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祈怜铭靖却并未错过这一声难能可贵的呼唤,苍白的脸上漾起灿烂笑容,“呵呵,早知一声‘舅舅’能够换回一句‘靖儿’,我该早些改口的啊。不过,这一回舅舅不再执着于君臣之礼了?”
经祈怜铭靖一提,上官敬方才醒悟自己之前失言,刚要告罪,却心思一转,忽而笑道,“微臣如今已是心无牵挂,何惧生死?何况若能博得陛下真心一笑,微臣便是一死,也算对陛下补偿了些许——”
话音刚落,唇已被冰凉的手指掩住。
只见祈怜铭靖眼中带着几分嗔怨,不满的嘟囔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舅舅又开始君臣香称?还有,什么叫何惧生死?我方才不是正在与皇兄谈jiāo易么?这可是我用身后世代流传的骂名换回的xing命,舅舅忍心任意糟蹋么?”
“陛下——”
听祈怜铭靖旧事重提,上官敬正yù出言阻拦,却见对方满脸不悦说道,“舅舅。”
“呃……”
没想到年轻的帝王竟是如此执着称谓,上官敬无奈改口,“靖儿。”
露出满意笑容,祈怜铭靖依然不曾给上官敬反驳机会,“舅舅风华正茂,为何要轻言生死?须知生命何其珍贵,若是舅舅轻易放弃了,岂不是对那些挣扎求生之人是种讽刺与轻侮?”
“我——”
没想到祈怜铭靖竟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上官敬一时语塞。虽然很想说自己心已死,再苟活于世也没有什么意思。然而仔细琢磨祈怜铭靖之言,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正自矛盾之间,御紫炎的声音悠悠响起,“那‘挣扎求生之人’,也包括陛下自己罢?而且……陛下拿来jiāo换的,也不止身后骂名,不是么?”
听到御紫炎的话,祈怜铭靖蓦地抬头,双目微眯,似笑非笑说道,“三殿下在说什么?朕实在不明白啊。”
面对祈怜铭靖冰寒视线,御紫炎翩然一笑说道,“陛下一颗七巧玲珑心,当真不明白紫炎在说什么么?”
御紫炎从容自若的态度使得祈怜铭靖双眸中金光更威,正yù发作,却听耳旁传来一声冷哼,“你若是想要再短命些,尽管放手一搏。”
“……”
侧目看向面沉似水的御天行,祈怜铭靖脸上yīn晴不定,半晌,方才收敛周身杀气,却依然沉声说道,“这些是朕的私事,就不劳烦三殿下费心了。”
谁知还不待御紫炎表态回话,一旁的御隽兖却是大大咧咧高声说道,“哎呀,你刚才也说生命诚可贵了。如今有一线生机你为何却要放弃?不过就是沾染了带有魔xing的龙气,虽然棘手些,却并不是完全没有转圜余地的呢!”
“?!”
御隽兖的话引来祈怜铭靖一阵惊疑,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你有办法?”
上官敬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此刻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靖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
不等祈怜铭靖回答,又是御隽兖说道,“呵呵,其实要说不棘手的法子也是有的。不过看陛下迟迟不曾行动,想必是不肯罢。如此一来,便棘手许多了。”
“——”
听御隽兖此言,上官敬眼中不解更盛,而祈怜铭靖目光却愈发深沉。
看着二人反应,御隽兖笑得满是狡黠邪恶之意,故作为难模样说道,“哎呀,看来上官大人很想知道真相,而启仙陛下很不愿我说出真相,这可……如何是好呢?”
“六皇弟,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卖关子了吧!”
御紫炎有些无奈的笑着劝说道,“到底是人命关天之事,并不十分适合拿来玩笑。”
听御紫炎这么一说,御隽兖方才稍稍收敛了嬉笑之意,耸肩说道,“好吧,既是三皇兄如此说,我便痛快些说出自己所知吧。不过其中或有不尽详实之处,但是想必父皇、三皇兄还有岳太医能够将来龙去脉补充完整的吧。”
第四四九章 偈语真相(四)
“嗯。也好。”
御紫炎点头应了一声,御天行同时颔首示意。
见二人表态,君岳山也回道,“虽然我所知也并非十分全面,不过看到此刻倒也有了几分猜测。权且听听六殿下所言与我心中所想是否一样罢。”
得了三人回应,御隽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陛下自小便体弱多病,本该幼年夭折的,却又奇迹一般坚持活了下来。我说的可对?”
