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眉峰一挑,把手炉砸在了施华身上,看着他失声痛呼道:“我怎么突然觉得你那么多废话呢?这些难道你直接跟着我出来的时候没想过?我既然敢出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但是这不代表我做事的时候不动脑子,事在人为,你以为你悠哉在马车上的时候,我在gān什么?”
施华揉着肩膀不满道:“大人,您想说什么就说,那手炉砸在身上还挺疼的。而且若您同意,我也想下马车走走啊。”
焦适之笑道:“刚好,今天若你想出去,便出去吧。也差不多是时候让他们巩固下印象,免得以为他们qíng报出错。”
施华诧异,“什么出错?”
焦适之看着他神秘一笑,“若现在是皇上,他会如何反应呢?”
施华:……
半个时辰后,焦适之从马车上下来,神qíng很是无奈,牵着红枣跟在马车旁边似乎在说着些什么。马车内的人又回应了几句,掀开了车帘,大声说道:“在马车上太闷了,我要骑马!”焦适之连忙上前说着什么,两人几乎是吵闹起来,最后马车里的人愤愤不平地摔下车帘坐了回去。
向导那一拨与他们的距离有点远,但是刚才那句话太大声了,鞑靼人与向导们都听到了。两个向导只是耸肩,继续牵着马往前走,而鞑靼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有些笃定。下午寻到个安全的地方准备休息过夜后,白发男人同侍从们一起去处理食物,不经意间说道,“最近天气好了一点,路好走了些。”
他旁边的侍从憨厚笑道:“是啊,不过再好走,还是得小心点。”
白发男人连声应是,又听另一个人说道:“别说那么多话,主子心qíng不好。别以为先生在就能够万事无忧,都把皮给我绷紧了。”那人的语气极为严肃,顿时周边的人都不再说话,加快速度处理完了手里的事qíng便赶忙回去了。
等回去后,白发男人冲着辫子头与瘦小男子点点头,他们微妙地眯起了眼睛。
晚上听完了向导的汇报,焦适之让他把另外一个向导过来,询问了他关于地形上的问题,然后才把人放走。如果不这样的话,频繁叫一个人过来太过引人注意了。不过从两人的对话中,焦适之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他在出来前已经把地图全部都记下,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的路线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虽然按照现在的方向也能到达那个绿洲,但是会绕开一小段路程,而且还得经过几个不必要的地方。基于此,焦适之把那几个鞑靼人也叫了过来一一询问,得到了合理的回答后才放他们回去。
施华在旁边充当一根柱子后,等人走了后问道:“让他们知道我们发现了不妥,岂不是不利于你计划的实施?”
焦适之瞥了他一眼,淡声说道:“明知故问,我带着皇上出行,难道可能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不加以询问吗?我的过问才会令他们更加确信。而且路线的确是偏移了,目标已经上钩了。”
施华脸色一肃,轻声说道:“大人打算如何应付,我们现在就带着十几个人出行,如果真的被他们抓住,根本逃脱不了。”
焦适之颔首,召施华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不过是做戏罢了。
十天后,他们一行人已经开始接近山区,稍显崎岖的地势令他们走得略微艰难,向导都按着惯例走在前面,还没等他们把前面这个小山丘给爬过去,突然就被后面几个冲上来的侍从给拿下,焦适之冷脸从后面走上来,低头看着被qiáng压跪下的三个鞑靼人,“你们倒是挺大胆的,是嫌命不够长吗!”
白发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啐了一口掺杂着血丝的唾沫,大笑着说道:“就算你现在反应过来又如何,你已经进入了济农的兵力范围内,哨子肯定已经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不管你们走到哪儿,都逃不开济农的追捕!”
焦适之蹙眉,抬手示意了一下,压着鞑靼人的侍从一手刀把三个人都敲昏了,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焦适之身上。焦适之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沉声说道:“所有人立刻把马车上必需的东西转移到马上,带好gān粮,除此之外所有的重物全部丢弃,马车不留,一刻钟后动身!”
“是!”
焦适之从一开始便背熟这附近所有的地形,若是他们一个月内不能摸到任何踪迹,他也会选择放弃退回宣城。只是上天眷顾,终究还是被他摸到了。
虽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事,接下来他们就要逃命了。
焦适之望着所有人都做好的准备,侧身望了眼同样伪装好的施华,下令,“往西北出发,全速前进!”他本以为最多就是巴尔斯博罗特那个歃血兄弟会通知他罢了,没想到人居然是在这里,该不会是在练军?早前皇上要陈巧平派人去刺探消息,得知右翼有所调动,便是为此吧。
在地形这方面焦适之肯定比不上他们熟练,但是好歹附近的地形他是记下来了。刚才那一刻钟内,焦适之询问了现在唯一一个真向导关于附近的地形,确认了后便直接带着他们往那个方向过去。就算要拷问那几个鞑靼人,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而且尤其是那个白发男人,应该是个硬骨头。
一路疾驰,他们从清晨直接跑到了晚上,连马都快累虚脱了,焦适之摸着红枣的脖颈,心疼地发现那肌ròu在颤抖,不过他们的目的地也总算是到了。眼前灌木丛生的裂fèng中,几乎看不到头,往上望去两侧都是高不可攀的天堑。拨开灌木,焦适之一马当先进去了。里面是个特别狭窄的石道,只能容许一人一马通过,然而一长段距离后,里面顿时豁然开朗,两侧的石壁向内凹了进去,空间大了许多。
他如释重负,好在之前所得知的并非虚言。
熟识外面地形的人不多,但在宣城,也算不得少。焦适之为何独独在这么多人中挑中了现在这个向导,一来是因为他父母为鞑靼所害,从根本上不可能是jian细,再者是因为他知道很多独特的地形,只有他才知道的避难点。这点对焦适之来说是非常适用的。
返身让他们把人带过来,焦适之在队尾跟着再进来。令人迅速把里面检查一遍后,留着两人一头一尾守着裂fèng,焦适之带着施华与向导去到了这个地方最令人称奇的所在。
在左侧石壁的底下有个凹槽,粗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地方,但是在向导的妙手拨弄下,很快扒拉出一个dòng口来。那向导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平时很寡言。他指着dòng口对焦适之说道:“大人,这里面往下走,是个天然的地道,里面有暗河,我不知道那流往哪里,但那地道很深,而且水流很急,至少还有另外一个地面出口。”
等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而两侧fèng隙的灌木又被掩饰回原位,他们躲在那半圆形的石壁下面生活取暖,而且他们身上带着的gān粮都不少。取了雪水稍微煮开,把gān饼gānròu泡进去混着吃。焦适之就坐在他们旁边一起吃,施华不知为何觉得眼睛酸涩,心里不大舒服。他碰了碰焦适之的胳膊,低声说道:“大人,您先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们来轮流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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