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师姐,”叶九霆哭笑不得,“说起来你也没经过大光明寺一役,怎么一提起明教,就像是炸了毛的……”
“你懂得个屁!”韦佩瑶头也不抬,gān脆利落地骂了一句,“按我说的做就是了!你见过明教弟子没有?没见过就别自以为是。”
叶九霆差点笑出来。要说明教弟子,他不但见过,甚至还算熟得不得了。要说没见过明教弟子的,反而恐怕是韦佩瑶自己。可是他不yù与她争辩,只是低头忍笑了事。不过他心里明白,韦佩瑶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眼下时局动dàng不堪,他们要去的洛阳,眼下已经沦陷在láng牙军的铁蹄之下,既然是去屠láng会报到,为匡扶大唐江山出力,自然是要处处小心谨慎为妙。
两人策马走了一阵,终于在天黑前到了风雨镇。风雨镇这地方在洛阳南边,虽然不大,以前却也很是繁华。叶九霆这些年跟着叶锦城,也来过一两次洛阳,在风雨镇停留过。印象中的风雨镇,绝对不是如今满目凋敝的模样。韦佩瑶是普通江湖人打扮,叶九霆身上却还穿着藏剑山庄弟子的衣服,两人一在风雨镇口下了马,就遭到镇守此地的láng牙军好一阵盘查。不过好歹并没什么事qíng,只是被再三警告不要仗着身负武功就到处闹事。叶九霆和韦佩瑶对视一眼,两人牵了马往镇子里面走。韦佩瑶四下里打量着,镇子里人倒是还算不少,只是经历过一场变乱,到处显着疮痍破败。她正要招呼叶九霆找地方住宿,第二日再进城,就看到叶九霆牵着马,在镇前石坊的柱子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韦佩瑶好奇地走过去一看,便看见那石坊上,贴了一圈布告,皆是láng牙军从洛阳府发布的通缉令。约莫有五六个人,皆有画像,再看通缉缘由,大多是劫掠láng牙军从洛阳运往前方的粮糙,或者暗杀láng牙军中之人的杀手。
叶九霆转过头,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这些人,十有八九,多是屠láng会的人。“走了,别看了。”韦佩瑶低声催促,叶九霆点点头,牵着马正要离开,眼神却扫到末尾的一张布告上,脚步立时又转了个弯。
榜文尽头那张布告,上面画着一个人的半身像。叶九霆心里清楚,屠láng会的人抵抗láng牙军,从大局面上是没有胜算可言的,只能做些劫镖暗杀之类的事qíng,因此行踪隐晦,出任务时也多作掩饰打扮,就算是通缉,描绘出来的容貌特征也大多似是而非,叫人分辨不清,从而也就很难抓住。叶九霆的眼睛盯住最后一张布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画像并没有什么显著特征,聊胜于无,文字描述也不多,不过是褐色卷发,两把不一样的弯刀,武功路数似乎是明教弟子。“叶兄弟,走了。”韦佩瑶低声地催促他,唯恐他盯着这些太久引起láng牙军注意。叶九霆点点头,跟着她转身离去。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叶九霆一面走着,似乎有点不甘心,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逐渐在视野里远去的布告。屠láng会中多明教弟子,明教弟子又多是西域人,发色容貌,都和中原人不同,栗色卷发的,也不止一个两个。更何况那画像,毫无辨识可言,怎么也看不出和师父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有任何关系。叶九霆想着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更何况,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个曾经被幼年的他称为明烛哥哥的人,已经死了。这些年来,他渐渐长大,听过无数关于当年大光明寺一役的传说,这些传说也许从亲历者的口中传出,经过无数张嘴的转达,已经偏离事实;也许根本就是市井说书人的凭空臆想,可是有一点是一样的——大光明寺一役,明教除了教主和法王以下,无一生还。陆明烛,他已经死了。叶九霆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就一阵阵地难过。尽管师父一直拒绝提起这个论断,可是叶九霆心里清楚,那是因为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中,对于唐天越的爱停留在那里,对于陆明烛的爱和不甘,却还因为更多的无尽悔意一直不死。师父不愿意承认,他却是旁观者清——陆明烛,已经死了。
叶九霆一面想着,又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两人在风雨镇歇息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继续往洛阳方向赶。过了风雨镇,离洛阳就已经很近了。之前经过溪北矿山的时候,虽然韦佩瑶手上有屠láng会的jiāo接信物,可是他们初来乍到,也不敢贸然进入,只得继续策马向北,往洛阳方向走。一直走到洛阳城门口的茶馆,韦佩瑶才说动身去四下里打探一下,将叶九霆一个人留在茶馆里。
叶九霆也不急,只是坐在那里一个人喝茶,状似无心,其实在冷眼观察周围所有人。藏剑山庄所在杭州府还没受到战火波及,这洛阳可不一样了。只是虽然沦陷,可百姓生活却仍然得继续,茶馆还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叶九霆一面喝着茶,眼睛却瞟到茶棚另一侧的柱子上,那上面也一溜排地贴着布告,正是他们之前看到的那几张。叶九霆茶杯端在手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又往最后一张布告瞟过去了。心里一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尽管他已经三番两次告诉自己,这人顶多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明教弟子,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等到了屠láng会里,说不定还能见到他本人——谁都有可能,只是没有可能是陆明烛。
一时韦佩瑶回来了,却是一副怒气冲冲的神色。叶九霆看她模样异常,不由得道:“怎么了?”
韦佩瑶拉着叶九霆走出茶馆,两人一路小心翼翼返回往溪北矿山那条路。女校尉的脸因为怒气涨得红红的,却转头问叶九霆道:“对了,我之前忘了问,你来了这里,你师父呢?”
“师父?他去西边办点事,过几日才能到。没事,之前都约好了。他要是来,大约走的是枫华谷那条道,从西边进洛阳。”
韦佩瑶听罢点点头,脸色却依然气得通红,道:“早知道这样,就让叶师叔顺道去万花谷一趟传个信。简直是胡闹,我来洛阳,她跟着来凑什么热闹啊?”
“谁?”
“巧巧啊!林巧巧!方才我去接头点,那边的人给我看了她的信,说是要来洛阳!她那么蠢,来添的什么乱,多危险——”
“……林巧巧……哦,她啊!我知道,我知道。”叶九霆点点头,曾经在杭州,他同韦佩瑶和林巧巧有过一面之缘,还有点模糊的印象。两人一路走着,韦佩瑶犹自一脸懊恼,却也无可奈何。两人进了溪北矿山,各自对了暗号盘查,安排事宜。
一连过了数日,叶九霆已经对周边开始渐渐熟悉。他初来乍到,对周边qíng况不如其他人清楚,所以身上暂时也没有什么任务,不过是四下里熟悉qíng况罢了。只不过他也勤快,经常借着做生意的理由四处走动。西湖藏剑弟子,经商和武学,都是立身之本,láng牙军显然也知道这些,表面上并未对藏剑弟子有多少苛待。只是这些日子,叶九霆渐渐发现,那日他们一进风雨镇看到的那些布告,贴得到处都是,数量极多,显然这些人都是láng牙军缉拿的重犯。在屠láng会呆了这些日子,有一两个布告上的人,他已经见过了,可是让他心心念念的那个明教弟子,却仍然没有出现过。明明布告上只有寥寥数语,却总是让他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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