不晓得润玉可否听见了。
邝露对着丹朱一笑:“我和陛下之间,本就没有嫌隙。不过是我想开了。如今,若再相见,我当真是羞的无颜。”
“这是什么话!听话!给我过来!”丹朱瞧着她只有三步便就可跳下临渊台,不由颤抖着声音厉声道。
邝露却不理,只往前走了一步。
“邝露!”
只听得耳边传来的一声呼唤,是润玉。
他在用传音符。
邝露一下子顿住步伐。
“不许!”
声音里,是自来没有的决绝和狠厉。就连曾经他训斥自己,厉声命令,也无这种情绪。
邝露淡然颔首:“陛下,我不是蝼蚁,生死不由他人抉择。”
又迈出一步。
临渊台戾气如同小刀割破了邝露的脸颊,血滴飞进了深不见底的临渊台——嗜血无底。这才是临渊台。
“你若敢!我就——”
没有后话。如同润玉从未料想过她离开会如何,不知所措,威胁成了最不成气候的法子。
邝露只是冷笑。
良久,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声音沉沉,却单薄。
一步之遥,则是生死之别。
邝露看着黑暗不见底的滚滚暗云,眉目间仍是淡淡——可是陛下,邝露是真的走不下去了。
“邝露!你不是爱他吗?若是如此,你何必生死相别?同他今生不再相见也好!邝露!听话!”丹朱在后面喊道。
今生不见?可是,若真是不再相见,这辈子又有何意思?
观星赏月,人间无数风景,江南的烟雨,漠北的落日,长长久久,漫长的上神路,一个人当真是凄苦。离了他,怕是也无甚开心,何苦受罪?
都无意思。
她又想起了在那梦境中爹说的话——我那丫头没有出息,她舍不下的。
舍不下?
是啊,舍不下。
真没出息。
邝露拿出木匣子,打开,确实一颗丹药——陨丹,断情绝爱,不受相思苦,不得伤心病。不爱,则刚强。
我若舍不下,那便服了这陨丹,我偏生要舍下这段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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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临渊台而来。
是戾风。
是临渊台尝到上神之血的嚎叫。
是她,定然是邝露。
她为何不回答自己?连一字也不言语。自己明明在挽留她,她当真不再想和自己相见?
当真,要舍弃自己?
只觉腿部一软,润玉倒在地上,猛地咳出一手的血,润玉心口处的伤口又破裂,血沾染了一袭白衣,刺眼的很。
墨绿色的眼珠也觉得混浊,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的神力尚未恢复,如此强撑,只能使他伤痛更深。
他紧握住手,起身,向那临渊台奔去。
润玉用一半神力将红线缠绕住——用与邝露缠绕小指的结缘绳作为结界,将邝露困在方寸之地,不能动。
邝露自然也察觉到了。
突然,耳边传来邝露的声音——“润玉。”
这是第一次,她这般叫他。
润玉的脚步微顿。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太上忘情,才为大爱。”
不,不对......
“你为大爱,我却只懂私情。我果然没出息。”
什么意思?
“我啊,终归等不到你回头。你不再需要回头,我也不再孤守,长路漫漫,终须有时尽。”
回头?如何算回头?长路漫漫,如何才算终尽?
“如今——润玉,我放过你。”
风声席卷了他的耳,再无声音。
他低头,看见小指的结缘绳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怎么回事?结界没有破,怎么会有风声传进结界里?
润玉一愣,猛地用神力将他拉到临渊台。
台上,只有丹朱一人瘫跪。
无她。
无她?
无她!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那一缕青衣卷进了那团混浊中。
丹朱尚未回神,只见一袭白衣从他眼前略过,直直向那诛仙台下越去。
暗色的戾风狂卷那身白衣。
“润玉!”
只听台下一声震天龙鸣——台下一道绿光猛地劈开了暗云黑风,闪出无限光华。
应龙真身,震天动地。
六界都听得见这声龙鸣长啸。
——这是什么声音?
——就像是谁偷走了这条龙的宝贝。
——宝贝?
——就像那日隔壁家的小孩偷了你的糖,你哭成那般模样,却没办法,人家已经吃掉了。痛失所爱,无力挽回,自然是这般痛苦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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