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至少再加两道。”吴名点头,“拿葱炒盘羊ròu,再……算了,羊ròu我自己炒,你看看还能做些什么,随便弄点,郡守那人对味道不是太挑……至少没我挑,就是吃得多,你得按两个人的饭量准备。”
或许是练武的缘故,严衡的胃口相当地好,每顿饭消耗掉的食物都是吴名的两三倍。
“还……还可以再烤条鱼。”桂花小心翼翼地接言。
“那就烤吧。”吴名一边回答,一边转身出门,准备去地窖里取些羊ròu,但刚一出门便又转回头来,“算了,gān脆把昨晚的菜全都重做一遍好了。”
桂花一愣,脱口道:“已经有汤了。”
“那就把羊骨汤去掉,正好你昨晚炖的羊骨汤也不够火候。”吴名说完就转身离开。
桂花面红耳赤地咬了咬嘴唇,转头看了眼玳瑁,忍不住问道:“昨晚的汤……很难喝?”
“你没尝吗?”玳瑁反问。
“我……我觉得还好。”桂花一脸委屈。
玳瑁打量了她几眼,很快叹了口气,“夫人虽然平易近人,但终究是士族出身,对吃喝都讲究得很。你要是有心给夫人做厨娘,有些事就该重新学了。比如这骨头汤,郡守府里炖骨头汤都是至少炖一天的,你昨天才煮了多久呀,骨头的味道都还没进到汤里呢!”
桂花没有接言,低下头,拿起水盆里的最后一条鲫鱼。
另一边,严衡已经与罗道子碰了面,从他嘴里得知吴名这两天一直没有闲着,昨天还亲手做了一个可以把huáng豆压成豆油的榨油机。
虽然吴名称之为样品,但就罗道子看来,这东西大可以直接使用,完全没有重做的必要。
柴米油盐乃是百姓生活中最重要的四件大事,短短几天工夫,吴名就帮严衡解决了油盐两样。若吴名给出的榨油和制盐之法确实行之有效,严衡在辽地的声望必然会再次增长,争霸天下的筹码也会大大加重。
严衡不由得心神dàng漾,一时间都开始相信“阮橙”真是他命中注定的镇宅之妻,不然的话,怎么上一世没娶到阮橙便事事艰难,这一世娶了“阮橙”就如鱼得水,乘风破làng?
正好,茹姬有孕之事已经曝光,“阮橙”的镇宅之名亦已坐实,严衡便趁着送老太夫人的棺木入宗祠的机会,将阮橙的名字写进了严氏家谱,让阮橙成为自己名副其实的郡守夫人。
从罗道子那里离开后,严衡便决定用此事向吴名邀功,也算是报答他为自己费心出力。
但严衡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夕食,吴名也换了身衣服,正坐在正堂的席子上,就等他回来开饭。
知道吴名一向把吃喝奉为头等大事,严衡也没废话,直接命守在门口的玳瑁去厨房上菜,自己则进了净室,更衣净手。
回来时,案几上已经摆好了菜肴,严衡目光一扫就发现这些菜和平日里常见的吃食有些不同,看上去颇为油腻,闻起来却很是勾人。
严衡对吃食并不是多么讲究,也没多问这些菜的来历,直接拿起筷子尝了几口,觉得这种油腻竟然十分开胃,这才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哪个厨子做的?”
“是厨子家的儿媳妇。”吴名也边吃边答,“我挺喜欢她做菜的风格,如果你还打算让我回郡守府的话,我打算把她也一起带走。”
“说得好像我不让你回去似的。”严衡无奈地看向吴名,“老太夫人已经下葬,府里的丧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明早我就带你离开。”
提起老太夫人,吴名立刻问道:“老太夫人的事就这么完了?”
