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体内灵气狂涌,拼命往上顶,惹得他喉腔内的血腥气一股一股地往上顶,他却还是咬着牙把灵力毫无保留地向外输去,眼里已经含了泪:“你从他身上下去!……你给我滚!”
何自足咂咂舌,有点可怜地看着长安,信手往下一砍,长安所有输送出去的灵力均凝成闪着晶光的实体,转头打中了长安身上的大xué。
长安被自己的灵力所伤,震飞了数米开外,身体狠狠撞在榻上,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他仍要起身,可在站起来前,他就被何自足抓小jī似的抓住了头发,一道捆仙绳一圈圈套上来,把长安的手脚都束缚起来,所有他尝试输出的灵力都被捆仙绳吸收了去。
长安越是挣扎,捆仙绳捆得越紧,很快他就被勒得喘不上气来了。
何自足蹲下来,捏了捏长安的脸,还是一脸的疑惑:“……怎么看都不一样啊。怎么搞的?你是长安吗?”
在何自足凝眉沉思时,一道泛着血光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从背后bī近了他。
一把火势滔滔的火镰挟裹着浓重且无声的杀意,径直朝何自足颈部勾去。
然而,就在镰刃距离何自足的咽喉只有半尺距离时,何自足似有所感,双剑在手,左右一道夹紧了镰尖,铮的一声,火星擦出了三尺远,叫人牙酸的利刃磋磨声持续了片刻,何自足的妖力便破体而出,直接将王传灯掀出了屋中,重新打入了泼天的豪雨之中。
“……有病啊。”
何自足念念有词着把长安提起来。
不管了,反正先抓个人回去给小园jiāo差。
谁想他一迈出屋门,就见王传灯手持火镰,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头长发被雨水泼湿,淅淅沥沥地顺着发梢滴下。
他的眼里是一片狂热的火光:“……把他给我放下。”
何自足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麻烦啊。”
说着,他指尖掐起一片光焰,食指与拇指相扣,如拈丝一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光弧。
光弧一闪,割裂了一片雨珠,破碎的雨水混合着血一起飞散开来。
长安的瞳孔一点点放大了。
在他清澈的瞳眸中,清晰地映出了王传灯握住火镰的右手和火镰一起凌空飞起的画面。
一瞬间他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灯爷!!!”
然而,须臾之间,qíng势骤变。
何自足砍去了王传灯的右臂后,便彻底丧失了对他的警惕,谁料王传灯竟一个侧身,连行几步,用仅剩的左手抓紧了镰身,一把甩去了上面齐根没去的右臂,将它果断抛弃在了密织的雨帘之中。
冒着火的镰刃就这样捅入了何自足的右肋。
这才是王传灯疯狗称号的由来。
一旦发疯,他从不顾后果,只把自己炼成一把兵器,除非将他斩成几段,否则他就是在死前也要扑上来咬住敌人的脖子。
何自足不意受此一击,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王传灯发狠地转动着镰尖,胸口和手臂都在汩汩往外冒着血,他却像是丝毫觉察不到痛意,一双眼睛里闪烁着修罗似的猎猎森光:“……把他放下。”
第75章 局(三)
近在咫尺的血光在长安眼里融化了, 融化成了边缘带着茸茸光芒的血绒花。
“季大哥, 不要!!”
一声惨叫突兀地从卫汀的记忆深渊里传来, 像是从幽微处乍起的惊雷,劈出了他一身的jī皮疙瘩。
相似的一段手臂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肆nüè的雨水将断口处的热血化成冰冷的血水, 稀薄的红在长安的眼里揉进了一根根针,整整跨越了两世的痛让他连话也说不出来。
记忆里,还能动弹的自己想要扑上去捡起那只断臂, 却被人qiáng横地拖住了。
“……你的手!”
“不要了。”
长安疯狂挣扎起来, 既是替上一世的季三昧,也是替现在的王传灯, 他的眼泪混合着滚溅的雨水一起顺着脸颊淌下。
但是何自足只是反手一掐,长安的根骨就被他激dàng的妖气所伤, 加上上涌的气血,长安咬牙低吟一声, 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抱紧长安,何自足的身体朝后猛退数步,让镰尖从体内脱出, 一股火气却趁机侵入了他的气脉。
他身形晃了晃,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血dòng,嘴一瘪就要哭。
何自足体内的几个兄长这下是彻底看不下去了,大哥一鼓作气夺了他的身体,丝毫不耽搁,冷着一张要哭不哭的委屈脸, 旋身跃上屋顶,迈开步子便跑。
跑不多远,大哥便觉得颈后生风,下意识地一矮身子,一道流火便从他背后挥来,把他头顶的雨珠搅碎成带血的火滴,洒了他一背。
王传灯居然还追着他!
