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琥珀走,月白忍不住抱怨,“如果可以留琥珀你帮手就好了,虽然其他人没问题,就是那几个掌权的老军官总是看不起我,说我太年轻,将我在战场上的功绩一笔抹去。我说左,他们就向右,明明两天就做好的事,他们就硬是半个月后才jiāo上来,还好这里的战事不吃紧,不然多少士兵也不够他们耗。”
“跟我们一起回来的辜文他们难道不是殿下的亲兵吗?”
月白叹气,“他们是殿下的人,不是我的。”
“军中也有不少没有后台的新兵,当中总有些可造之材的。”
“你刚才也知道了,光是那些繁琐的批文和报告就花去了我大部份时间,还哪来时间去找可造之材?”
“月白能者多劳,”琥珀笑着安慰,“我以后也为月白多加留意可好?”
“不如说以后琥珀如果有什么事,记紧跟我说。”
“琥珀知道。”
直到月白把他送到主帅营中安顿,琥珀才真的感受到已经远离狄煌了。静静地思度着形势,不知道要在这里留多久才可以真正远离这一切呢?
之后月白实在事忙,也顾不得要照顾琥珀了,还好他好像很是适应营中生活。刚开始几天还得由小兵带着,后来就见他一个人独来独往健步如飞,特别在晚上闪过的影子,不知道还以为军中出了鬼魅。
因为狄凌志还没有回到西关,已经熟习环境的琥珀就让主帅营中的小兵出外休息,想他们平常也被那位殿下折磨得够了,趁下一次劳役再临之前放轻松吧,结果不知不觉整个营里内外只留下琥珀一人。
也不知是那处放出了消息,说他们主帅营中门大开,惹得关外胡人派了探子来查个虚实,只是能逃过琥珀手的人暂时还没有,就是他们的俘虏大队中添了几人。让大家见识了这点功夫,各人本来对温和的琥珀那点担心也渐渐变为信赖。
这晚主帅营还是没亮起半点灯光,夜半一道叫喊声让巡兵吓了一跳,是那位新来的副侍!
当月白收到消息赶到,只见到军医正为láng狈的琥珀包扎,那琥珀居然还笑得出来,“看来是我太自负了,不过对方也该讨好不到什地方去。”随手抛下四把弯刀,“这可都是天海族人的东西?果然名不虚传,一个不留神就被他们逃了出去。”
“琥珀你以一敌四?”月白不悦,这琥珀太不爱惜自己了。
琥珀苦笑,“我已经让其他人回到主帅营驻守,应该没问题了。营中的军机文件也没少,这次还请月白君从轻发落吧。”
月白那里会处罚琥珀,不过是qiáng要他休息两天了事。对这位同族的副侍,月白总是保留心中最后那丝柔软,他始终没有忘记那天初相见的小不点。
淮族的男孩被送进官当皇子的副侍,那是自开国传下来的规矩,只因淮族族人是上一朝的御用国师,身份高贵,狄氏让他们辅助自己,一是善用他们的才能,二是以此为胁,使淮族无法心生异心。只是本来就不昌盛的淮族面对这有如惩罚的安排,心灰意冷之后族人更是凋零,当初只有淮族中有灵力的人才会入宫,后来皇朝为了凑足人数,只得把贫弱小童也抓来充数。
那天的月白就遇上那样的琥珀。瘦弱得不像八岁的样子,小脸因为太冷而苍白得近乎透明,不知从哪里换上的粗袍,湿透散乱的发丝,本应是个活脱脱的小可怜。但叫小小的月白震动的,却是琥珀脸上那道自信的微笑,宛若初夏的旭日,温暖而坚定,叫自己原来忐忑不安的心也安稳下来,不自觉的就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多年之后重遇,那份让人安心的气息没有改变,琥珀是月白跟自己族人之间最后的联系,所以月白曾暗自起誓,他一定要保得琥珀平安。
狄凌志回营是两个月后的事,琥珀这时已经完全适应了西关的生活,大家也知道了主帅营中多了一位好说话的副侍。
琥珀没有忘记狄凌志当天是怎样把自己丢给狄煌,也没有忘记会试背后刺来的那一剑。这狄凌志觉得自己碍眼吗?很好,那就不要在他跟前惹事吧。
都中的事相当顺利,狄凌志的心qíng应该不错才对,只是他这个人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好心qíng。板着一张脸回到主帅营,坐在那张太师椅上,自己好像是忘掉了什么,想问一下跟在旁边的月白,张口却无言,弄不清那点疑惑。
月白却趁这空档垂首禀报,“属下安排了副侍琥珀在主帅营中理事。”
啊,对了,怪不得营中的感觉不一样,原来是他。“那叫琥珀的,没有要求实战的位置吗?要保住都中的十五,先抢点功绩是正经吧?”
