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真就如传言那样,端王出去了一趟,做事手段沉稳了许多。
这一日,端王当着太师沈棠和几个尚书的面,招了沈池进文渊阁来,把弹劾沈池教唆皇帝,玩物丧志的折子全部丢给她念。沈池一个个念完,花了大半个时辰,读得口干舌燥,冷汗从额头涔涔流下,只以为端王这次新仇旧恨,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了。
不料端王只是训斥了几句,便让她退下了。
沈池觉得不可思议,专程去了趟太师府,在书房里屏退左右,问她那便宜爹,莫非端王真的转了性子,当真做起贤王来了?
沈棠嘿嘿冷笑,回了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乌鸡飞不上天。就算面上贴满了金,猴子也成不了菩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末双更~
第22章 除夕
到了冬至,皇城各处宫殿都请出了九九消寒图。小皇帝每日在消寒图添上一笔,数着手指头盼着,新年就要到了。
沈池却不怎么期待来到彼方的第一个新年。
新年合家团聚,免不了要回太师府。想起太师府,就会想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贴身侍婢兰草。又会想起比现代的自己还小几岁的公主后妈,还有满院子娇呼“大少爷”的莺莺燕燕,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眼睛。
想起这些,沈池就觉得脑仁疼。
但既然来了彼方,顶起了沈家公子的身份,有些事情便不能随心所欲了。
腊月里,京城处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外贴了年画春联,就连皇帝也从腊月二十三起罢了朝,专心准备过年了。
大年三十这天,沈池备下新春贺礼,带着韩铮回了太师府。
太师府过年,即使是家宴也是繁琐之极。沈池下午跟着便宜老爹见了一堆沈家的叔伯兄弟,还没喘口气,又跟着公主后妈见了一堆后院的婶婶姑母姐姐妹妹,好不容易得了个空儿,沈池四肢大开摊在花厅一张八仙椅上,对着韩铮说,“帮我端口水来缓缓气。”
韩铮极为不赞同地盯了眼这相当不雅的姿势,看看周围一堆的下人婆子,没说什么,起身给她端了杯热茶。
沈池一口气喝完了大半杯,捧着茶杯,眼神呆滞,数不清的脸孔走马灯似的在她脑袋里转来转去。还没缓过来,前院来个了小厮,躬身笑着道,”老爷请大少爷去前院,晚膳要开动了。“ 又转头对韩铮笑道,”韩公子辛苦,老爷吩咐赏宴,请跟小的去偏厅罢。“
沈池两眼发直,一把抓住韩铮的衣袖,“别丢下我一个。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韩铮鄙视道,”这点出息。“ 带着沈池径直去了前厅,把发懵的小厮丢在花厅里。
前厅挤满了沈家的叔伯亲戚,除夕晚宴开了十余桌。沈池跟在太师老爹身边坐了主桌,韩铮便站在她身后。
沈棠看在眼里,捻须微笑,心想江湖人果然重义气,是个忠心不二的。随手救了一命,换他五年忠心护卫,这笔买卖太值。
寒冬腊月,天色黑得早。沈家众亲戚乱哄哄的入了座。席间说不上话的,只管闷头吃喝;有几个混得不错,能在沈太师面前说上几句话的,便将沈池吹捧到天上去。
沈棠带着笑听着,神情甚是得意。
沈池搜肠刮肚,把所有谦虚客气的话都用完了。
这场晚宴吃的,浑不知滋味。
席间上到最后一道主菜的时候,忽然有门房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附在大管家沈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沈寿急忙小跑到沈太师身边,附耳道,”宫里来人了。“
沈棠立刻起身整理衣冠,沈寿跑出去将宫里的公公迎了进来。
沈池起身一看,是个乾清宫里的熟人。似乎是花大满的徒弟,叫做焦致儿的。
焦致儿在前厅站定,一挥拂尘,尖声道,”传万岁爷口谕。”
前厅立刻黑压压跪了满地。
焦致儿又继续道,“宣沈学士即刻进宫面圣。钦此。”
沈池大喜,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逃难似的抬脚便走。韩铮忍着笑跟在后面。
她走得这么干脆,倒让焦致儿纳罕的不行,待回宫复了命,他在太监值房里,私下里对着其他几个值夜的太监们议论,”平日里各自忙碌也就罢了,难得除夕全家团聚的机会,沈学士半点迟疑不舍都没有,接了旨,也不和沈太师说一句,直接就走。真是个一片忠心的。”
有那些消息灵通的太监,接口笑道,“你这是没听过沈太师淮安老家的那桩旧事,听完了就知道沈学士为何这样了。来来来,我说与你听。”
焦致儿听完了淮安旧事的前因后果,惊道,“原来沈学士的亲娘是这么没了的。啧啧,难怪,难怪。”
就在宫里大小太监们低声八卦的时候,沈池正在乾清宫陪着小皇帝。
除夕夜宫里的晚膳传得早,小皇帝热热闹闹和太后吃了饺子,热热闹闹拜完了年,拿了太后的压岁钱,太后身子乏了,小皇帝便回来乾清宫,也不过是初更时分。
小皇帝对着满天热热闹闹的烟火,忽然很想见沈先生。
沈池走进乾清宫东暖阁的时候,只见小皇帝重阳站在窗边,两扇窗大开着,花大满守在身后。重阳仰着头,对着五颜六色到处都是烟火的天空,幽幽地道,“沈先生,烟花太亮了,朕都看不见父皇的紫微星了。”
沈池心里一酸,走过去几步,伸手把重阳揽在怀里。
两个人默默无语的看了一会儿夜空,沈池突然反应过来,闪电般的松了手,往后退了半步,就要往地上跪。
重阳伸手一把拉住她, “别跪了。这儿没旁人了。”他撇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沈先生连文华殿的戒尺都敢用在朕身上,怎么还怕别人看见你抱住朕。”
沈池看看左右,东暖阁里确实只剩他们俩,刚才门里门外十几二十个宫人早退得干干净净了。她擦擦额头的冷汗,心想,我才不怕你这小屁孩,只怕人多眼杂,让慈庆宫那只是非不分的老母鸡知道。花大满这人心地不错,帮她遮掩了好几次了,回头要谢谢他。
重阳抬头看了一会儿满天烟花,开口道,“有点冷。”
沈池也觉得有点冷,看看左右,“夜风冷峭,臣去寻个手炉来给陛下。”
重阳不耐烦的道,”要手炉作甚,不是有你在么。”
沈池愣了愣,恍然,伸手又抱住了小皇帝。
重阳靠在沈池怀里,默不作声地听了会儿平缓的心跳声,忽然道,“父皇身体硬邦邦的,沈先生身上软软的。”
沈池吓了一跳,赶紧摸了摸绑胸布带,好好的在那儿,顿时无语。都绑成一块板似的,还说是软软的。先帝一身腱子肉得硬成什么样子。
重阳又道,“朕喜欢你身上的香味儿。熏的是什么香?”
沈池答,“木樨香。”
重阳点点头,“很好闻。回头朕也去寻些木樨香点起来。”
沈池笑起来,“陛下用了木樨香,臣就不敢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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