谁知面对御隽兖洋洋自得的灿烂笑脸,祈怜铭靖却只是一味脸色晦暗,沉声说道,“朕已说过,这些乃是朕的私事,不必诸位cha手。”
然而祈怜铭靖这一句话说出,使得上官敬双眸蓦地瞪大,旋即,恍然与愧疚之意接连浮现在脸上。
此刻经人提起,上官敬方记起,祈怜铭靖幼年尚是太子时确是大病了一场,当时太医言说太子极难顺利成人的。只是他那时苦苦纠缠于与先帝以及亲妹的爱恨qíng仇之间,早已无暇顾及这个外甥的qíng形。
后来太子病愈,除了身子弱些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此事也就被他淡忘了。
思及此,上官敬只觉得自己脸上仿佛被人扇了一个耳光般火辣辣的热烫。
最初得知妹妹喜得麟子时的欢喜,为何后来却变成了漠不关心?
原本只是喜欢与那位睿智狡黠的帝王斗智计、赛谋略,为何后来却变成了不清不楚的qíng痴纠缠?
曾经少年踌躇、意气风发,为何后来却变成了满腹怨尤、心如死灰?
若没有那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他也定会尽心辅佐外甥、帮助妹妹,qiáng威启仙的。
那个人,原该明白这一点的。为何却还要来招惹他将事qíng变得如今日一般复杂?
是先帝为了利用他而有意诱惑,抑或是他年少轻狂飞蛾扑火?
无论是哪一种,抑或二者皆有,总之一念之差,造就了多少年的相互折磨。
于是,最无辜的还是平白受累的靖儿。
思及此,上官敬稍稍挺直了腰板,不理祈怜铭靖明显不悦的神qíng,开口对御隽兖说道,“还请六殿下继续说下去。”
听到上官敬之言,御隽兖挑眉笑看祈怜铭靖,好整以暇说道,“陛下你瞧,上官大人很有兴趣继续听下去呢。”
“舅舅——”
祈怜铭靖沉沉出声,想要劝阻上官敬,却迎上对方忧虑目光。心中蓦地一软,纯黑的眼眸中划过复杂之色,却终是坚定说道,“国相,朕说了,此事不必他人cha手。”
听祈怜铭靖突然换回原本称呼,便连语气也生硬无比,上官敬怔然愣住,心中亦是不由自主一阵刺痛。
但是想起先前祈怜铭靖落寞神qíng,加之忆起御寰六殿下的话,上官敬心中猛地一颤——
“靖儿既是唤我一声‘舅舅’,如今再端出帝王身份来却已是晚了。上官敬本就已经生无可恋,若是靖儿此时要治我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我也毫无怨言。
但是在此之前,我仍要知道,靖儿对于御寰三殿下、六殿下所言之事极力隐瞒,理由到底为何?”
“我——”
没想到上官敬竟是对自己拒人于千里的态度毫不在意,仍旧执着于此事,坚持刨根问底,祈怜铭靖显得有些慌乱,张开口,却只是说了一个字便再也无法继续。
“原本以为上官大人一心求死,洛青才会要求铭宣痛下杀手。”
谁知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上官洛青出声说道。
祈怜铭靖闻言蓦地昂首看向上官洛青,金色的眼眸之中杀意尽显,冰冷声音响起,“原来是你——”
对年轻帝王凶狠模样毫不在意,上官洛青坦然点头,“不错,正是洛青。原本以为一死对于上官大人而言未必是件坏事,但如今看来,大人他对人世似乎尚有留恋。”
说着,上官洛青将视线移向自己的父亲,含笑说道,“那么,洛青也希望大人能够开怀、平安的活下去。”
上官洛青的一番话显是出乎上官敬的意料。
目光复杂打量着自小就被自己恶语相向的少年,十几年过去,这个幺子在他的刻意培养下,琴棋书画、计策谋略样样jīng通。而他,从未将二人之间的父子亲qíng放在心里,只是一味将这个小儿子当作一个工具,尤其当他得知此子与陛下最为忌惮的陵王感qíng甚笃时,他更是毫不犹豫将亲子当作与陵王周旋、牵制的筹码。
谁承想……就是这样一个从小被自己如此对待的孩子,却在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就连先前陵王要置他于死地……都是这个儿子想要成全他不愿再苟活于世的心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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