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东方即将发白之际,燕惜羽的眼皮子便渐渐打起架来。隽遥见状就知道那些安神的糙药起了作用,于是忙轻轻放开了他,让他平稳地躺到了chuáng上,并掖好了被角,悄声离开了房间。
葛依和庞旋一大早就来到了隽遥居住的院落,想要求见教主。昨天下午他们和隽遥正在书房议事,却在半途中让夫人的侍女给打搅了。尔后两人在房中等了将近两个多时辰,却仍不见隽遥回转。于是他们又急急来到隽遥和燕惜羽的卧房,这时隽遥已经睡下了,所以这两位长老被人拦在了门外。
一踏进书房,葛依和庞旋就看见那张梨木书桌上堆放着十几本书册,而隽遥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慢慢翻阅。葛依匆匆扫了一眼,那书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广林药记。
“葛依(庞旋)见过帮主!”
葛依和庞旋行过礼后,见隽遥仍是埋头苦读,便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由葛依上前一步,提高了音量道:“教主,不知关于让‘霓裳坊’接手那家桑园的事,教主考虑得如何?”
隽遥显然是对这样的打搅有些不满,抬起头来,皱眉看了看房中两人,道:“这事我们昨天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怎么今天你们又拿这个来烦我?我记得仇北海说得很清楚,那家桑园地广树优,给出的价格也公道,若是买了过来不但可以满足自家蚕坊的需要,更可以向外兜售,也免得以后遇到像今年这样的突发状况时,搅得人仰马翻的。”
葛依闻言,便知昨天自己说的隽遥根本就没听进去,只得将昨日之言又重复了一遍:“教主,昨天我已经向你说明了,倘若要买下那桑园的整个土地和桑树,起码要三千两银子。教中一时间哪来那么多的闲钱去买地?还望教主三思。”
“三思?我看需要三思的是葛长老你吧!”隽遥冷哼一声,将医书扔到了桌子上,“不要用没钱这个理由来搪塞我。早上我已经问过帐房了,这个月教中本是有余钱在账上的,只不过你葛长老前天支走了一张两百两的银票给了‘珍品斋’,作为购买一个‘翠玉玲珑屏风’的头款,尾数两千六百两等到到货后就给人家,所以现在教中自然就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桑园了!是也不是?”
葛依一听,顿时词穷。这件事的确是他瞒着隽遥做的,因为前些日子他收到了那位封总兵的来信,其内容就是询问为什么今年他们没有派人去参加他的寿筵,说穿了也就是变相索要贺礼。想到那些兵权,葛依便和庞旋一咬牙,狠心定购了一座价格昂贵的玉屏风,打算过些天就给封大人送过去。
其实按帮规这件事应该要先得到隽遥的首肯,但是两人考虑到隽遥很有可能会反对,就来了个先斩后奏。因为隽遥平日里是不怎么过问钱财方面的事务的,所以葛依估摸着可以瞒天过海。但偏偏世事就是那么巧,仇北海在昨天上午提出了要买桑园的请求,以至于这件事被隽遥给发现了。
“教主息怒,葛长老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复国大计着想,完全没有任何的私心,还望教主明鉴。”庞旋见隽遥脸色变冷,双眼微眯,一副将要雷霆震怒的预兆,连忙上来打圆场。
见到自己将对方的气焰打压了下去,隽遥也暂且压住了自己脾气,淡淡说道,“像葛长老这种欺下瞒上,越厨代庖的行为,按教规该当何罪,我想两位长老心里会比我更清楚。不过,正如庞长老所言,考虑到葛长老也是为了本教着想,无有私心,所以这件事我也不打算深究了。只是,‘有错必罚’这条规矩不能为任何人打破,我几番思量后,决定暂时消去葛长老在教中的所有职务,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以做小惩大戒。”
“什么?”庞旋听见最后那句话,忍不住当即大声反对道,“教主,本教原本的人手就已经不足了,如果再撤了像葛长老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的职务,岂不是给本教雪上加霜?庞旋恳请教主三思,能够收回刚才的决定。”
“不行。”听见庞旋的话,隽遥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葛长老犯错在先,我罚他在后,这没什么可讨价还价的。而且,我这是考虑到葛长老为本教cao心劳力了多年,罚得已经轻了。还有,教中又不是没有人才,我已经物色好了在这三个月中替代葛长老的人选,所以你们不要再得寸进尺,若再多言,那我就完全按照帮规来处理!”
