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吴克似乎松了口气。沈蔓这才发现,一桌案的西瓜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吃光了。
那天晚上,男人自觉地睡在沙发上,不久便打起了呼噜。她在卧室里辗转难眠,直到天蒙蒙亮才勉qiáng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上午,她还没睡够,便被匆匆唤醒。吴克清早去了趟军区参谋部,回来时扔给她一大叠证件。
坐在chuáng上,头脑和眼神全都晕乎乎的,却见他把身份证、介绍信、居住证明一样样拿出来,耐心介绍各式文件的内容。
“等等,”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沈蔓皱着眉头:“gān嘛给我办张新身份证?这些介绍信、证明是用来gān嘛的?”
他换上了夏常服,来回奔波半天,衬衫领口早被汗水浸透:“你之前不是说担心被追踪到吗?我让战友帮忙,从特勤部门给你做了套新身份。放心,这些证件完全按照国家标准制作,上飞机、银行开户统统没问题。”
沈蔓点点头,好奇地翻翻“以真乱假”的身份证:名字和编号都没变,跟她留在寝室里的那张一模一样,ròu眼完全看不出任何区别。
果然够专业啊。
刚要开口致谢,她又想起什么来:“……介绍信这些的有什么用?”
吴克摘下军帽,挠了挠头道:“哦,用来领证。”
“领什么证?”眨巴眨巴眼睛,沈蔓的脑海里一片茫然。
然后,那张黑脸竟破天荒地变红了——尽管色泽不甚清晰,但从扭曲的五官、抽搐的嘴角,她断定对方绝对是在不好意思。
只见吴克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的回答:“……结婚证。”
热血在瞬间冲涌上头,连同昨晚厨房门口的谈话,将沈蔓脑子里正在渐渐恢复的理智再次冲刷得一gān而净。
没得到任何思考时间,在绝对军事化的催促下,她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更衣。被男人塞进车厢,没一会儿便来到距离戍卫区最近的一家民政局。亦步亦趋地跟在几对新人后面拍照取片、排队拿号。
午饭前的松散时间,领证队伍很快就要到他们了。沈蔓终于从一路急行军中喘过气来,试探地牵了牵他的军装衣角:“喂!你……你真的想好了?”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撇撇嘴道:“待会儿归队就要统计报名qíng况,再想就来不及了。”
核对完双方身份,工作人员面色和蔼地问她愿不愿意。然后没等回答便递了纸笔过来让她签字——沈蔓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结婚了。
扭头望见那双意味不明的深邃眼眸,原本的推辞和犹豫全都让位给内疚、歉意。想到周胤廷此刻还异国他乡受制于人,心中最后的迟疑也不见了,沈蔓抖着手在申请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等到吴克也签完字,工作人员冲他们说了声“恭喜”,很快递过来两本小小的暗红色册子。
表qíng茫然的新娘和军装笔挺的新郎,并肩对着镜头的样子被捕捉下来,贴在册子内页,无声地证明着双方当事人关系。
“走吧,中午去连队吃个饭。”
被他指使得团团转,连终身大事都这么简单地jiāo代出去,再去推辞一顿饭就显得矫qíng了。
去到特战大队的食堂,沈蔓才发现自己把事qíng想得太简单。这里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俨然过节般的热闹。
跟吴克往里走的时候,士兵们挤站在通道旁用力鼓掌——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被这么多不认识的男人打量过,只觉得脸颊热得都快烧起来了。如果不是被人牵着,直接腿软趴在地上都有可能。
食堂里香气四溢,成箱的啤酒垒成墙,俨然已经准备充分,只待大gān一场。主桌上候着好好先生指导员,还有一gān带星带杠的军官——包括之前见过的信访办公室主任。见吴克牵着人走进来,纷纷下位迎接。
众人全都喜气洋洋,一边大力地与他们握手,一边满腔热qíng地说着恭喜。敬了一圈酒,吃了几口菜,吴克很快被人拉到士兵们坐的桌子上去巡场,沈蔓推说头晕,躲在相熟的指导员身旁避风头。
隔壁桌传来大声叫好,吴克已然成为众矢之的,还没走出多远便显得有些脚步踉跄。手下这些个战士显然不准备放过他,等着敬酒的人已经排成了一队。
“被吓到了吧?”面善的指导员喝了几杯酒,脸上泛着红晕,显得更加慈祥。
刚才介绍时,沈蔓便认出了对方。指导员显然也对传媒大学的女神枪手记忆犹新,待她比其他人更加亲切。
听到问话后,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只说来吃个饭,我不晓得会是这样。”
指导员笑起来:“吴克这人啊,带兵打仗喜欢攻其不备,平时做事也总是出其不意,搞突然袭击结婚再正常不过了。他说要带老婆上连队吃饭,其他人没一个相信,都以为他chuī牛——老光棍从哪里变出来老婆啊。只有我,晓得他这脾气,让炊事班趁早准备。瞧瞧,果然把你给带来了。”
听到这里,沈蔓满脸通红,却不忘问了句:“可我们也是今天上午才领证啊,怎么……”
指导员摆摆手,打断她的质疑:“他半个月前就给政治部打过结婚报告,估计很早就志在必得了。”
沈蔓清清楚楚地记得,两人半个月前才见面,而且他第二天就参加集训去了,哪有时间gān这些事qíng?
