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瞳去西边了,”千鹤对他说,“去找她吗?”
“不用了,我送您到风间家的地界吧,会有人来接您的,”村上摇摇头,露出略微苦恼的表qíng,“我欠她的……见到她了替我对她说声对不起。”他将一袋钱放在我手上,说是千鹤这几天的食宿费用。
千鹤向我道别,她似乎并不觉得村上给的多了。
我说不需要这么多,刚想要将多的钱找给他,抬头却发现没了人影。
走得倒是快。
我觉得天有点儿冷,于是关了门,往炉子里又添了些柴火。
丈夫回来之后问我客人去哪了,我说千鹤她已经走了,他说真可惜,今天村东头来了个卖假药的,本来还打算带你们去看看热闹。
“假药?”我愣了一下。
“是啊,叫什么石田散药。”他将外套脱下来搁在架子上,又往炉子里添了几根柴火,“这天越来越冷啦,也不知道千鹤小姐会不会冻着。”
千鹤是医生的女儿,丈夫对他很是尊敬。
不过看村上那么阔绰的出手,应该不至于把自家小姐冻着吧。
我这么思索着,问丈夫想吃些什么,最近又可以吃一段时间的好的了。
☆、Chapter 73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这个村子定居的了。
村子有点特殊,它被分为内村和外村。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区别,但内外两个村子之间仿佛有道看不见的沟壑,各自守着各自的秘密,如同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表面相敬如宾,背地里却没有任何jiāo集。
有趣的是,内村所有人都姓风间。
大概是我随父母搬到这个村子的第二年,内村里出来个了年轻人。听说他是风间家分家的次男,使得一手好剑法,风间家主十分器重他,甚至专门给他从别的地方说了个门当户对的漂亮媳妇回来。
他腰间的刀也是家主赏赐的,看上去十分贵重。
那时我有十一二岁,只见他笑盈盈地和被叫做“守夜人”的父亲打招呼,又递了几块糖到我手中。
之后过了两个月,他领了个不认识的红发男人回来,那男人自称“村上”,说自己是从东边来的。
不知道他领个人回来做什么,反正再出来的时候,他带了全家,脸色铁青。村上也在他身边,满面愧疚之色。
他定居外村,改姓石田。村上又留了几日便离开了。
第三年的时候他有了个女儿,那姑娘长得和他挺像,就是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随了母亲。
小姑娘被起名阿秩,石田秩。
阿秩特不让人省心,整天爬上爬下,疯疯癫癫地到处跑。不过她对剑道却是有兴趣,估计是受了父亲的熏陶。
差不多是阿秩记事起没几天,石田一家去逛庙会,再回来的便是他们夫妇的尸体了。
两天后村上来了村里打听他们家的qíng况,得知阿秩下落不明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反正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甚至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见不到石田家的人了。
明治八年,风间家的少主从外边接了个女人回来,她还带了个小姑娘。那对母女被安置在石田家的老房子里。风间少爷偶尔会出来看看,他身边一个叫不知火的倒是跑得比他勤快。
我抱着好奇心去拜访了她们一家两口。
虽然时间有点久,但我还是认出了那女人,她就是当年失踪的阿秩。
“请进。”阿秩给我倒了水,她那名为小樱的女儿很快便窜没影了。
我问他父母去世后去了哪,又问她最近几年过得如何。
“我被村上家收养了,她们待我跟亲女儿一样,倒也没吃什么苦。”她垂着眼笑,“后来去了私塾读书,女扮男装打了几场仗,丈夫在戊辰战争中牺牲了……他死后我便在东京城找了个小地方安心过日子,也乐得清闲。”
阿秩的表qíng很沉静,不像是怨天尤人的样子。
我说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我就住在她家北面,父亲去世后这村便是我在守夜,也算是对附近比较熟悉。
她笑着跟我道谢,又问我那里雇得到女佣,我便把女儿阿珊叫来给她帮忙。
阿秩回来不到三个月,有位自称“雪村千鹤”的女子来找她。千鹤小姐身后还跟了个男人,长得很像当年的村上。
那男人本来打算先行离开的,却被拎着小樱后领回来的阿秩撞了个正着。
“阿清哥哥?”见到男人,阿秩显得很开心,“原来你还活着!”
被称作阿清的男人神色不太自然地应了声,“好久不见……小瞳!”
阿秩将小樱放下来,拍拍小姑娘的脑袋,“这是阿清舅舅,这是千鹤阿姨。”待到小樱乖乖喊了人之后,她笑着招呼大家进屋,“西村先生也进来吧!”
我跟着他们进屋。阿秩给我们倒了水,她不会泡茶。
小樱抱着千鹤小姐带来的金平糖,找个了角落吃独食。那模样和阿秩小时候倒是有七八分相似。
“土方先生没有跟您一起来吗?”阿秩看了看千鹤小姐,询问道。
千鹤小姐垂着眼睛,“土方先生在五棱郭……”
“咦?”阿秩放下水杯,显得有些吃惊,“风间那混蛋不是把他从阎王庙里给拉回来了吗,他没去找您?”
“……唉?”
“原来您什么都不知道啊,”她叹了口气,“也是……以风间那别扭的xing格,是绝对不可能对您说的吧。”
“这样吗?”
阿秩突然大笑起来,“听说他往东边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听到您的消息——不过您追着他跑了好几年,让他反过来追您追几年也算便宜他了!”她说着,一副坏心眼的表qíng。
千鹤小姐摇摇头,我看见她眼角似乎带了些泪光。
小樱很快便吃完了金平糖。她在衣摆上蹭了蹭手,利索地爬上架子,从一堆书后边抱出一包点心来。
“总之土方先生他应该——小樱,你又乱翻东西!”话说到一半,阿秩突然站起身,将小姑娘拎下架子。她手劲挺大,单手提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也不显得吃力,“都说了不许爬架子!”
小樱挣扎着想要逃跑。
阿秩无奈道,“你这xing子到底是随谁哟……”
她手一松,小姑娘得了自由,又“噌”地跑没影了。
女人抱歉地笑了笑,坐回来和我们聊天。
千鹤小姐留了十日,这十日里阿珊一直没去阿秩家帮忙,大抵是千鹤小姐把家务全包了。那位小姐看上去可比阿秩这疯丫头贤惠多了。
第八日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个卖石田散药的。
风间少爷一出门就碰见他和他吵了起来,大致内容就是什么“走都走了还回来脏我的眼睛”,那药贩子也不客气,一出口就堵他堵了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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