月白沉默一会,刚要开口解释,狄凌志本就yīn沉的脸再黑了些,“而且月白你也太不知分寸,这样不知底蕴的一个人,怎么编配到本君的身边来?”
“淮族对皇室忠心耿耿,月白是,琥珀亦是。”
“那些唬人的血誓就算了,”狄凌志嗤之以鼻,“不过也好,放在身边倒是容易监视。天海族最近有什么异动没有?”
月白深吸一气,把琥珀的事放在一边,开始缓缓报告军qíng。
=7=
琥珀的确是在刻意回避。他知道以狄凌志那不小的野心而言,是不会留神营中一个小小主管的,加上狄煌在皇子院中也不特别起眼,只要自己不成威胁,他就可以慢慢静待逃走的时机。
其实光是出走也不是很难,最麻烦的是如何善后。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狄氏对淮族人非常小心,除了入宫的孩童,其他族人都受到官府监察,不能私自迁移。入了宫的淮族也必定要紧紧追随皇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鲁莽出逃,要如何应付追兵也是个难题,更莫说会连累宫中的狄煌。
于是自己只好跑到遥远的边关,希望可以趁兵荒马乱逃过皇室的耳目。
就因为抱着这个目的,琥珀才不要过多的注意,自然是可以避就避过去了。
也许是上辈子的经历和这辈子在皇宫中的训练,琥珀比一般人都更细心,到了军中不出两个月,他就大概摸清了各人的xingqíng,谁最贪杯,谁最豪迈,还有谁最小心,又有谁是狄凌志的对头。
“琥珀君,张校尉那边送了些新鲜果子来,说要给琥珀君尝新。”之前退了他们的银两,这会子就送来军中稀罕的补给品,他们为了拢络这位新任副侍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小梁,劳驾你回去向校尉说,主帅营中纪律严明,琥珀不敢藏私。这些东西当奉给主帅,琥珀在此谢过校尉的美意了。”不能开罪那边,又不可以公然勾结主帅的对头,琥珀这位置是有些麻烦。
挑了一颗那些被当作是宝的果子,琥珀亲自尝一下,免得不经意之下毒杀了他家的主帅,“呃,是葡萄?”
在旁的小兵见来使走了,就恃仗琥珀和善,不合规矩的cha嘴,“那是上次胡人战败之后赔给我军的贡品,不过因为是新鲜时蔬而送不回都城,所以都让校尉他们私吞了。我们在主帅营这么久也没有尝过呢,他们根本是欺我们这里没一个管事的人。”
“你们就是馋嘴,”琥珀对着这群小子有些没力,“别要出去乱说,给其他营的人听见了,可是罪名一条。拿小半去分了,另外那些找只白玉盘盛好再放进殿下的帐中去吧。”自己是越来越像管家娘了…
“我们可以吃吗?”惊喜地,谁叫军中的伙食就是差劲。
“反正我不说,你们也是一样的拿来吃,”琥珀没好气,“而且殿下也不会在意。”由他收集资料所得,这位五皇子生活的刻苦可以跟苦行憎一拼,似乎是个物yù不彰的人,唯有权力可以挑起他的兴趣。
再说虽然他们口中以营和帐去称呼,但西关驻扎的士兵数以万计,又是狄氏开国之后的军事重点,所以他们身处的主帅营根本就是一幢面积不小的平房,整个军营也是个川流不息的小镇模样。
让这成千上万的青年男子乖乖的独守空帏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暗地里的勾当不少,大伙儿见琥珀好说话也就特地送上一名去侍候这位大人。
让那位姑娘解释之后,琥珀这才明白自己帐中是什么回事。那袭人的香气有些霸度,不过女xing独有的温柔软语叫琥珀很是受落。要知道以前在皇子院遇到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妈,琥珀已经有好一般日子没有碰过女儿香了,再来他也不能就那样把这女子赶出去,总得留些话柄让背后那些主事人觉得琥珀是同流合污的分子。认真地想了想,盘算好的琥珀放下警戒,由得那女子投怀送抱。
“可惜军中没有美酒来为你这可人儿作伴。”
“是冬儿疏忽了。要是大人喜欢杯中物,冬儿下次为大人送上。”软软的先把自己往琥珀身上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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