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弃疾心底也一阵难受,走出去叫别人过来商量怎么处理何老的后事。
何老已经没有亲人,前年回首都后就住在第一医院这边。第一医院的院长是他昔日的部属,听到休息区传过去的qíng况后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跑了过来,同来的还有何老以前的几个学生。
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大多三四十岁,老院长的年纪更是跟何老差不多,见何老像熟睡一样躺在chuáng上,眼泪还是唰地往下掉。
老院长早已泣不成声:“老何,我叫你不要来!老何,我早叫你不要来!”
身为第一医院的院长说出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可在场的人都无心在意这点小事。
不管怎么样,第一医院不能乱。隔离区首要负责人在这节骨眼上去世,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会引起新一轮的恐慌!
等所有人都从悲痛里冷静下来,老院长说道:“在进隔离区之前老何就jiāo给我一些信件,其中一份就是老何的遗书。老何说早就已经签了遗体捐献意向书,他的决定是能捐的都捐出去,需要解剖就拿去解剖,最后要是没用了就烧掉撒进大海——他没什么留恋,gāngān净净地走就好。”
郑驰乐早就预料到何老会这么做,亲耳听到却还是伤心难抑。当初领他入门的谭老也是这样,等他挨到假期回到郑家村时只得到他已经火化、已经“入海”的消息。
他们都不想活着的人太惦念他们。
郑驰乐的脑海慢慢变得清明。
他站起来,表qíng上不再有太多的伤怀:“隔离区不能乱,后面这一段关键的路,我们要好好走完。”
吴弃疾神qíng冷静:“不会有问题的,我们肯定能好好走完。”
由于疫qíng严重影响了医院运作,何老的遗体捐献进程并没有完全按照平时来,老院长原本主要负责调配工作,何老去世后他就将担子转jiāo给副院长,自己亲自cao办起何老的事qíng来。
这件事并没有外传,因而隔离区内的一切外界一无所知。
重症病房的人偶有问起何老,郑驰乐也能挤出一丝笑容说:“何老他休息去了。”
疫qíng渐渐得到了控制,郑驰乐没再进行任何对外的宣讲工作,一头扎进了重症病房里没再出去。
关靖泽也无从得知隔离区内发生的变故,他也正忙碌于四处奔走。
关靖泽原本找上了关振远,打算在关振远手下帮把手,结果却从张世明那得知了郑驰乐在记者会上被人bī问的事qíng。
张世明早就是媒体那边的大拿,虽然播出的内容被剪掉了,关靖泽无从探知,但张世明说出口的事qíng当然不可能有假!
关靖泽心头直跳,正要往外走,却被关振远喝止:“冷静点,先商量一下怎么办。”
张世明脸色凝重:“振远,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连我都瞒着?这事一闹开,可大可小啊!”
关振远叹息:“这种事怎么好说……”
这不仅仅是郑驰乐一个人的事,还牵扯到郑彤、牵扯到叶家,拔除萝卜带出泥,真宣扬开了,谁都讨不了好!
年前已经推出了一个法案,针对的公职人员——特别是党内成员的私生活!在这个法案里面明确规定了包养qíng人的、有私生子的,都开除党籍、解除职务!
关振远当时还看过提案,并给这个提案投了支持票!
难道轮到自己头上就反对了吗?
虽说郑彤当初未婚生下郑驰乐也是迫不得已,而叶仲荣也不知道郑驰乐的存在,可要是有人揪事实的话,他们有私生子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顶着私生子这个身份的郑驰乐,仕途肯定也会遭一番波折!
见关振远脸色发沉,张世明想到关振远跟郑彤感qíng甚笃的赞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要不是事qíng被人捅了出来,谁都想不到关振远跟郑彤之间横着这么一个难分难解的大问题!
张世明说:“要是真被人抓住这件事闹腾,指不定连你也会被波及,这一箭she下的岂止双雕!”
关振远说:“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不能闹大。”
张世明说:“应该站出来负责的人是叶仲荣,我看——”
关振远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要叶仲荣出面顶下这件事,将阿彤摘出来。但是那样的话,乐乐怎么办?”
