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念_杳然【完结+番外】(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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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昨夜,东华夜阑抚着额头,宿醉后的疼痛让耳边轰鸣作响,拼命去捕捉,却寻不到昨夜留下的零星片语,那一场迷乱的jiāo欢更像是一浮chūn梦,了然无痕。

  这是,房中留下的。

  常德双手捧上一方紧帕,上面血痕斑斑,触目惊心,唯有那朵青莲,仿若浴血重生,明艳得刺眼。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yù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任是chūn风chuī不展。困依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

  韶华,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宁愿化作扑火的蝶,搏一个灰飞烟灭,也不愿被困守在我为你创造的一方天地,独自凄凉?

  手指握紧了薄薄的丝绢,指节微微凸出来,我以为我做的那些,是为了保护你,原来在你,眼中,这些保护,不过是一个牢笼。

  番外之东华夜阑二

  金猊烬冷,浮云离散,红尘岁月是指间一捧微尘,抓不住,留不下。

  蓦然回首,已是物是人非。

  他说,他的名字是,离qíng,叶离qíng。

  明明知道那人服了“忘尘”,明明知道那人心里再存不下有关自己的一丝记忆,躁动的心仍是不停地催促着,只要一眼,只要他安好,只要一声问候就好,若是他不愿留下,他愿意,放手。

  日日盼着,真是到了重逢的那日,临近的脚步忽然胆怯了,九龙团椅上的呼风唤雨的霸气,在这一刻化为虚无。

  不再是那张泛着轻愁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有几分陌生的眉眼,淡淡的清秀,笑得时候嘴角弯弯的,两颊会泛出微微的红晕,那分痴迷的眼神,也转向了他口中的师父,毒骨医仙沈轩之,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看着他放声的笑,看着他旁若无人的对着那人撒娇,淡淡酸涩的感觉充满胸臆,心里有个声音在问,

  东华夜阑,他已不是记忆中的韶华,此刻前去,又能跟他说些什么,他又能听你说些什么?

  手指握住身旁树枝,凌厉的伤痕,鲜艳的色泽,支撑着摇摇yù坠的身子,梦呓一样回程。

  一壶酒,一殇qíng,耳边流水潺潺,鼻端芬芳淡雅。

  模糊的眼,几乎映照不出眼前人的轮廓。

  “糙民是沈轩之的徒弟,此次师父前往苍岚山寻药,留下糙民代为照看大皇子。”

  有礼而谦恭的态度,陌生而疏远的语言,不,不是,韶华不会这么对自己说话,他不是。

  深吸一口气,平息cháo水般起伏的心qíng,摆弄着桌上的琼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

  坐下陪我饮杯酒吧。

  那人也不推辞,安安静静的坐在身旁,不说话,也没有多于的动作。

  那一刻的静谧,将时光倒转,仿若是当日惜华轩里两相对酌,言笑晏晏的qíng境重新在眼前上演,那样的回忆,已有多少时日未曾回温,似乎是每一次将要触碰到那些悠远而飘渺的碎片时,总有蚀骨的痛楚一点点淹没周身,久了,竟是凝结成带着恐慌般的惧意,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伤疤,表面已经结了痂,内里却仍是一片混沌,稍稍的触动便是天翻地覆。

  日间徘徊于心底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心灵上的隔阂,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是啊,又能说些什么?

  一杯杯的斟满,咽下,辛辣的液体沿着喉咙,一路烧进胃里,身体的力气像是一下子抽掉了,软软地伏在桌上,抬头的瞬间,眼前是韶华关切的眼,往昔一般的温柔,是醉了吧,东华夜阑朦朦胧胧地想,依稀记得只有在睡梦中,才能这般清晰的看见韶华,只属于他的韶华。

  华儿,握紧了衣衫,模糊的音节出口,像是长久以来的负担在这一刻松懈了,沉沉滑向黑甜香。

  斜阳殿里,握着素商的手,东华夜阑轻轻喟叹。

  回身,只看见那人不解的神qíng,唯有苦笑,华儿,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惩罚吗?忘却所有的痛楚,让我独自一人承担所有沉重的过往,若是如此,我不得不说,你的报复还真是彻底。

  起身离开时,眼角瞥见那人熟悉地为素商施针,脸上一片温柔的深思,忽然一阵恍惚。

  昨夜梦境里的一切,有没有可能终有一刻成真?

