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么多?就连她收脚的习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过,微微俯下目光,不知不觉之间,她又把左脚收了回去,藏在罗裙底下。这么细微末节之处,他洞察分明,让姹嫣也震惊了。
任胥好笑地看着她,挑眉毛,意动神飞地又道:“你喜欢味道淡、浅色浅的花,红梅和白梅偏爱白梅,酒量不好,喝一点酒醉,醉了就说胡话……”
每回他都要提到喝酒的事,盛迟暮真要恼了,任胥见好就收,尽管还有很多没说,却仍旧趴会椅背上,笑眯眯地问她:“怎么样,谁赢了?”
“殿下赢了。”
盛迟暮咬咬唇,有点不甘心。
“赢了我要讨个彩,暮暮回答我两个问题。”
任胥使了个眼色,支走了姹嫣。
姹嫣心知太子殿下这是又要说些体己话儿了,含着一抹了然的笑意,体贴地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了。
盛迟暮也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刁钻的问题,抿了抿唇瓣,他忽然拉着椅子坐过来,几乎半个身子伏在她的肩头,盛迟暮挣动了一番,被他摁住香肩,吐气如雾,轻咬住耳垂,“第一次去永安宫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现在你告诉我,我屁股上的胎记是什么。”
任胥就是能这么暧昧地问这么下流的问题。
盛迟暮被撩得耳热,低声道:“不、不知道。”
“暮暮你知道。”任胥咧开嘴,“你肯定看过,不要不老实哦,不然夫君今晚再教你好好看看,看仔细了,记牢靠了。”
盛迟暮横了他一眼,无奈地阖上眸,窘迫道:“是一朵红色的梅花。”
梅花五瓣,妖艳怒放。
她才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留心过这个。
任胥揉了揉鼻子,忍住笑,接着问:“你不喜欢红梅,那我这朵红梅花,你喜不喜欢?”
她可是经常揉着那朵花,好几次指甲都陷进去,掐得他又疼又爽。
任胥眨着眼,仿佛洞悉一切,偏偏要来捉弄她。
盛迟暮愿赌服输,只好回答,“喜欢。”
说罢脸颊都烧起来了,任胥稍稍撤开脑袋,唇落在她的眉心,再珍之重之地吻她的额头。
任胥抵住她的雪白盈润的额头,低声喃喃,“我要问第二个问题了。”
“嗯。”
任胥凝视着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又澄澈空灵,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他的语调是郑重的:“要是我不肯娶其他女人,这辈子就爱你一个,会怎样?”
从小到大,她身后不乏优秀的追求者仰慕者,可话说得这么直白的,任胥是第一个,可偏偏是他。
她的心跳得飞快。
齐嬷嬷以前不愿自己嫁到长安,说长安很多人都花心风流,不像定远侯专宠夫人,也不像她两个哥哥那样死脑筋。
长安城里是有很多这样的人,可是任胥……
盛迟暮温声道:“父皇母后不会允的。”因为她不能为他开枝散叶,也许这辈子一个子嗣都没有。
任胥抓住她的手,急切地看进她的眼波里,“我就问你怎样,不管他们。”
盛迟暮微微一凝,任胥总是任性的,如果可以这样,那摆在面前的难提都迎刃而解了,可是她不想让他有不开心,哪怕是一点点。
“殿下情深义重,我无以为报,这辈子……”
任胥紧张地等着她说,盛迟暮紧紧握住他的手,忸怩姿态里忽然抽出一朵柔美坚毅的笑,“我就永远跟着你,永远照顾你,永远只喜欢你。”
“暮暮……”
姹嫣虽然走了,但这么多年养成了听主子壁角的习惯,转到上回任胥躲的那小金丝桃后头一路听着,先前是耳语,听不分明,直到盛迟暮这番话,才真真正正传到了耳中。
她偷偷捂着嘴笑。
然后就听见太子妃那有些着急的声音,“殿下你怎么了?别哭啊……”
跟着她们太子爷开始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似的,姹嫣探出脑袋,她们太子殿下正把头埋在太子妃怀里痛哭流涕。盛迟暮怎么哄都不是,拍着他的背在那儿安慰着,低着头扶他的发,脸色却有些急。
“呜呜呜……”
“怎么着还感动哭了?”姹嫣真羞愧,让人家不远万里嫁来的太子妃看到她们殿下这么没出息。
太没出息了。
任胥哭完了,倒教人看了笑话,头回不好意思,用袖子擦脸,盛迟暮给他贴身的丝绢,两人都不再提这事。
他反应太强烈,盛迟暮还余悸未消。
任胥破涕为笑,“其实我今天本只是想说,不用顾忌母后同我说了什么,我娶你,是要疼你爱你,不是要让你受委屈,你不喜欢我有侧妃,那就不会有。其他人怎么想,都给我去摆平。将来我要是做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我要是流落街头卖豆腐,你就是我的豆腐西施。我怕你为了这事心里头有结,我想,咱们多努力,你不用太担忧,有更好,没有也没事。”
太子殿下又在变相索要……
盛迟暮本来感动他为了她做这样的让步,听到后来,便猜到他别有深意,忍不住嗔着打了他一下。
任胥得意起来,所以他在给两个弟弟物色千娇百媚的小媳妇儿,先养着,再过几年就可以嫁过来了。他们俩不像自己一根筋,任覃还说娶媳妇就像韩信点兵要多多益善这话,将来的儿子不可限量……
盛迟暮点了点头,心里有种柔软和痒在荡漾,从未有过的甜蜜。
索要成功的太子任胥将如花娇妻拐入房中又整整熬了五个时辰。
连齐嬷嬷都担忧盛迟暮身子吃不消,胡太医还在一个劲儿给这儿塞灵药,阖宫上下都在催盛迟暮怀孕似的,只要提到东宫的事儿,便心照不宣地微笑,嘴碎的宫女便开始论太子妃什么时候能有喜,头胎是小皇子还是小郡主……
转眼间又到了年关,宫里头忙得更热闹了。
长宜时常找盛迟暮窜门,一坐一两个时辰,姑嫂二人聊得投机,任胥让盛迟暮留了个心眼,说话时她有意无意问到了任长乐,长宜便道:“皇姐这些日子出宫少了,好像经常都在汉芳斋里绣花,我以前倒是从未见过她拿针线,但学得倒是挺快。”
要是任长乐同萧战的婚事,这两个月来,皇帝一直没拿主意,便充楞似的耗着,好在萧战似乎也不心急。
倒是任长乐,学着女红难道是为了给自己裁剪嫁衣么?
“不过有点奇怪,皇姐一直在宫里,我却很少见到她。”长宜困惑不解。
直到任胥回来,长宜便晓得兄长又要来赶客了,于是告了辞退去。
他从门外卷进来一氅的雪花,眉棱上都是碎白的晶莹,盛迟暮替他掩上门,窗外落了厚厚一层白绒了,不管哪儿摸起来都是真真冰凉刺骨,任胥房中的炉火烧得旺,很快就点燃了热度。
于是他热情开心地拉着媳妇又在床榻上闹了两个时辰。后来出了一身汗,抱着浑身酸软的盛迟暮踏进了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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