张世明不由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郑驰乐,刚见面时郑驰乐才十一二岁,言谈却跟别的小孩很不一样,他一看见就注意上了,还特意给他订了几份报纸送过去。这孩子也晓得惦记人,有什么好想法就写信跟他聊。他看着郑驰乐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的高度,心里说不替郑驰乐当然是假的,他比谁都欣慰。
可关振远走到现在这位置也不容易,难道真要绑在一起出事儿吗?
张世明说:“乐乐的话,他能够熬过去的。”
关靖泽听着关振远跟张世明的对话,心里不安极了。听到张世明最后这一句,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关振远没有拦他。
他知道关靖泽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而他也支持关靖泽去管。要是真捅出了什么篓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会帮他们扛!
张世明dòng悉了关振远的决定,也站起来一拍桌子,喊道:“振远!”
关振远跟张世明对视片刻,说:“如果严民裕被bī辞职时我没管,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
张世明语塞。
他之所以敬佩关振远、之所以唯关振远马首是瞻,就是因为关振远这在别人看来又臭又硬、谁都劝不动的脾气!
关振远做选择时从来都不以难易为衡量的标准,要不然他也不会接手当时正处于混乱状态的淮昌、在淮昌走上轨道之后又调往永jiāo!
张世明说:“就算你想cha手,也没什么好法子。”
关振远说:“靖泽会想办法,我相信他,他也该学着去维护、去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张世明说:“他们两个的感qíng确实好得不得了。”
关振远沉默片刻,坦然相告:“不仅仅是你觉得的那样,他们之间还有更深、更难分舍的关系。”
张世明的脑袋没绕过弯:“还能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一男一女——”说到一半他突然静默半饷,愕然地看向关振远,“你是说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
张世明是搞新闻的,什么怪事没见过?
同xing之间的恋qíng自古以来就有,古代时就有断袖的典故,讲的都是帝王对同xing的宠爱,早起时袖子被枕住了,皇帝不忍吵醒对方,抽刀把自己的袖子割断!
对于这些记载跟跑新闻时碰上的现实案例,张世明是没多大感觉的。既然这个群体古往今来都存在,科学研究也证明这也许跟天生的遗传有关,张世明自然也不会用怪异的目光去看待他们,可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后辈身上,张世明觉得有点接受不来!
张世明跳起来说:“他们还小,振远你也还小吗?怎么就由着他们胡闹!”
关振远说:“你也差不多是看着他阿门长大的,你觉得他们要是下定了决心要在一块,我们可以改变他们的决定吗?”
张世明无力地坐回椅子上。
他叹着气说:“那还不如就让这事闹开算了,反正保得了这一回,也保不了下一回。”
关振远说:“这不像是我认识的张世明会说的话。”
张世明闭起眼想了片刻,说道:“行,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跟你一起扛!媒体那边我去跑跑。不过对方既然敢在那种地方闹腾,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揪出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才能真正把事qíng压下去。”
关振远说:“我再想想办法。”
张世明点点头,转身离开。
关靖泽已经开始奔走。
他第一个找上的是潘小海。
潘小海跟郑驰乐都是华夏之舟的创始人之一,建立华夏之舟的目的是创立各行业的jiāo流平台、学习平台、互助平台,郑驰乐过于忙碌,基本退出了华夏之舟的运营,倒是潘小海始终扎根于互联网这块沃土。再加上童家那边的硬件支持,华夏之舟基本算是握在潘小海手里的!
不过华夏之舟的宗旨是平等、自由、互爱,即使潘小海是创始人跟维护人之一,也不能肆意删除华夏之舟上的话题和发言。
接到关靖泽电话时潘小海正忙于跟几个讨论得最热烈的人jiāo流,试图让他们别再扩大这个话题。
那么要紧的事摆在面前,潘小海也顾不得跟关靖泽“内杠”了,他简单地跟关靖泽jiāo待自己这边的进展:话题的扩散基本已经停止了。
虽然这几年互联网飞速发展,可也没有发展到后世那种“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地步,因此事态不算特别严重,他出面跟对方谈过之后那几个人已经同意删除那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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