险险躲过一招后,大哥破口大骂:“我cao!这个死疯子!”
只剩左手的王传灯将丈八火镰扬过头顶,再度朝何自足后背劈去,大哥灵活一滚,一击再失,巨大的惯xing把王传灯即将流血殆尽的身体踉跄着带倒在地。
大哥心里一喜,快步在砖瓦间踩踏几步,将原本拆分成两段的“琴瑟”重新合二为一,往空中一抛,纵身跃起,准备御剑而去。
谁想他刚刚跳到半空中,脚腕就是一阵切骨的疼痛。
不知何时又爬起了身来的王传灯用火镰勾住了他的脚跟,楔入他的ròu中之后,在空中将火镰舞了一个圆满的圈,随即狠狠朝院里甩去!
何自足的身体自高空落下,被雨水洗刷得松软无比的泥土接住了他的身体,并贪婪地吞噬起从他的胸口和脚后跟溢出的鲜血。
王传灯也随着这一击坠落在地,他佝偻着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呛出血来,每一口血里都混合着大量的鲜红血沫。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半分罢手的打算。
他用火镰将自己残破的躯体勉qiáng支撑起来,断臂让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他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眼睛里却依旧跳跃着一簇烈烈的火。
王传灯说:“……还给我。”
何自足在剧痛中及时抢回了自己的身体,他翻身站起,可脚一迈就是钻心的疼,他硬是咬着牙没哭,一把拎起昏迷的长安,重新调集妖力,一掌朝王传灯胸口推去。
王传灯这样的qíng况,已经躲不过任何攻击,他索xing正面迎受了这一掌妖力,胸口顿时浮现出五个紫黑的指印,迅速红肿溃烂、向内腐蚀过去。
然而这甚至没能阻碍他往前行进的步伐,只是他唇边涌出的血更急,失却了血色的脸配合着急速涌出的血,有一种诡异至极的美感。
何自足再不敢恋战,连续三掌推出去后,猫着腰扛起长安,唤来“琴瑟”,忍痛抓住中间的手柄,翻身爬上,láng狈遁逃。
直到逃出很远,他仍心有余悸地不断张望着后面,生怕再有一把镰刀神出鬼没地朝他的颈间抹去。
……他显然是多虑了。
王传灯没有驭空的法器,而他也已然失去了御风的能力。
漫天彻地的雨水之中倒伏着一个王传灯,两道肺部的贯通伤让血源源不断地自他体内流失,可他竟然靠着一身铜骨和肌ròu,一次次试图从泥水中站起。
“……长安……”从他口中发出了弱不可闻的低响。
他呼唤着远去的人的名字,直到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前,他一直用尽全身力气呢喃着长安的名字。
……
何自足回到宿yīn山云仙dòng时,并不急着进门,而是大狗似的蹲在门口,直到等来了一个巡山归来的小妖,才摇晃着立起身来。
他通身渍染的血迹吓了那巡山的小妖一大跳:“您……”
何自足回来的路上已经疼得哭了好几场了,现在眼圈还是红彤彤的,哪怕瞪人的时候眼睛里还漾着一汪可怜巴巴的水:“……别嚷嚷!主上呢?”
原本何自足才是这宿yīn山上说一不二的主上,但自从向小园来了之后,主上就换了人。
小妖们起初以为何自足是图一时新鲜,抓个人类来玩玩儿,玩腻了就算了,没想到向小园的主上位置稳固了这十数年之久,单就是向小园这份调教人的手段,都叫这帮小妖们俯首帖耳。
小妖低声道:“主上昨天又咳嗽了,咳到了子夜还没完,现在正睡着呢。”
何自足把昏睡着的长安推给小妖,捂住胸口的伤处,嗽了两声:“把这人身上的衣服都给我扒了,好生清洗。”
言罢,他又吩咐道:“叫人给我打桶洗澡水来,有什么止血的丹药全都送到浴池来。”
……向小园虽说看不见,但嗅觉却是一流,何自足连dòng府都不敢进,生怕把血腥气带进去,熏着了向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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