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原先在朝上困极了眯一会儿，还会担心被人发觉。现在上个朝能从卯时拖到巳时，她在一片唾沫横飞剑拔弩张中，可以舒舒服服眯了觉起来，无人知晓。
虽然是古代的朝廷，倒是有几份君主立宪制的雏形。几方势力互相牵制，出不了大成就，也出不了大过错。沈池心想，这样的局面其实不错。
她开始找机会，准备再跟皇帝提一提辞官的事。
只是皇帝大婚之后就停了经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单独面圣的机会，却不好找。
就这样拖到了十一月，皇帝大婚眼看就要两个月了，这天又在一片鸡飞狗跳中下了朝，重阳和他的端王叔当众掐了一场，龙椅上的少年皇帝气得拂袖而去。
沈池出了奉天殿，正跟随着百官队列出宫去，却有个尖细的宦官声音远远叫道，“沈学士！沈学士慢走！陛下口谕，沈学士乾清宫东暖阁面圣！”
见来人是乾清宫的焦致儿，沈池便停了脚步，随着焦致儿去了东暖阁。
刚转过走廊，远远的便听见东暖阁那边乒乒乓乓响个不停。沈池站在门外，听重阳一件件把房间里面的摆设砸了个粉碎。直到再没有动静，估摸着不剩什么东西砸了，方才通报了姓名，开门进去了。
重阳坐在长榻正中，脸色极难看，抬眼看了沈池，勉强道，“你来了。”
沈池往地上扫了一眼，满地的碎瓷渣子，连跪下去行礼的地方都没有。
“免礼。来朕这里坐。”重阳一挥手，“花大满，带着所有人出去。”
眼看着周围再无旁人了，重阳狠狠一拍长榻上的矮几，咬着牙道，“朕这位王叔，当真是摄政王做久了，肆无忌惮！他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沈池在早朝上半梦半醒听了一耳朵，知道是为了铁战恢复原职的事。这事她也有些糊涂，“陛下金口玉言，让铁将军守了半年的掖门，不过羽林卫指挥使的官职，当初并没有夺了，如今是哪里出了岔子，叫铁将军回不去羽林卫？”
重阳冷笑道，“朕没有夺了铁战的羽林卫指挥使官职，却有朕的好王叔，直接越过朕，给铁战兼了个三千营的副职，明升暗降，把他调到京营去了。若不是朕没有松口，叫他继续守着掖门，铁战一个月里，倒有半个月要驻守在京城外了。“
沈池想了想，也觉得端王这举动不厚道。
“头回听说禁军指挥使还兼职做的。铁将军不在的日子，可有代替他的指挥使。”
“代替的人自然是有的。“ 重阳冷笑，“京营里随便拉一个来，叫作容广益的，端王叔那里批了红，发下六部，就算是羽林卫指挥副使了，诏书根本不送到朕这里来。说起来还要多谢沈太师，议了两三个月，议出来如今的亲政章程，模凌两可，漏洞百出。”
沈池摸了摸鼻子，“家父议的朝政新章程……确实有些含糊。不过陛下当初也是点了头的。”
重阳怒道，“朕当时若不点头，只怕到了现在，亲政遥遥无期，还卡在草拟章程上！你父亲是个滑头的，朝上势力谁都不得罪，和的好一盘稀泥！”
龙颜震怒，沈池只得代她的太师老爹请罪。“陛下勿恼。陛下的意思，臣知道了。臣身上还挂着给事中的官职，明天就去六部，封驳了铁将军的调令就是。”
重阳怒气稍退，“也是个办法。” 抬头看看天色，“过了午了。许久没有和沈先生单独聚聚，今天一起用膳罢。”
沈池心里揣着事，吃饭的时候，便有些心不在焉。今天单独面君的机会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辞了官。但今天重阳心情不好，贸然提出来，不知道什么后果。她可不想在这东暖阁里再锁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嗯，看到回帖里有小天使问到女扮男装的技术流问题。
声音问题，吃药。（别问是啥药） 总之把声音压低沉一点，就当作是苏打绿青峰那种声音吧……
喉结问题，把圆领提高点，衣服挡住
胡子问题 =_= 无解吖
女扮男装，古代有花木兰和祝英台的先例。在翰林院里混个白面书生，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第53章 晚膳
重阳正喝着百合汤，扫了沈池一眼，停下了汤匙，“沈先生心里有事？“
沈池不好说有事，又不甘心说无事，略迟疑了一下，重阳已经接口道，”你不必说了，朕明白了。想必又是辞官的事，在想怎么跟朕开口。”
他这里直接挑明了，沈池倒觉得心里轻松，“陛下圣明。确实就是这桩事。如今陛下大婚，局势已定，臣觉得是时候请辞了。”
重阳笑了声，“局势已定？“ 吩咐宫人端了水来洗手，又漱了口，拿毛巾擦干净双手，一言不发，竟直接起身出去了。
沈池顶着一头雾水吃完了饭，轻手轻脚走过去门边，轻轻拉了拉门闩。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这回没锁。
门外却依旧有四个府军前卫守着，为首那个看起来还挺眼熟。
沈池打了声招呼， “耿大人，跟着进宫来啦？”
耿文烈苦笑道，“陛下的吩咐，沈大人在哪儿，卑职就在哪儿。”
沈池笑道，“无妨。耿大人忠心办差，本官知晓其中的难处。只不过有件事，本官想请耿大人知会贵将士一声，以后别再爬寒舍的墙头了。万一从高墙上掉下来，伤到哪里可不好。“
耿文烈却极惊讶，“沈大人何出此言？卑职等人时刻护着大人的府第，爬墙窥探这等卑鄙之事，我等身为御前禁军，是万万不会做的。”
沈池脸色微微一变，随口敷衍了几句。
耿文烈关切地道，”陛下今日并未吩咐什么，沈大人如果想要离开东暖阁，随时可以离开。我等不会阻拦。“
沈池摇摇头，“此间有事情未了。等陛下想清楚了，恐怕还会再回转。”随即关上了门。
这一等，却是从中午等到了日落。
眼看就要宫门下钥，沈池差宫人找皇帝告退。
过了片刻，宫人回转，传来了皇帝的两个字口谕，“等着。“
于是继续等，从日落等到了初更三刻。
重阳过来的时候，沈池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从长榻上爬起来，听重阳在东暖阁传了晚膳。
沈池看看外面暗沉沉的夜色，惊讶道，“这么晚了，陛下还没有用膳？”
重阳道，“本来在坤宁宫传了膳，但是朕心里气闷，没吃就走了。”
沈池更为惊讶了。“陛下和皇后吵嘴了？”
重阳冷笑， “能吵起来倒好了！”
晚膳流水般的端进来，沈池亲自布了菜，重阳下筷子如飞，嘴里说， “朕这位大表姐，前两年还像个人，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身上简直没了活气。她一张嘴，就是那几句话，朕闭着眼睛都知道她要说什么。朕一进去坤宁宫，她就是那句‘陛下来了’。坐下来传膳，她就是那句，’陛下多用点‘，放下筷子，她就是那句，’陛下今夜歇在哪里？’方才朕坐下来用膳，听她又说，‘陛下多用点’，朕心里呕得慌，一口也吃不下去，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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