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_春溪笛晓【完结+番外】(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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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则安跟着姚鼎言看了接近两个时辰,已经快被绕晕了。

  姚鼎言明明已经四十多岁,jīng神却比他还好,一个早上忙下来都不见疲态。见谢则安在一边可怜巴巴地捂着脑袋,姚鼎言笑了起来:“坚持不了了?”

  谢则安由衷夸道:“先生您太厉害了。”

  姚鼎言说:“你已经很不错了,去外面讨杯水喝喝,休息一下再进来吧,我接着把刚才挑出来的宗卷过一过。”

  谢则安从来不喜欢死要面子活受罪,一听姚鼎言这话就如蒙大赦地跑掉了,找人要喝水。他歇够了后才提着水壶回去找姚鼎言,没想到屋里多了另一个人,是个长相老实的中年官员。

  那中年官员正在和姚鼎言说话,神色颇为激动。他走进一听,原来是在说一桩颇有争议的案子。

  那是一桩“命案”:一个女人遵从长辈的意见和未婚夫订婚,结果发现未婚夫长相丑陋,拿起刀想砍死未婚夫。由于男女的差距,女人没杀死未婚夫,只砍掉了未婚夫一根手指,案发后女人投案自首,诚心认罪。

  中年官员是当地的知州,他见女人谋杀未遂又主动自首,从轻判了女人服刑数年。

  没想到案件转jiāo到审刑院和大理寺之后,这两边都以“谋杀亲夫,罪行恶劣”为由改判女人绞刑。

  最终刑部这边也认同了审刑院和大理寺的判处。

  中年官员知道这天姚鼎言会过来,特意来找姚鼎言为女人鸣冤。

  谢则安听完后啧啧称奇,对眼前的中年官员另眼相看。同为男人,他能理解执意判那女人死刑的原因——“谋杀亲夫”这种事,谁听了都不能忍啊!而且理由还那么荒谬。

  这种qíng况下,这位知州居然肯为对方鸣冤,实在是耿直得可爱。

  谢则安看向姚鼎言,想看看姚鼎言会如何判定。

  姚鼎言翻完了整份宗卷,直截了当地对中年官员说:“你是对的,他们错了。不过光凭我一个人没法改掉刑部先前的判处,得找陛下裁断。”

  中年官员咋舌。

  这种案件也要闹到赵英面前?

  姚鼎言说:“你要是不想继续出面,那就算了。”

  听到姚鼎言这话,中年官员又坚定起来:“这判处是错的,不能糙菅人命。”

  姚鼎言说:“那好,我会把宗卷带到陛下面前。”

  送走中年官员,姚鼎言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谢则安忍不住问:“这事很麻烦吗?明明只是很小一案件啊。”

  姚鼎言瞧了他一眼,说:“朝堂上从来没有小事。”

  谢则安决定夹起尾巴多学点东西。

  第二天谢则安就明白什么叫“朝堂上从来没有小事”了。

  赵英居然让徐君诚和姚鼎言重审这一案,徐君诚和姚鼎言之间本来就已经泾渭分明,这事儿一出,就变成支持徐君诚的人和支持姚鼎言的人你来我往地争论!

  徐君诚那边的意见是“女人是因为知道逃不掉才认罪的,不能算自首”,姚鼎言则是坚持要按律法中的“自首罪减二等”来判。

  两边的唇枪舌战足足持续了三天,谁都没有让步,谢则安见识了古代人的多元化掐架:当面吵、信上吵、堂上吵、堂下吵……应有尽有,不胜枚举!

  眼看战况愈演愈烈,呈到御案上的折子越堆越厚,赵英才出面敲定了最后的判处:处刑七年。

  这比姚鼎言这边坚持的“轻判”要重一些,比徐君诚那边坚持的绞刑却轻太多——竟是姚鼎言赢了!

  谢则安看明白了:案子大不大根本不重要,争议xing足就成了,赵英只是想找个由头看两边吵一吵而已。两边的人看似在互掐,实际上却是在展示自己的才gān和能力——甚至是展示自己这边在赵英心中的地位。

  还真是有趣极了。

  谢则安兴致勃勃地看了好几天的热闹。

  就在他快要把赵崇昭和晏宁公主都抛诸脑后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来客造访他住的小院。

  谢则安看到那个坐在梅丛边的女娃儿时愣住了。

  听到脚步声,女娃儿转过头来,淡淡地喊道:“三郎。”

  她一开口谢则安就确定了,竟然真是那有过一面之缘的晏宁公主!

