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湖里?我不是……”时何弱错愕。
他不是为了救被自己不小心推下去的柳白蔻才跳进问心湖的么?怎么变成不小心掉进去了?
“不是甚么?”时慎守追问。
见事有蹊跷,自己眼下现在又不明白是甚么状况,时何弱只好卖乖过去不敢再多嘴生怕自己再露出甚么马脚:“是是是,哥教训得是。弟弟下次一定小心。”
时慎守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歇着罢。”说完,自己推动了轮椅的轮子。
时何弱见状,忙追了几步上去,双手按上时慎守的椅背:“哥,我送你回去罢?”
“你看你衣服还没有穿好,天冷,回去待着罢。今日祠堂祭祖你也不用去了。”时慎守摆了摆手。
原本时何弱还想着说让时慎守等等自己穿好衣服再送他回房好了,可时何弱却突然捕捉到时慎守话语中的一个关键词。
“祭祖?我躺了几天了?今个是腊月廿几了?”时何弱吃了一惊。
“你躺了五天了,今个已是腊月廿七是我们时家祭祖的日子。”
时何弱抬头看了看天,道:“我记得家中祭祖都是到了辰时才开始的,现在可是过了?”
时慎守微怔,又深深看了时何弱一眼,方才答道:“还未过,只是再过半刻便要开始了。”
“那哥哥也是要去的罢,你且等我一会我换了身衣服便同哥哥一块去祠堂。”时何弱撂下话,也不待时慎守回他,就自己进了屋子,不一会就穿戴整齐地出了来。自然而然地伸手按住时慎守坐着的轮椅的木背,推动轮椅。
“你大病初愈,还是多歇息得好。我会和父亲说的。”时慎守接着道。
“祭祖是大事,我既为时不去家后人又怎可不去参拜?”时何弱坚决道。
时慎守见时何弱心意已决,也就不多作劝说了。
两人一同来到了南院,却听时慎守突然开口道:“玉守,你可还记得四月后的四月十一是甚么日子?”
四月十一?
时何弱的脑子懵了一下,大哥生日?不是。老爷子生日?也不是。
时慎守见时何弱半天不说话,自己慢慢说出了答案:“四月十一是娘亲的……”
时何弱这会倒是机灵,忙接话道:“对了对了,是咱们娘亲的忌日。”
时慎守回过头幽幽看了时何弱一眼:“玉守,我怎么觉着你自从几月前吐血清醒过来后,就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听了时慎守这句问话,时何弱心里大感不妙,可面上依旧笑着道:“哪里有甚么不同了,哥你说笑了。方才我一下子没答出来,是因着我刚醒脑子不太清楚。”
时何弱眼尖地看到了从祠堂门口走过来的时启章,忙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快些过去罢,待会让父亲等急了也不好是不是?”
言罢,时何弱赶紧推着时慎守的轮椅往祠堂方向去了。时何弱原本还担心时慎守还会再问些甚么,好在时慎守后面也不再多说甚么了。
两人到了祠堂跟前,时父已在叩拜上香。
听闻动静,时启章转过头看了时慎守和时何弱一眼,挥手道:“都来了?那好,去给先祖们上个香磕个头罢。”
时慎守和时何弱点头应下。
祭拜完先祖、亲自摆放好贡品之后,接下来自然是时玉守和时慎守两人的母亲—王凤歌与时何弱的母亲何弱水。
原本王凤歌与何弱水两人在世时,王为正室,而何为侧室。但因着何是在时父还未成镇虎大将军时早在平民时就娶了的妻,所以虽说是在王嫁入时家后,退居侧室。可终归是地位不一样的。
再说后来王凤歌与何弱水双双过世,时启章立誓决不再续。因着对何氏感qíng至深,在何氏去世后也将之提为妻。牌位名与王氏同位同称,并排放列。
以往因着时慎守无法站立,所以这王凤歌焚经跪念的事都是时玉守做的,而何弱水自是由时何弱来负责。
但眼下时何弱虽然活着,却是以时玉守的身份,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所以无论从血缘亲疏或是何氏和王氏的身份来说,时何弱都必须先向王氏牌位前行礼。这与以前不同,以前都是时玉守和时何弱各自在王氏和何氏的牌位前焚经跪拜完,再从尊卑角度而言,时何弱再到王氏牌位前跪上一跪。
