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一双秀眉越发绞紧,越发担忧起现在不知情况如何的北弥。
若她现在仍在悬崖底,那尚且还好。
可若是慕亦弦抓到了她,却不拿她去做交换,反而将她困在这里,那就必有图谋。
慕亦弦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宣绫靖,而非云夕玦,就应该更知道,阵,不一定能困住她。
诸国皆知,北弥长公主宣绫靖精通阵法术数,甚至于十二年岁,便布下惊天杀阵,葵天兵阵,震慑诸国,阻挠诸国熊熊野心,保北弥在动荡之际的安宁,若非东渊当年不死不休,终于破除了此阵,只怕北弥就会这么在诸国觊觎之下,一直存在下去。
慕亦弦究竟想要干什么?
宣绫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了出来。纵然与慕亦弦相处了整整三年,纵然她已经很是了解他,这一刻,她也想不出慕亦弦将她困在此处究竟为何?
或许,只是她胡思乱想,其实,这只是悬崖底下的一个阵法而已。
不管如何,她必须尽快破阵而出。
定了定心神,将脑海里一直反复的悬崖上慕亦弦那沉痛震怒,甚至孤寂悲凉的眼神生生撇开,宣绫靖才又着眼打量着周身的环境。
她方才仅仅只是试探了一番这个阵法,并非破阵,只是从一个幻阵里,走入了另一个幻阵。
好在这幻阵只是外物环境的变化,以困为主,并不具有十分强烈的攻击性。
她此刻仍是站在溪流边,没有半分动作,从她破除竹林幻阵的那一刻,这个困阵便已经被激活,随意走动,只可能陷入其他幻境中,甚至诱发其他阵眼。
溪流边岸,距她不远处,有一颗老柳树,繁茂的枝叶垂落在水面,荡漾开细细波纹。
宣绫靖眸光锁定那水面的波纹,却从水面中依稀看到似乎有人躲在那柳树之后。
心神暗暗警惕,不知躲藏那人究竟是敌是友。
宣绫靖不由地放轻了动静,微微蹲下身,背对着溪流,迅速观察推衍,抬头看看方位,又试探地丢了几颗石子。
良久,才见她眉头一松,终于提步走动。
若是有旁人在此看见,只怕会惊诧无比。
明明只是十来步直接走到柳树下的距离,却生生被她左右弯曲,来回折返,兜兜转转了好几次,才终于走到了老柳树下。
可这条路,却是她经过推衍寻到的唯一最近的一条不触发任何其他幻阵,安全到达柳树下的线路。
站在柳树下,宣绫靖稍稍松了口气,这柳树周围两步距离内,竟是完全安全的区域。
而此刻,从她的视角看去,只见有一身着月白简装的女子背靠着柳树倚躺在树下,如墨的长发披散于地,久久没有半分动静。
宣绫靖敛了敛眸,看来此人完全没有发现她的举动。想来,应该也是陷入阵中,躲避在此安全之地的人。
见着竟有外人,宣绫靖默默舒了一口气,应该不是慕亦弦将她困于此处。
当时她从悬崖跳下,确实是心存死志,竟未想,这万丈悬崖下,竟有如此困阵,着实是惊奇。
宣绫靖绕过老柳树,想要问问那女子此处的情况。
然而,等她绕到那女子的正面,脚下的步伐却宛如灌铅,再难动弹。
因为,她早已认真探索过此阵,只是改变外在环境,而绝不会影响人的心神。
可她入目之景,那倚躺在柳树下的女子,竟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容,分毫不差!
这绝非身陷幻境让她产生幻觉,可那与她一模一样容貌的女子就这般真真切切的在她眼前。
宣绫靖重重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来,迟疑地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手顿时僵在半空,浑身震住。
毫无气息。
她,死了。
和她一模一样容貌的女子……死了。
她宣绫靖,死了?!
宣绫靖眸光骤敛,寒意宛如实质喷薄欲发,是谁,想要伪造她的死讯?!
第二章复活,这不是她!
宣绫靖眸光骤敛,寒意宛如实质喷薄欲发,是谁,想要伪造她的死讯?!
冷眸如刃,神思飞转间,她的目光却忽然凝聚在那女子脖颈间微微露出的金色丝线上。
心神下意识一凝!
这怎么可能?!
宣绫靖犹疑地、甚至带着一点嘲弄自己胡思乱想地顺着那金色丝线,将那藏匿于女子衣襟内的坠物拉出。
可是,当那金色丝线下的坠物完全显露在她眼前之时,她的心神再也控制不住地猛烈一颤!
纵然是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她都不曾动摇怀疑过的心神,在看见这坠物的一刻,竟是轰然崩塌。
这坠物,乃是虎符阴鉴,而其上的幻阵,竟然完好无损。
这一刻,她心神猛烈跳动,急促地让她的呼吸也不由的跟着加速,才能堪堪承受。
虎符阴鉴,形似玉玦,触手升温,但却并非玉中绝品,常人看来只会觉得是一件普通的把玩之物。可那却是她一直戴在身边的东西,更是北弥长公主的象征,与阳鉴合一,便可号令北弥十万大军。
而这虎符阴鉴上,她早就布下过微型幻阵,若非是她自己,或是破了微型幻阵,旁人根本无法瞧见,包括那金色丝线,更遑论挂在脖间。
而且,此物明明一直挂在她的脖间,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女子的脖颈上?
宣绫靖有些震惊而犹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竟是空无一物!
自己的虎符阴鉴,竟是不见了!
是谁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偷了,并且放在了此女身上吗?!
可谁竟有如此本事,竟然能够不破幻阵便拿到虎符阴鉴?
又是谁,竟如此费尽心机的刻意伪造北弥长公主死亡的事实?
宣绫靖不由作此猜想,可她心底,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感觉事实并非如此。
心跳阵阵,如擂鼓,宣绫靖却极力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她目光怔怔,盯着那毫无气息躺在柳树下的“自己”,片刻,眸光却忽然冷厉淡然,极为冷静地将坠物从那女子的脖颈间取下,暂时放在自己的袖中。
可就在她藏匿坠物时,眸光却不期然落在了自己白皙的手腕上,空荡荡的,竟然也是空无一物!
烛心镯,本该戴在她右腕上的烛心镯竟然也不见了!
情不自禁的焦急,在她脑海里浮现慕亦弦那双复杂的眼眸时,生生压下。
转念一想,宣绫靖不由沁出一丝冷笑。
伪造死讯之人心思细腻的连脖间的坠物都记得转移,又怎么会忘记烛心镯呢?
这般作想间,她亦是冷静而淡然的撩开那女子的衣袖,想要拿回烛心镯。
然而事实却出人意料——
那女子的手腕,白皙晶莹,甚至有一处极为奇怪的淡淡纹痕浮于表面,那是她手上从来没有的痕迹,似火焰,又似花瓣,独独没有她想要寻找的烛心镯!
烛心镯去哪儿了?!
蹙眉,不解,宣绫靖刻意维持着沉静冷然,可如子夜暮霭的幽沉水眸间却划过一丝极淡极淡,她毫不自知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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