  谢则安说:“殿下气色好多了。”

  晏宁公主“嗯”地一声,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谢则安苦笑:“有点。”要是这金贵的家伙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估计赵崇昭会把他大卸八块吧?

  晏宁公主脸上带着笑意:“我是偷偷出来的,阿兄不知道。”她看了眼谢则安院子里的梅树,“你这里的梅花开得很好。”

  谢则安决定不告诉她自己正准备把它们砍掉种点别的。

  晏宁公主收回了视线,看着谢则安继续说:“三郎,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谢则安心里咯噔一跳。

  能让晏宁公主瞒着赵崇昭亲自跑一趟的事qíng肯定不简单。

  麻烦上门了!

  第29章

  晏宁公主很清楚谢则安这几天在做什么。

  姚鼎言拿出来的“拼音法”给了晏宁公主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感觉这种新奇的东西肯定不是谢季禹一个人弄出来的,里面明显有“谢三郎”的影子在。

  谢则安总是让她看不透,每每她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这个人的时候,他又会做出出乎她意料的事。

  比如他拜入了姚鼎言门下。

  晏宁公主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再等的话不知又会有什么变数。

  赵英只给了赵崇昭一年。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晏宁公主心中那份微喜一下子被浇熄了。她屏退左右,抬眼看着谢则安:“不管三郎你答不答应,我都希望我和你说的话不会落入第三人耳中。”

  谢则安听到这话有点发怵。

  谢季禹说这话时是要告诉他姚鼎言以后会特别牛bī也特别凶残,为了将来不被殃及池鱼他必须当姚鼎言的学生抱紧大腿!

  这位殿下又想告诉他什么?

  谢则安的小心脏很不安宁。

  他既想知道有什么事儿能劳动晏宁公主出马,又怕自己听完后就会沾上大麻烦!

  谢则安看了看比自己还小几岁的晏宁公主,心道“连这么小一个女娃儿都能扛的事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点头说:“好。”

  等晏宁公主把赵英的打算说出来,谢则安就后悔了!

  赵英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另立太子,晏宁公主来找他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想他在里面掺一脚,而且是要站在赵崇昭这边掺一脚。

  谢则安嘿嘿一笑,对晏宁公主说:“殿下,小民胆子很小的……”

  晏宁公主盯着他。

  谢则安认真回视。

  晏宁公主说:“你胆子哪里小了?你胆子要是小,哪敢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闹到父皇面前。”

  谢则安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小民虽然非常仰慕陛下,可还真没见过陛下的天颜,哪里谈得上闹到陛下面前……”

  晏宁公主哼道:“你狡辩也没用!”

  谢则安听着她难得轻快起来的语气,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怜惜。他说道:“有时候胆子大,是因为被bī到了极点,没办法再往后退了。可要是生活变得安逸,亲朋好友渐多,人就会变得胆小起来。我要是孤身一人,肯定愿意当殿下和太子殿下手中的剑,您俩指哪我打哪。”

  谢则安的话让晏宁公主沉默下来。

  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没道理,不少人面对皇位之争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站了队可是要压上身家xing命的,还不如明哲保身、韬光隐晦,等新帝登基后再表忠心。

  她没有理由让谢则安站到赵崇昭这边。

  晏宁公主安静了一会儿,说:“覆巢之下无完卵。”

  谢则安指出事实:“巢不一定会覆。”

  晏宁公主咬了咬唇。

  谢则安说:“殿下,陛下英明神武,他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你又何必螳臂当车?”

  晏宁公主说:“如果是你的妹妹身处险境,你会不会想办法帮他?”

  谢则安无言以对。

  晏宁公主语气苦涩:“三郎,我找不到任何人来帮这个忙。我身在深宫,又常年重病缠身,见不多识不广,帮不了我的兄长。”她第一次在谢则安面前示弱,“我只能想到你。”

  谢则安的小心脏抖了抖。

  他怎么有种自己被讹上了的感觉?

  谢则安正色说:“小民出身乡野,什么事都不懂。”

  晏宁公主说:“你已经有了最博学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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