“你别想多了。”不愧是做惯思想工作的,指导员从她的沉默中看出端倪,和缓劝慰道:“当兵的以部队为家,像他更是忙得没有个人时间,难得抓住机会,肯定要好好把握。昨天刚回连队就接到新任务,他却坚持请假半天,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啊。”
听到这里,沈蔓留了个心眼,表现得格外担心道:“新任务是什么,您知道吗?”
指导员再次笑起来:“小沈哪,军属不好当,只要上级一声令下,抛妻弃子是家常便饭,你要习惯……”
“是去泰国解救人质吗?”听不得那些大道理,沈蔓gān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指导员表qíng僵住,颇为意外地问:“他连这个都跟你讲了?怎么了,你是不是有意见?有意见的话我帮你跟组织反应。你们刚结婚,政策上是可以照顾的……”
听到这里,沈蔓终是摇了摇头:“谢谢您,指导员。”
娘家亲戚VS翻天覆地
那天中午,吴克直接喝进了医务室。
坐在病chuáng旁,看着那张黑得发紫的脸,沈蔓再次感叹命运的无常。
她明白,自己十有八九是被算计了。换做两年前,就算不拼命,也得从对方身上咬下块ròu来方能解恨。然而,经历过陈逸鑫和周胤廷的痛与快,沈蔓终于能够冷静地看待有过jiāo集的这些男人。
吴克坏吗?肯定坏,借由自己急于救出周胤廷的心qíng,骗她如此轻易地许诺婚姻。但若一定要分个对错,她骗人、骗感qíng,是不是更没有理由得到宽恕?
吴克好吗?无论是出于职业荣誉,还是仅仅想卖个顺水人qíng,毕竟都要拿命去拼,有求于人的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去质疑。
如果说,一切都必须分清是非、讲明道理,她更愿意相信对方给出的理由,放弃追问那些无谓真假的原因。
入夜,男人呛咳着,试图翻身。
沈蔓从浅眠中惊醒,上前替他扶着身子。皮肤下,滚烫的血液在奔涌,烧热了烙铁般的身体,也焚尽了原本的犹豫。
“要不要喝水?”一边有节奏地替他顺气,一边将水杯递到跟前,女孩轻声的探问如同最温柔的梦境,令尚未完全清醒的吴克恍然失神。
在他背后垫好枕头,沈蔓小心地将男人放倒在chuáng上,转身去浸湿毛巾。
月悬中空,值班军医在外间休息,勤务兵也被打发回去,空dàngdàng的病房里只有他俩。
这几年周胤廷偶尔也会在应酬上喝醉,她照顾起来已经得心应手。晓得酒醒了容易口渴,特意准备好温度适中的白开水,放在近旁的位置。毛巾拧gān后还带着薄薄的雾气,敷在脸上格外熨帖,吴克不禁发出舒服的呻吟,哼哼唧唧的格外孩子气。
一通忙活下来,回头只见男人醉眼朦胧,靠在枕头上默默打量自己。
沈蔓将毛巾搭好,欠着身坐在chuáng沿上,用手抚过他的额头:“还晕吗?”
“有点。”吴克沙哑出声,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醉,尽管不太适应,但越过最难受的那个点,便只剩下酒jīng制造的氤氲与慵懒,舒适得令人惬意。眼睛里、脑海里,尽是女孩聘婷的身影。
柔荑按在两侧的太阳xué上,力道适中地替他纾解隐隐的头痛。再坚qiáng的意志于此时也无法抵抗,百炼钢成绕指柔,男人化成一滩泥似地倒在她膝头,满脸享受的表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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