  与素商是自相识那一刻就开始亲近的,许是血脉相连的缘由,虽然有着年岁的差距,丝毫未对两人的相处造成障碍,反而常对比出大人的幼稚与少年的早熟,糙坪上是两人的嬉戏追逐,笑语连连,远远的看,远远的评价,忽然想起也是这样云淡天高的日子里,那人看着院中蹒跚学步的素商,唇边露一丝惬意的笑,道一句

  世间纵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记得自己当时只顾贪看那样难得一见的妍丽姿容,却从未注意到那抹笑后的淡淡怅然,那份无人能懂的寂寞,一直以为,照顾一个人就要给他最好的一切,最安定的生活,而这世间能保证这些的只有凌驾众人之上的权势,全力争取的过程中却忘了问,他要的,究竟是些什么。

  榕树下,看着他为了够一只纸鸢将自己置于险境,心惊地上前,反而让他受了惊吓,摔得更重,搀扶的手在衣袖几不可见的一dàng下触及一片冰冷空气,僵在空中,心往下沉了些,当年走得那一步,伤害真的有那么深,深到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拒绝自己的碰触吗?

  极缓地收回手势,看素商将所有过错一力承担,低眉顺眼地等待惩罚,细白的手指紧握着那人,那人也就乖乖闭上嘴,站在一旁,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失笑,更夹着一丝失落,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这辈子,怕是再难与别人拥有。

  君王的爱是毒,是渊,当年母妃缠绵病榻上曾经说过,给了谁,就是杀了谁,那时候不理解,只觉得爱了就是爱了,就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可是当五岁时,第一份危险降临到素商身上,才恍然大悟,皇城之中bī不得寻常人家,一步错,就再无修正的机会。

  只是,曾经犯下的错呢,是不是也同样没有修正的机会?

  日子一天天的过,听着他说出离开的日子,看着他面上浮现的欢心,只淡淡回一句,明天吧,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胸腔里那颗跳动还没有冷却,还没有死去,即便是一点点的可能,也是抱着侥幸的,有没有可能,上天会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暮云轩内,夜风dàng起满是画卷,翩跹若蝶舞,定定看着,看那人面孔上由无措转为惊恐,一步一步退离,心底有狂喜掠过,不是忘了,至少他不是全然忘了,那是不是表示,一切还有可能可以回到从前?

  冲上去拥着他,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用力些,再用力些,几乎要揉入骨血之中,任由他死命挣扎,凛冽的痛挡不住重新拥有的快意,这一次,即便是上天阻止,即便是逆天而行,再不放开怀中这份圆满。

  蓦地身子一阵,麻麻的感觉自腰际蔓延,手臂间的力道松掉了,眼中最后的景象是那人拼命逃离的身影,如同逃离鬼魅的缠身,想要喊些什么,却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眼睁睁看着他跌跌撞撞离开,最后的意识滑向深渊。

  召来了薛青冥,皇城之中,能在森严守卫下帮助他们逃离的,除了京兆尹,不做他想,没有闪躲,薛青冥答得gān脆,神色凛然,是我,当年是我对不起他,这一次,就当作是偿还好了。

  当年当年,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提醒着当年的错,难道只是因为错过一次,便不可以再有弥补的机会?

  倔qiáng的青年长跪清平殿,皇上,华儿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很快乐,也很满足,如果皇上执意要用一只金丝的牢笼囚住他,唯一的结果,只能是四年前那一幕重新上演,皇上若是真的爱他,就放他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那些掷地有声的话语,声声若洪钟长鸣,回dàng不已。

  那一夜,清平殿的灯光彻夜未息。

  原本以为彼此的jiāo集断在那一刻,不再有以后,不再有任何相见的机遇。

  只是半年后,斜阳殿,那人拥着素商的模样再次入眼。

  不是幼时的坦率天真,也不是少年的热qíng如火,那双眼睛像是湮灭的盛世繁华,过尽千帆的沉静。

  擦肩而过,衣服摩擦间沙沙做声,是时间长河里过滤下的沙砾,纷纷扬扬。

  没有回头,他只是淡淡说,“我有话跟你说。”

  东华夜阑转身,跟在他后面走进曲院荷塘,曾经是,惜华轩所特有的景致。

  长长的沉默在彼此间弥漫,太久太久,没有以这样完整的身份相见,空气里丝丝的压抑让胸口的地方闷得难受。

  还是东华夜阑出口打破了平静,很久不见,看来,以前的事qíng你已经回忆起来了。

  一声长叹,一叠纸笺,一句半带关心的话,那些深深压在心底的qíng感忽然间又有了起伏的姿态,cháo水般汹涌,微微动容,抬手揽住熟悉的身子压向怀间,几乎是冲动的出口,我们从头再来好不好,这次,我保证不再伤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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