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乖乖坐下吃饭,尹新月也不再扰他,背着手假装随意地在帐中踱步。被张启山放下的似乎是张文书之类,却只有一行字。这么短的,难道是电报?被攥的皱皱巴巴不成样子,她向那里望,只见得“无果”二字。
什么“无果”?是说战况的么……
“你可以出去了。”
张启山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什么嘛,她都还没吃特意先把饭菜送到这里,就怕他太过投入不顾身体,她爹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可这人每次都这么……伤人。
“切,”她是疯了才会总想着到人跟前找不痛快。尹新月撇了撇嘴,倒也乖乖抱起托盘。
“知道啦!这就走!”
不过也是有进步,虽然看着有些心不在焉,但总算没提把她送回去的事。尹新月并不气馁,哼,就算那心真是冰雪雕的,她也可以把他融化!
战火纷飞时哪承得起风花雪月的不合时宜。
那些被保护的太好的人,永远不会懂得,为了成全她们的一点点任xing,别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于曼丽是被一桶冷水浇醒的。
一瞬间的刺骨寒冷和窒息感,qiáng行扯回了她涣散的意识。待隔断视线的水幕完全流下去,她才看清面前不远处坐着的人。
“怎么,没想到是我?还是没想到我会救你?”
看着她眼中透出讶异,陈皮歪唇一笑。显然,那样的神qíng愉悦了他。
“我也没想到。”陈皮站起身,走过来。
“你那样豁出xing命不要去救个旁人,我都要感动了呢,只可惜啊,张启山可不会领qíng。”伸手钳住,qiáng迫她扬起头,脖颈从yīn影中露出来,脆弱纤细,仿佛稍一用力就可以折断。恍惚不过瞬间,又厌恶的甩开了手,“还真是虚伪。你会想让尹新月活着?你敢说对张启山没心思?不过可惜,你差点儿死了,人家连派个人找都不找,真是没意思。”
她没兴趣听他出言讽刺。
此间是处破庙,她被双手在后绑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之上,手臂酸麻,全无知觉。外面天色向晚,难辨日期,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听他的意思,他们并没把她带出多远,可即便是真的,也无法再如上次般轻易脱身。
“……放走尹新月我可以不计较,这次连你自己,也是我救的,”陈皮看她皱起眉,突然又毫无预兆地换了副面孔,饶有兴趣打量起来。
“你,打算怎么谢我?”
喜怒无常。
他盯着她,如看猎物般,而他的猎物此刻却在那样的恶意中笑起来。
“陈先生觉得我身上还有什么能用的,拿去便是。”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轻易勾起别人想要要挟的yù望。
陈皮掏出件东西握在手里,把玩,莹白温润,刻着古朴而繁复的花纹。“这个东西,看着不眼熟么?”
于曼丽一怔之后,已明白这块并非是她所得。轻笑一声,“怎么,陈先生的玉佩我也应该见过吗?”
“这是张启山从墓里带出来jiāo给二月红的,怎么,于小姐竟是没见过吗?”陈皮夸张的惊讶道,“啧啧,原来他都没把你当自己人啊。”
似是被人戳中心事,于曼丽瞬间变色。
“这不关你的事。”
“别急啊,这玉佩上的是红家的族徽,十年前,红家上一辈中有人进过矿山,将这个信物留在了里面。我知道你对墓中的玩意儿也有兴趣,我们来做个jiāo易,如何?”
“jiāo易?”似是被他说得东西迷惑,于曼丽无意识的重复他的话。
满意于她的表现,陈皮贴近来,道,“是啊,jiāo易。”
“好啊,不过,”于曼丽微微侧过脸,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如qíng人间的低声呢喃,“你!不!配!”
“你!”
无视陈皮的愤怒,“叫他出来直接跟我说。”
大殿中一片鼓掌声突兀响起,由远而近。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由暗处缓缓而来,表qíng带着些隐隐的兴奋。
“于小姐果然聪明。”
“在下裘德考,是美国商会会长。”没得到回答也不在意,这个高大的男人不再拐弯抹角,开诚布公。
“陈皮说的不错,玉佩是红家信物。不但如此,你身上还有族徽的纹身,这是红家人的标志。若我们查到的没有错,当年带头进入矿山的人便是你的父亲。你是红家遗落在外的子孙,只不过二月红未必希望你能回去。”
此时的诚意满满,不过是彼此试探。
便让他如愿又如何,于曼丽当先笑起来,“这就是你知道的?”
片刻,又有掌声响起。
“于小姐果然没有叫我失望。”裘德考亦笑起来。
“哦不,或许,我该叫你——霍小姐。”
☆、离与间
可怕的不是被挑拨,而是发现他们所说的事,都是事实。
“你是霍家的人,你以为张启山不知道?”
在他说出这话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可能,几乎就是事实的可能。
若一开始便不曾得到,也不会期待……即便知道他为了离间,却也忍不住心寒。他们何曾给过她机会解释。她是霍家人的事,她就一定知道么。
“这世上本就没多少真心,霍小姐又何必在意。”
“呵。”
意味明显的轻笑弥漫开来,在一片等待的静默空气中激起诡异波动。
裘德考刚刚给出的,倒是显得似乎诚意满满。不过——
眼尾扫过的是紧紧绑在身上的绳子,甚至为了防止她逃脱,特意又单独捆了手脚。这样的劳师动众,还真的是看的起她。
唇边掀起凉薄曲线,于曼丽笑出声来。
“这样的qíng形下,我说与不说,有差别么,裘德考先生?”
似未曾听到般,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嘲讽,裘德考依旧慢条斯理,“是不是答应,霍小姐不必急着回答。”
此番试探,彼此的底线似乎都出乎了双方的预料。
于曼丽不答。虚qíng假意,现在并不需要由她来。
“不如,先回家去看一看。过了这么多年,说不定霍小姐的家人十分想念。”似乎并不过分bī紧,颇为贴心的给她思考的时间,却不是选择的机会。裘德考退了一步,道,“就让陈皮护送霍小姐回家。”
此刻,才挥手叫人解了捆在于曼丽身上的绳子,假意绅士躬身后,笑得胜券在握。“见了亲人后,相信霍小姐会给我一个,让我们彼此都满意的答案。”
既然人家以“礼”相待,于曼丽自然不会在此刻就划清界线。
对于他话中真假,她并不十分怀疑。
单凭此前的观察,陈皮冲动,并不是个会谋划的xing子。若之前不知道他何以做到取四爷而代之,现在这样的眼见为实,算是裘德考卖给她的一个人qíng——他能支持陈皮上位,同样的,也能支持你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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