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烛回头看着他,陆明灯神qíng复杂,像是想说什么酝酿了很久的话,却又缄默了好一阵子才得开口:“……我想了一夜都没有睡。师兄,我还记得小时候,师父年纪大了,多是你照顾我们,你说起来只是我师兄,可实际如兄如父……我真的只是想到以前的事qíng,就实在忍不下去,昨天一时qíng急,你不要见怪。这些年来你是怎么过的,我们不是不知道……清霜为这件事,也不知道哭过多少次。师兄,我心里有气,以前你同他到杭州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你找到相伴一生之人,心里多么高兴,可是后来……我不能不气。可是清霜说得对,这种事qíng,冷暖自知,我就算是你的兄弟,也不该再多说什么……这些年我也看得清楚,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你就是忘不了他,对吧?”
陆明烛闻言到底还是有点尴尬,只能沉默以对。那边叶锦城大约是以为他们师兄弟在说什么要紧的话儿,也不敢过来。陆明灯往那边沉沉地撩了一眼,低声道:“师兄,你放心,我不再打他了。只是如果他再敢怎样……我要他的命。”
陆明烛闻言又是感动又是有点好笑,沉默了一刻只道:“师弟,多谢了。”他说罢转头,却见叶锦城已经往这边走来,陆明灯冷笑一声,道:“你是还没被打够?”
叶锦城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脸,到底还是站住了,道:“……你要打我,我无话可说。只是如今和当年不同,我现在……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念头,也不想见到你就躲躲闪闪。”
陆明灯睨着他,良久之后哼了一声,只对陆明烛道:“师兄,我们先走了。”
两人一径走远了,陆明烛才转头,用一种似乎觉着有些好笑的语气道:“怎么,胆子还挺大的,也不怕再被打?你知道明灯方才说什么?他说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他要你的命。”
叶锦城抓起他一只手来,搁在嘴边亲了一下。
“就没有他说的这个理儿……什么事都不会有。再说了,”他凝视着陆明烛的眼睛,“再说了,你就是我的命。”
他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讲出这样的话,纵使是陆明烛活到现在见过太多的事qíng,一阵悸动之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只连忙抽了手,道:“这营地门口,别拉拉扯扯的……说起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qíng谈妥了。我有东西要送到jiāo易行那里,一起去?”
两人撑了伞,缓步往城北去。太原府大殿前头的广场白茫茫的一片,临近傍晚,只有不多的人在其上穿行,在洁白厚实的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足印。迎着从北面chuī来的风,无数的细雪扑面而来,两人步上台阶,叶锦城收起纸伞,踢掉鞋面上的雪,突然道:“今天去杏花村那里听人说,到了杏花开的季节,那里好看得像是人间仙境一般……可惜现在是冬天,没法跟你一起去看了。”
陆明烛闻言也转身往南面看去。入眼只见天地之间飞雪苍茫,从这殿前广场看下去,太原城无数鳞次栉比的房屋都尽收眼底,皆笼着一层瑞雪,再向南面极目远眺,只见乱琼碎玉jiāo织成细密珠帘,延伸进到无穷无尽的天际中去。从这里确实看不见南面的杏花村,这个节气也看不到杏花盛放,可这冬雪尽掩下的太原城,看起来也仿佛琼楼瑶台一般美不胜收。
“……不要紧,杏花每年都会开,来年再去看也是一样。再说了,”陆明烛抬手把被风chuī散的头发拢到耳后,转头对叶锦城笑了起来,“就算没看到杏花……跟你一起去的地方,也一定都很好。”
【终】
番外
要你何用
冷的风chuī过庭院,枯枝和衰糙沙沙作响,本来盖住它们的积雪纷纷被chuī走,可天色yīn沉着,好像又要下另一场雪了。
叶锦城从余杭回来的时候,已经看见西湖湖面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今年的天气似乎格外冷,往年西湖都是不封冻的。西湖银装素裹,今年的冬景难得,可他一心急着回家,顾不上欣赏那么多。他穿过庭院,小路上的雪扫得gāngān净净,再转过一个弯,过了回廊,走到偏院去,这里的雪却是没有扫过的,只有零星几行往返的脚印。
叶锦城笑了。小路上的雪踏上去,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其他地方的雪是下人们扫了,这里的雪肯定是陆明烛让人留着的。陆明烛在这件事qíng上还有点小孩子心xing,喜欢下雪,不让人扫。叶锦城踩着积雪走到廊下,抖掉外氅上的雪花推开门。
“我回来了!”
里面果然只有陆明烛一个人。叶锦城听见他模糊地应了一声。
他急匆匆地转过屏风,就看见陆明烛坐在后面的一张白色绒毯上,低着头仔细地看面前摊开来的许多东西。见叶锦城过来,他也只是简单地抬起头扫了一眼。
“你回来啦。”
他这么应了一声,又低下头自顾自地看那些东西,叶锦城看见随着他的动作,许多光亮的栗色卷发从肩膀上滑落下来,垂到胸前。他这一头头发极其漂亮,一直到现在,连半根白发都没有,仿佛青chūn时候的所有光彩都凝聚在这里,连岁月都夺不走。叶锦城看了他一眼,一面把外衣解下来挂到另一边的炭火上方烤着,一面笑道:“动都不动,看来是不想我。”
“不就是去余杭一趟,又没缺胳膊少腿的,我有正事,你别胡搅蛮缠。”陆明烛神qíng淡然,只顾着看手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叶锦城一面把一些字据从行囊里取出来放到书桌上,一面作势伸长了脖子去看,“哦,是你们教内的事qíng……别瞪我,我不看,我不看。”
他说着很识趣地赶紧缩回头。有些事qíng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在这一点上他俩十分默契地谁也不提。当年陆明烛在藏剑山庄时,就是忘记小心谨慎,时间一长,当时别有用心的叶锦城从他这里偷看去不少明教据点内的事qíng。现在虽然两人心里都清楚,过去的事再也不会重来一遍,却都还是尽量避免着以前那种qíng状。
陆明烛嗤笑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往地毯上一放。
“既然我没收,就不怕你看。你想看吗?来看。”
叶锦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真的走过来,往陆明烛身边一坐,道:“真的不怕我看?”
陆明烛连理都不想理他,索xing将那些东西重新拿起来读。他仍然分管着教内许多事qíng,只是现在位置高了,有许多事qíng反而不必他自己去处理,倒清闲了下来,叶锦城说冬天要回杭州一次,他也就跟着来了,横竖等到开chūn了再回长安或者洛阳,也不嫌迟。
他本来是盘坐在那白色绒毯上,此时叶锦城坐过来了,他索xing也转了个身,两人坐在那里,后背靠在一起。他闻到叶锦城身上传来一股清新的雪气,被炭火盆里的热气一炙烤,清气中混杂了一点暖烘烘的意味,十分好闻。叶锦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窸窸窣窣地除去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行头。陆明烛看完了那些东西,觉得眼皮有点发沉,这些信是早上才拿来的,并没有什么要事,但是总要例行公事地看完,此时不免觉得有点累。他半合着眼睛往后靠了靠,不多时就感觉到有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一根手指来回蹭着他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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