“不然呢?”严衡反问。
“到底怎么安排的,总不会是按寿终正寝办的吧?”吴名很是好奇。
“你都把她弄成那幅模样了,怎么可能再让人相信她是寿终正寝?”严衡没好气地瞪了吴名一眼,“只能是半真半假,给死去的女卫按了个刺杀的罪名,把你gān的事换到她们头上。”
“没人怀疑?”吴名愈发惊讶。
“谁敢?”严衡冷冷一笑。
如今可不是束手束脚的上一世了,他早已掌控了辽东郡的实权,手里有钱有兵有粮,哪还会在乎宗族里的那些族老。这一世,他与母亲嬴氏的关系也不像上一世那样生冷,老太夫人一死,茹姬便传出喜讯,嬴氏立刻见fèngcha针地派人传出流言,称老太夫人才是让郡守府险些绝后的扫把星,这不,她一死,郡守府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老太夫人这一生也确实让人唏嘘,幼年丧母,中年丧夫,接着又死长子,死幼子,唯一的孙子严衡还生不出子嗣。而流言正是虚虚实实的才最让人信,这种说法一经传出,大家的注意力就从老太夫人的死因上转移开来,转而讨论起她的命格命理。
唯一让严衡有些不快的是中间又传出了老太夫人其实是被“阮橙”克死的流言,但诸多流言一结合,反倒愈发印证了“阮橙”的镇宅之功,不然的话,也不会刚嫁进来就克死了肆nüè郡守府多年的老扫把星。
这些事,严衡并不打算告诉吴名,很快就岔开话题,转而提起了硝石的事。
但提到硝石,吴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郡守府应该有自己的药库吧?就是储存药材的地方。”
“当然。”严衡以为吴名又想出了什么新玩意。
“带我过去看看呗?”吴名一脸期盼地看向严衡,“我要找些东西,还要一些有年份的野生药材。”
“又要做什么?”严衡问。
“药浴。”
“啊?”这样的答案大大出乎严衡的意料。
吴名也很无奈。鬼修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魂魄与ròu身不完全融合的鬼修,他对身体的控制终究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细致入微,必须加上诸如药浴这样的辅助手段才能让身体处于最佳状态,不然的话,很容易出现异味、死皮、脱发之类让人尴尬的小问题。更加重要的是,药浴可以帮助他摒除鬼修的诸多特征,收敛灵力,减少被修道者注意的概率。
吴名原本打算找机会自己去山上采药或者去药铺采买,正好今天说到这儿了,便想试一试能不能走捷径,让严衡帮他解决。
但听到严衡的惊讶,吴名便意识到自己还得准备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解释自己对药物的需要,当即道:“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也是学过功夫的,只是我的功夫比较特别,得用药浴辅助才能练出效果。”
“你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严衡疑惑地问道。
“师傅曰:不可说。”吴名一本正经地答道。
他这也不算撒谎,把他变成鬼修的夏老鬼和商老鬼确实不许他将修炼的事外传。
“你这师傅又是何方高人?”严衡继续追问。
“师傅曰:不可说。”吴名的回答丝毫不变。
严衡无语,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问道:“需要什么药材总可以告诉我吧?”
“这个倒是可以,但我不确定我知道的药材名和你知道的是否一样。”吴名耸了耸肩。这年月的方言忒多,中药的名称也是各地有各地的叫法,一直到明朝李时珍撰写《本糙纲目》,各种中药才算是有了全国统一的学名。
见吴名说了跟没说一样,严衡只能无奈道:“明日我带你回府,你自己去药材库里找吧。”
39、第 39 章
“明天就回?不能再晚几日?”吴名有些纠结。
药浴固然是越早开始越好,但郡守府里眼睛太多,灵气的充沛程度也比依山傍水的军营差上一些,每天只能利用沐浴的机会悄悄修炼。
除此之外,他若一走,造纸和制皂的事也很容易就这么戛然而止,半途而废。
造纸的事倒还好说,反正原料得先晾着,隔个十天半月过来整理一下也就够了。关键在于肥皂,做这个并不需要太多时间,糙木灰已经选定,只要凑足数量,准备个一两天就能开工。huáng豆他们这几日也算尽心尽力,他总要让他们学到点什么,才能让他们昂头挺胸地回去面对其他辅兵——尤其是那个被他撵走的伍长,说自己没有白白跟他一遭。
“你不想走?”严衡微微一怔。
“有事没做完呢。”吴名道,“再过几日如何?两天……不,三天吧?”
