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端上小吃拼盘:“焯红果、豌豆黄、红豆栗子羊肝羹。”三种小吃分作三份,按外公、姜助理、劳安迪的顺序摆至三人面前。与南方餐前先用汤粥“占住胃”、餐后再用点心的习惯不同,北京人更喜欢在餐前先用小吃提升血糖,形成饱腹感。
小姜吃得顾不上形象管理,嘴里的食物未及下咽,就连忙夸赞:“好看!焯红果的颜色就应该是这种粉红色,就怕煮时间长了变锈红色。豌豆和红豆栗子的味道也特别浓,好吃!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吃就是这个味道,后来慢慢吃不着了。”
老人看着自家外孙吃得开心,笑得和蔼:“这是……店里自己做的?”
“是,”陈悠既回答老人的提问,也向劳安迪作详细说明,“新鲜山楂与适量蜂蜜、冰糖同煮,因煮制时间短,谓之‘焯’,也称‘炒红果’。豌豆黄是泡发干豌豆,栗羊羹是把红豆、栗子、羊肝煮熟碾碎,再加蜂蜜和冰糖,熬至起胶,冷凝成型。”
老人的品评确实深谙北京味道精髓:“果肉细腻,真材实料。就怕水大、胶多、齁儿甜,木头疙瘩一样。”
劳安迪听完评价才开始品尝,边吃边点头。
陈悠端上开胃凉菜:“姜汁翡翠黄瓜。黄瓜切片,撒少许盐,沥去水分。鲜姜去皮,切丝。枸杞点缀,淋少许蜂蜜、白醋即可。”
小姜尝了一口,竟觉意外可口:“咦?这道菜我经常在日料店吃,他们有的按川菜改良加了麻椒,也有的加十三香,我不习惯。还是纯粹点儿好。”
老人品评:“碧绿鲜亮,甜酸适度,脆生爽利。”
劳安迪用筷子夹起一片带着姜丝的黄瓜,细细品尝,去皮的生姜少了老辣、多了鲜甜。
“芥末墩儿,”陈悠端上第二道凉菜,“白菜心稍腌沥水,沸水三浸三起,趁热撒上芥末粉、白糖,淋少许芥末油、白醋,焖制一晚即可。”
小姜挟了一整墩儿菜心放进嘴里,立刻眼泪汪汪:“哇,这个芥末……够劲儿。”
外公尝过之后,点头肯定:“嗯!对味儿!蹿鼻梁、奔脑门儿。菜心儿的火候合适,讲究半生不熟。”
劳安迪挟了薄薄一片菜叶刚放进嘴里,就慌忙拽了一张纸巾掩住口鼻,打了个无声的喷嚏。陈悠假装没看到,低头掩饰自己的笑。
“羊尾油炒麻豆腐,”陈悠端上第一道热菜,“羊尾脂肪炼油,灯笼椒炒香,绿豆渣发酵成的麻豆腐,腌制雪里蕻切末,泡发青豆,加少许酱油一起炒熟。”
“青豆和雪里蕻,”小姜见到久违的正牌搭配,抱怨外面那些欺世盗名的餐馆,“净是黄豆代替,也不知道用雪里蕻,以为鲜味都是酱油和糖调的。”
“羊尾油,”老人吃着对味儿,点头称赞,“地道,换成素油就差了味儿。”
劳安迪尝了一筷子尖儿麻豆腐,立马眉头微皱,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酸味,好像是豆制品变质了……
陈悠这次笑得毫不掩饰,看好戏似的“鼓励”劳安迪:“豆汁儿差不多就这个味道加强版,恭喜你迈出第一步。”
第14章 京味记忆
“老北京打卤面,”陈悠端出今晚以汤为主的主食,介绍讲解,“北京人习惯主食和第一道热菜同上,不像南方主食在最末一道热菜之后。带皮五花肉、秋耳、黄花菜、水发香菇、蛋花煮成一锅,酱油调色、盐调味、水淀粉勾芡。面条用中筋面粉、鸡蛋、几滴醋,捶打擀制,不加碱面儿——碱通过破坏维生素B族,产生‘出筋’、‘上劲’的‘筋道’、‘有嚼劲’口感;纯碱即钠盐,增加钠摄入量——高速冲压同样破坏维生素B族,使面条耐煮、耐嚼,而减少钠摄入。和面用鸡蛋代替水,获得更多优质蛋白。”
老人看到打卤面就忙不迭称赞:“这个好,让大家伙儿知道,老北京不只炸酱面——面条真筋道,不花功夫捶打的,总差这一口嚼劲儿。”
小姜“呼噜呼噜”连吃两大口面条,才顾得上给出好评:“太好吃了!我小时候过生日,家里都是做打卤面,工作忙起来顾不上,外面吃的总是勾芡重、盐大、酱油色深。”
劳安迪的注意力却到了饮食之外:“哎……等一下,这个面碗和底下的碟子为什么不一样?外公用方碟,我和小姜用圆碟?”并且,老人所用方碟旁的筷搁是立山样,劳安迪和助理圆碟旁的筷搁是卧水样。
“你自己有餐厅,这个不懂?”陈悠一直以为这是餐饮文化常识,“中国文化讲究‘以和为贵’,饮食也一样,食器用圆形,‘一团和气’,偶尔用长圆形专为摆整条鱼。不许见着带棱角的,比如三角、长方、六边、八角形。单一个例外,就是礼器上借正方形,代表‘天圆地方’。后来化用于餐桌,表示对长辈、德高望重者的尊崇,但也必须用套碟、套盘、套碗形式,不能单器出现,并且圆在上、方在下,不能错,四角不得朝向用餐者。外国人不讲究,餐具多棱角,刀叉利器也不避讳,不懂传统文化的中国人乍见之下觉得新奇,照搬回中餐,莽撞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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