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辛苦。人人都说皇帝好,皇帝每天的日子过得却也不怎么样。
重阳吃饱喝足,吩咐宫人撤下膳食,两人移去里间说了会儿闲话,满心的郁气渐渐散了。
重阳靠在四柱紫檀龙床上,打了个呵欠。
沈池看看夜色已深,再怎么想辞官,现在都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向皇帝告退。重阳却不放人,“沈先生陪着朕,等朕睡下了再走。”
沈池道,“外臣留于陛下寝宫,不合礼制。”
重阳哼了一声,“不合礼制的事情,沈先生做得还少么?以前每个月都有六七次在乾清宫哄着朕睡下,朝上那几个迂腐老头整日呱呱叫,沈先生从来不理会,现在倒跟朕说起礼制来了。“
沈池笑道,“从前后宫没有嫔妃,倒也罢了。如今陛下已经大婚,总是要避嫌的。”
重阳指指床边,”过来朕这里。”
沈池走到床边坐下了,重阳凑过来,把整个脑袋靠在她的肩窝里,蹭了蹭。
“今日终于肯用木樨香了?”
“家里有,自然就用起来了。”沈池笑道,“多谢陛下上个月送来的整箱子木樨香,够臣用一辈子的了。“
重阳满意地四处闻了闻,鼻尖传来淡淡的熟悉的香味,心里有个地方软了下来。
“沈先生虽然很多世事看得通透,屡有惊人之语,但是在朝廷政务上,却不如温先生看得透彻。”
沈池也觉得理所当然,“温大人栋梁之材,臣见识浅薄,自然不如他。”
重阳抬起眼皮,瞥了眼她的脸色,“当真是好脾气,这么当着面比较,你也不恼。”
“臣只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罢了。”
“知道自己的斤两,连飞黄腾达都不要了,一心回去做布衣。沈太师最近意志消沉,在朝上话也不怎么说了,是不是被你气的?”
沈池笑眯眯地摇摇头,”臣还没有跟他说。哪天家父告病,上不了朝了,应该就是臣告诉他了。”
重阳一时哑口无语。太师也是个倒霉催的,摊上这么个儿子。
话题既然扯到这里,沈池就顺着杆子提了一句,“臣的心意,已经告知陛下。陛下想了一天,可想好了?”
重阳点点头,”想好了。眼下的局势,还不算稳。沈先生再待些日子,等朕与皇后有了后嗣再说。“
沈池没说话,心想,就你和皇后这种相处法,十年二十年也有不了后嗣。
重阳靠在沈池的肩窝,低低地笑出声来,“沈先生在腹诽什么?不相信朕明年便会有后嗣?”
“这个……“ 沈池咳了一声,”陛下尚年少,便是迟个几年再有后嗣,也是无妨的。只是臣这边,却不想等那么久了。“
“听听这话,当真不相信朕明年就会有后嗣了。“
“额,陛下努力些,或许明年就有了,也未可知。“
“这还差不多。”重阳满意地道,“等朕有了后嗣,便封你做詹事府詹事,替朕管教太子。”
沈池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费尽了心力,好不容易把这个熊孩子拉扯大了,难道还要再来个熊孩子?!
重阳哈哈大笑, “朕随口说个笑话,看把沈先生吓得!朕的太子还不知在哪儿呢。”
沈池苦笑,“臣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实在经不起吓了。”
重阳捂着肚子笑了一回,招招手,“过来。朕试试你的胆子。” 伸手就往沈池腰间抓过来。
沈池上次被他狠狠捏了一次,腰眼的瘀伤过了半个月才消了,一看龙爪这架势,立刻本能的往后躲了躲,差点从床边掉下去,“陛下!”
重阳一把拉住她,却收了手,笑道,“别躲了。朕只是试试看。沈先生这反应才像个活人。”
沈池奇道,“这话怎么说。”
重阳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朕这次不是一次娶了三位?一个皇后,两个德妃贤妃,都是太后亲自挑选的,果然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贤德端庄,站着的时候像根木头,躺下去的时候像具尸体。朕前两天歇在德妃殿里,她躺在朕的身边,从头到尾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朕心里瘆得慌,就这样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你猜怎的。”
沈池奇道,“莫非还是一动不动?“
重阳冷笑道,”正是如此。朕命人点亮了烛火,去看德妃的腰,已经捏青了,眼泪含在眼眶里,还是一声不出,一动不动。”
沈池听得也是无言以对。
太后向来厌恶妖媚的,喜欢端庄的。选出来的这几个嫔妃,实在太离谱。
她不由地对眼前这个皇帝起了深切的同情之心,安慰道,“再过两年,陛下亲自挑选几个合意的纳入宫来。太后选的这几个虽不合陛下的心意,毕竟没有什么大过错,好吃好喝供着,便是了。”
重阳深深看了她一眼,“沈先生的心,果然是够大的。不说了,睡了。” 直接躺了下去。
沈池摊开松软厚实的棉被盖在皇帝身上,掖紧了被角,开门唤人取了暖足瓶,塞进皇帝被窝,起身吹熄了烛火。
重阳又道,“床下铜炉的香点起来。”
沈池只得出门唤人拿来火纸,把蜡烛又点亮,从床下拿出铜炉,捣弄了半天,把线香燃起来了。
重阳躺在龙床上,眯着眼看着,“沈先生在家里不做事的。”
沈池方才被香灰落在手背上,着实烫了一下,摸着火辣辣的手背,也是无奈。放着外面那么多太监宫女不用,焦致儿就站门外呢,偏偏指派她做事。
重阳对她招招手,”过来,让朕看看。”借着烛火看了一回,拉着沈池的手不放了。“等朕睡了再走。”
沈池便坐在龙床上,等着皇帝睡着。不知怎么的,闻着淡淡的幽香,心里迷迷糊糊想着事,就这么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的呼吸逐渐平稳,重阳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蜡烛已经燃尽了。清冷的夜色里,只有线香的一点红光。他的手伸出去,把斜靠在床边睡沉的人抱躺下,侧过身来,借着窗外映进来的浅淡月色,轻轻摸了摸沈池的脸颊,手指在半张半闭的嫣红嘴唇上摩梭了半晌,凑过去,辗转碾压。往下探去,夹衣一层又一层,重阳埋怨了句,“怎么穿这么多。”好不容易拉开了腰间的里衣,露出一截细瘦的腰肢。摩梭了半日,呼吸渐渐粗重,想要再往下探,却又住了手。
重阳压在沈池的身上,带着压抑的情|欲,情意绵绵的道,“阿迟。阿迟。”
门外的四个府军前卫面面相觑,耿文烈尴尬的咳了一声。
焦致儿目不斜视的站在门边,道,”耿大人可听到什么响动了。“
耿文烈尴尬地道,“没什么响动。”
焦致儿道,“万岁爷也是这个意思。”
耿文烈赶紧站得笔直,学着焦致儿的样子,目不斜视,只当自己是根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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