“教主……”庞旋还想争辩,却被一旁的葛依拦住了,“老庞,既然教主已经作出决定了,我们做下属的还是听命行事吧。”
“可是……”庞旋的不服气被葛依的一个眼色给bī了回去,他抬头一看,隽遥已经自顾自地坐下,又一次将那本广林药记捧在了手里,完全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庞旋见状气得浑身发颤,被葛依连拉带拽,拖出了书房。
出得隽遥居住的庭院,庞旋一路气鼓鼓地快步走在前面。等回到了他的房间后,他再也忍不住地仰天大吼了一声,随即便责问起跟在他身后进房的葛依道:“老葛,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争辩?他隽遥不就是命好了些,投胎在了郡主殿下的肚子里吗?除此之外,他对本教还有什么贡献?我就不信了,如果我俩联手,还会斗不过这个rǔ臭未gān的小子?实在不行,我们就找齐教中的掌事施压,说什么也要让他撤回那道命令。”
“胡闹!”葛依闻言,当场呵斥了庞旋一声。等他看到庞旋既不解又愤慨的神qíng时,终是长叹道:“你也会说他是郡主之子,也就是瑞王留下的最后一点血脉。如果我们对他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那你我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去见瑞王?再说了,不就是闭门思过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教中有实权的那几位掌事都与我们jiāo好,若是隽遥想借此机会打压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哼,就你脾气好!换成是我,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庞旋虽然因葛依的劝说降了些火气,但是心中仍有些忿忿不平。
“算了算了,你我都已是花甲之年的人了,何必和一个毛孩子动气?其实说到底,往日里我们和教主意见不和大都为了银两之事,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多筹措些银子才是。”
一提起这话,庞旋不免泻了火气。这可真是“一文钱bī死英雄汉”!想当初瑞王虽非喜好奢华之人,但作为他的近身侍卫,庞旋还真是没有为银子的事发过愁。现如今,教中的银根紧缩已经成为了老生常谈的话题。
日前众人好容易盼来了那只“黑麒麟”,谁知隽遥竟下了道命令:“目前‘风衍山庄’正在倾尽全力彻查此物,所以务必要等到这风头过去之后,才能去找‘倾国宝藏’!还有,为了不泄露机密,以后众人均不得提到‘黑麒麟’这三个字,如有违抗,杀!”
此言一出,顿时让他和葛依满心的欢喜全都冰封到了九天之外。不过,当时想着隽遥的话也有些道理,所以他们也就没多说什么。毕竟打了那么些年的jiāo道,大家都知道“风衍山庄”在江湖上的势力。若不是这些年他们告诫教众要低调行事,怕是早就被端了这个老巢了。只是,这一等,何时才是出头之日?
想到这里,庞旋不觉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唉!要不是那个该死的东西太过坚固,我早就砸开它,找到地图了。这样,也不用为了银子cao心劳神了。”
“别灰心,”葛依拍了拍庞旋的肩膀,“只要那东西在我们手里,总有能打开它的一天。眼下我还很担心另一件事!”
“你是说,教主房中的那位?”
“不错,莫要忘记,我们为什么被bī无奈让隽遥登上了教中之位。若是小王爷生前留下子嗣的话,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提及此事,葛依心中忧虑倍增。隽遥现在的qíng况和当年的文啸梨何其相似?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当年那人是文啸梨bī迫着才留下的。而燕惜羽却是完全自愿住在这里的。在葛依的眼里,燕惜羽比当年那人的威胁更大。
“我也察觉出来了,隽遥对那个燕惜羽实在是呵护得太过头了,光见他昨天那个火烧屁股的样子我就来气。以我看,在隽遥心里,我们这个‘鸿正教’还比不上那个燕惜羽的一根头发。”
“所以,我们一定要调查清楚他和教主的往事。这样,万一到了紧急关头,我们也能早些想好对策,以求应变!而且,我总隐隐觉得,此人即是从‘风衍山庄’出来的,很可能会和老林的死有关。”
“哦?”庞旋一听,吃惊不小,“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目前还没有丝毫的凭证,所以我已经派人去调查此事了。说实在的,教主罚我jiāo出手里的权利未尝不是件好事,我可以将全部的jīng力放在这件事上,我就不信,这样还挖不出些端倪来!”葛依信誓旦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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