不过总归都是自己的长辈,跪谁先跪谁后都是要跪的,时何弱这么想着。心里倒没多少介意。老老实实地在王氏的牌位前磕了五个响头,再亲自把经文给焚了。
做完这些之后,时何弱又走到何氏的牌位前,撩起衣袍摆跪下,正yù行叩五拜三的全子礼时。时何弱却忽地想起,自己的母亲何氏对于自家二哥来说既非生母也非养母,行全子礼显然不合礼节。
如此,时何弱只好无奈地对着自己母亲的牌位行了半子礼。
祭拜完毕已是午时,时何弱将时慎守送回了屋子,吃过了午食,找到了翠烟。
翠烟将那日时何弱与柳白蔻双双落水之后的事与时何弱好好说了一番。
原来那日柳白蔻落了水后被他所救,但他自己却险些丢了xing命,幸好被殷书欢给捞了上来。当天是腊月二十,柳白蔻原定与时何弱告完辞,就回柳相府的。却不想出了这事,二十再过四天便是小年。柳白蔻自觉那日落水是场意外,她不愿将事闹大,就让翠烟化说为她与时何弱两人是不小心掉入问心湖的,后回了相府。
时何弱听完,心里又更觉得柳白蔻通qíng达理、气量大度。
但其实那日自己并不至于到了要丢xing命的地步。因为时何弱本身会水,虽然说换了个壳子,行动有所受阻,但总归还是晓水xing的,不然也不能把柳白蔻从水里给救了出来。可问题就在,时何弱现在这副身子气力小,当日把柳白蔻拖上岸已基本是用尽全力。正当他咬着牙正要爬上岸时,躺在地上娇滴滴湿漉漉的柳白蔻却突然发难,赏了他一脚“三寸金莲”,偏这一踢还正中了时何弱的心窝,疼得他仰后一倒,又重新跌回水中。
当时他就在想,完了他这命算是jiāo代在这了。却不想最后还是给救了回来。
柳白蔻没事,自个也没事,挺好挺好。
时何弱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翠烟的肩膀,而后心qíng愉快地回屋了。
回到屋子里,时何弱却不由地想到了早上与殷书欢闹的那场不愉快。
而紫檀木桌上摆开的六个木匣子又映入了时何弱的眼中。
父亲要二哥活成死去的自己的替身,现在重生的自己又要以二哥的身份活下去。
是折磨—不管是对于二哥还是自己。
时何弱叹了口气,慢慢走到书桌前,又打开了那六个木匣子将里面的东西一张一张看过叠好。
心头一分分变得沉重—天道不公。
二哥的心愿该就是求一个“公”字罢。
可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时何弱心里依旧烦闷。抬头一看窗外,却见天色不知在甚么时候已经暗了。
时何弱忽地想起白日里,自己因为形势所迫只给母亲行了半子礼,现在倒可以偷偷溜去祠堂再给母亲重新跪拜跪拜。
但祠堂的门是锁着的,自己并没有钥匙。
“狗儿、狗儿。这臭小子又不知道去哪闹了!”时何弱一听原来是蒋伯正在找自己的孙儿,而祠堂的钥匙就是归蒋伯管的。
时何弱兴奋不已,忙推开门,就见蒋封正提着灯笼在找他的孙子—蒋正,贱名狗儿。
“蒋伯。”时何弱叫了蒋封一声。
蒋封闻言转过身,提着灯笼照了照,方才认出时何弱来,微微弓了弓身子:“少爷。”
“小正又找不到了?许是去找梁嫂的女儿小妮子去玩了罢。蒋伯你去看看?”时何弱道,边悄悄从袖口掏出一块玉扳指丢在了地上。
蒋封连声应道,忽听得“咚”地一声似是甚么东西落地:“这甚么声?少爷甚么东西掉了不成?”
时何弱假意叫道:“不好!想是我一月前买的玉扳指!上好的羊脂玉可珍贵了!”
蒋封一听,那还得了,赶紧弯下身子打着灯笼帮忙找。时何弱抓住时机,动作迅速地将蒋封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偷了来。
“蒋伯不用找了,不用找了。我找着了!”
“少爷找着了?”蒋封提起灯笼却见时何弱手上拿着的是一枚翡翠玉扳指,不由困惑道:“少爷你不是说是羊脂玉的么?”
“啊……那个那个,我买了俩,一个翡翠一个羊脂玉,我记错了记错了。”时何弱摸了摸鼻子,gān笑道。
见钥匙已经到手,时何弱便催促起蒋封来:“蒋伯还是快去找小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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