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寂从面色一沉,立时躬身面向慕亦弦,“殿下,看来正是西殊使臣在暗查殿下踪迹!”
“嗯。”慕亦弦淡淡应了一声,眸光落在案前的阴影中,幽沉不明,片刻,却忽然划落至自己左腕,纯黑的瞳眸中忽的卷起几分寒凉的杀意。
阮寂从眸色亦是沉了沉,随后转向那堂中侍卫,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待那侍卫退出书房,阮寂从才沉声道,“殿下,据您提供的消息,属下从即墨郡一路细查,两月左右才查到了在西殊边境消失无踪的蛛丝马迹。不过据那地的痕迹,留下痕迹的人数明显减少,而又有遮掩踪迹的意向,属下怀疑,当初即墨郡那百数人,应该是两拨势力,而正是在那西殊边境,其中一拨人摆脱了另一拨人的跟随。”
“不错。”慕亦弦眸光寒冽地点了点头,唇角划开一抹冷弧,“确实不是同一拨势力,不过,他们的目的却都是一致,所以那时形成了短暂的合作。”
“您是说目的一致?祝勐一行不是企图用北弥长公主来与您交换何物吗?难道是故意骗您的?”阮寂从一愣,疑道。
慕亦弦俊逸的面庞寒冷如冰,本就幽寂的嗓音更是渗着刺骨的杀意,不容冒犯逆鳞一般的威势慑人,“并不,他确实想夺取本王之物,但也想保护北弥余孽。”
阮寂从眉宇一沉,忽的道,“若是如此,那岂非,北弥余孽已经有了西殊暗中支持?”
“这倒未必,西殊若要扶持北弥,断不会只派那数十人相助,或许,想助北弥的人,此刻在西殊并无实权。”慕亦弦沉了沉嗓音,意有所指地道。
“他们既然觊觎本王手中之物,无论明取还是暗夺……必然会再派人前来东渊接近本王。”
阮寂从沉思想了想近日殿下将他调回东渊,又在驿馆附近安排人手,更甚至在万佛寺安排那一招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戏码,不由一惊,道,“殿下,您难道怀疑那文越和祝勐是一伙的?”
“不错。”慕亦弦瞳眸微微眯了眯,透出丝丝寒戾,回想起即墨郡那晚,月宁郡主昏迷前低呼出的“烛心镯”那三字,沉冷道,“月宁郡主对祝勐想要之物有所了解,看当时祝勐一瞬强压而下的惊诧,显然也并不知晓,所以,他们既然对此物感兴趣,必然会派人接近月宁郡主。”
阮寂从终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殿下您匆匆调属下回来,只让属下按照吩咐安排好万佛寺之事,属下只知道遮掩行踪是假,引蛇出洞是真,却不知这蛇是何方人物……如今看来,殿下本意便是一探这西殊使臣是否与祝勐有关联了。既然如今已经发现那西殊使臣有问题,可需要采取什么行动?”
“不必,静观其变,还需利用他们找到北弥余孽的踪迹!”慕亦弦眸光寒了寒,更有凝实的杀意射出。
听及北弥余孽的踪迹,阮寂从郑重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立时道,“对了,殿下您在东渊境内张贴了北弥长公主画像后,东渊各地并无什么异状,属下怀疑北弥那五年前匆匆登基继位,封其姐宣绫靖为长公主后就消失无踪的小皇帝恐怕不在东渊境内,西殊恐有不便,但南乔既然早已依附我东渊,不如也在南乔境内张贴画像?”
“无用。打草惊蛇这一招取的便是北弥刚败那段时间的混乱,他们的联系网没有那般快传递消息,但如今画像张贴在东渊如此之久,北弥长公主和北弥小皇帝之间必然已经互通过消息,再贴到南乔西殊也是无用。”
阮寂从沉吟地点了点头,却思量着迟疑道,“殿下既然早有所料,当初何不直接在东渊与南乔一同张贴通缉画像呢?若是都无动静,反倒可以确定是在西殊。”
“只要除掉北弥长公主,剩下的,不足为惧。本王此举也不全是为了打草惊蛇,反而是为了确定,北弥暗中的势力已经渗入了东渊。”
阮寂从一惊,“当初北弥葵天兵阵一破再无丝毫抵抗之力,十万将士更是离奇消失在边境,殿下你当时便说北弥败的蹊跷,如今看来,竟是在那五年间,北弥那长公主就已经计划了投降失踪不成?”
“若真是计划了五年甚至更久,那他们藏在东渊的势力,恐怕已经根深蒂固了,更无从查起了。”
慕亦弦半隐在烛火的阴影中,幽沉道,“那两方势力中,有一方应该就是北弥余孽的。他们在盛都必然有据点,先去查一查如今盛都比较繁荣的店铺商家,哪些是在五年前突然出现……”
阮寂从犹疑地顿了顿,“殿下,这些若真要查,恐怕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若是他们早在不止五年之前就已经涉足东渊的话,这般也根本查不出啊。”
“那就去查人……五年内才出现在皇室周围的人!”慕亦弦瞳眸一寒。
阮寂从立时面露喜色,“查人倒是更有效,当初北弥先皇忽然驾崩,才临到孤女独子执掌北弥,就算他们早有势力安排在东渊,人力也不会俱全,若真对我东渊有所图谋,那么在那五年内,必然有中枢人物到达盛都主持局面,殿下,我这就开始排查。”
慕亦弦不再出声,眸光冷寂地盯着微微颤动的烛火,只余冷冽的气势隐隐待发。
阮寂从起身刚准备离开,却又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蹙,迟疑不定地开口道,“殿下,南海镇颜珠素传有镇颜凝神、蓄气养元、趋病延寿的功效,而据殿下告诉卑职那日的情形来看,殿下发现祝勐以及北弥余孽一行时,是在一处极寒冰洞中,离开冰洞后北弥余孽又一直处于昏迷无意识状态……会不会祝勐千般波折取那镇颜珠只是为了保北弥余孽尸身不腐不僵,否则为何要藏身寒冰之地?毕竟,南海镇颜珠最基本的功效便是镇颜凝神……”
慕亦弦剑眉微不可查地敛了敛,似有些不信那用一个阵法便与他对峙了五年支撑着北弥残存的奇女子竟就那般死了……
可随后,他瞳眸沉如浓夜,深不见底,他的面庞在明暗烛火下却忽然泛出寒戾至极的杀意来,“就算她死了!本王也要寻到她的尸骨,让她尸骨尽毁,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宣绫靖在此,恐怕会被阮寂从这一番正确的分析所惊住,更会被慕亦弦这一番凝如水的蚀骨恨意与杀意从头到脚淹没殆尽!
慕亦弦竟是对她恨到了如此地步!她只以为慕亦弦恨不得她死,却从不知,慕亦弦竟是恨不得让她死而不得超生,若能直接毁掉她的生生世世,这一刻从这一番话中,完全可以深信不疑,慕亦弦必然会倾力去做到!
若宣绫靖在此,她才更会明白,上一世那悬崖边,慕亦弦是挣扎在如何执著了至少八年以上浓烈坚定的仇恨与对她刻入骨髓的爱之中,慕亦弦生出自欺欺人的想要封她为后,只让她做云夕玦的念想时是多么的疯狂而绝望……
还好,她并不在……
还好,她已经决定这一世,只与他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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