严衡想了想,“也罢,不如再多住几日,待老太夫人的头七法事做完,我再接你回去。”
“行。”吴名点头。
吃过晚饭,严衡又去了罗道子那边。
吴名抓紧时间练了一周天的功法,然后便拎起白日穿的那身衣服,去净室里洗涤。
他也不想这么勤快,但这身衣服就做了一套,想要替换都没有可能。若是jiāo给玳瑁去洗,一来他不忍心滥用童工,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一点,玳瑁未必能保证他第二天穿到gān净衣服。
说起来也算是一种奢侈,因为吴名是用法术来洗涤衣物的。但这种法术却不像记忆法术那样出自吴名自己,真正的发明人乃是教他法术的夏朝老鬼。据夏老鬼说,多使用这套法术可以增qiáng施法者对灵力的控制,效果就像少林寺的和尚用挑水来练习武术一样。
说实话,这套法术的清洁效果其实非常一般,实际效果基本等同于不放洗衣粉的洗衣机。但在qiáng化灵力控制,提高施法者施法速度上却有着显著成效。
可惜,自从民国建立,华夏大地上的灵气就愈发稀薄,吴名也就再没施展过这个法术,前两日重新捡起来使用的时候,竟有些手生难控,反复尝试了好几次才算是顺利完成。
等吴名洗完衣服,又用法术将其烘gān,严衡也从外面折返,正在内室里宽衣解带,准备上chuáng歇息。
两人已经坦诚相对过很多次了,更亲密的事也都做过,吴名也就没再矫qíng,直接脱光衣服,照常luǒ睡。
但有了晚饭前的前车之鉴,吴名不想再làng费体力去“安抚”严衡,上chuáng后就老实地裹上薄被,和严衡保持了足够宽的间距。
严衡顿时皱眉,伸手就把吴名拉回怀里,问道:“今晚这是怎么了?”
“太累,不想陪你折腾。”吴名推了严衡一下,没能推开。
“我哪里有折腾过你。”严衡心下腹诽,都是你折腾我!
“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今晚别折腾,安安稳稳睡觉。”吴名打了个哈欠,顺口问道,“你明天回去还是继续待在这儿?”
“下午走,上午要处理些事qíng。”严衡扯开吴名身上的薄被,将自己的身体也挤了进去,“对了,罗道子之前派过来的厨娘偷了东西?”
“嗯,偷了张废布。”吴名闭着眼睛答道,“怎么,他还没有处置吗?”
“他只能处置偷窃的罪责,不能处置jian细。”严衡一边说,一边将手臂从吴名的颈下穿过,使他能够完全地靠在自己胸前。
吴名心下一动,想起玳瑁打听来的消息,脱口问道:“他不会是想给那女人求qíng吧?”
严衡微微一怔,低头看向怀中的吴名,“你怎么猜到的?”
“听说那厨娘的男人在他面前颇有脸面。”吴名把玳瑁打听到的事转述了一遍,“虽然我也不觉得那女人会是jian细,但该审还是要审,该罚还是得罚,不然的话,立规矩gān嘛?”
历史上的秦朝之所以二世而亡,一方面固然是士族门阀趁机作乱,但另一方面也和秦二世没能做到令行禁止有着莫大的关系。自从始皇帝驾崩,秦朝的律法就成了摆设,秦二世自己都不遵守,下面的人自然有样学样。不到一年,确切地说是不过几个月,原本用来治理国家的律法就成了剥削百姓的苛政,整个国家也从欣欣向荣变成了怨声载道。
虽然吴名自己就不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百姓,但他更见不得所谓的上位者违法乱纪,用诸如法理不外乎人qíng的把戏将律法玩弄于股掌之间。
事实上,吴名对“人qíng”二字也是厌恶至极。
严衡听出吴名语气里的不快,轻笑道:“放心,我知道轻重。”
“但愿如此。”吴名对那夫妻俩的处罚并无兴趣,只将这笔帐又记在了罗道子身上。
不过提到厨娘,吴名便想起了桂花,立刻睁开眼道:“对了,回郡守府的时候,我能不能把现在这个厨娘一起带回去?”
“喜欢就带走好了。”严衡想也不想地答道。
“这可是你说的。”吴名马上道。
“嗯……等等。”严衡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随即想起这里是军营,不是郡守府的院子,赶忙纠正道,“你说的是今天做夕食的那个厨娘?”
“对。”吴名道,“之前那个厨娘我不喜欢,又犯了事,罗道子就把这个厨娘送过来了,据说是大厨房管事的儿媳妇。”
“那你得先让她签下卖身契。”严衡道,“郡守府里只用签了死契的仆妇,侍女奴婢都是入了奴籍的,但军营这边用的却是平民,若她不肯入奴籍,那我也不好让她入府。”
吴名顿时皱眉,想了想,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
为了几顿饭就把好好一个自由民弄成奴隶,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他实在gān不出来。
见吴名主动放弃,严衡暗暗松了口气。
若吴名看上的是一huáng花闺女,他也就直接把人要过来了。但这厨娘已经嫁人,没准还有儿有女,他总不能把人qiáng买了,再赔人家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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