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侮rǔ我的智商吗?”
南润表示他没那个意思,如果有也都是你牧冷大少爷揣测出来的。
不远处灵力四溅,想都不用想外面已经打成了什么样子。屋子里两人依旧淡定地喝茶,似乎一切刀光剑影都是错觉。
“南润,你会离开吗?”忽然,牧冷开口问了句。
“自然,我有我必守的宿命。”
“那样的日子,应该很难过吧,活在时空的间隙里,无法参与所有人的人生。”
南润把茶托高了些,“知道我为什么喝茶而不喝酒吗?那是因为我习惯了清醒。无可避免,无可推卸,那是我必须清醒着去承担的宿命啊。”这句话似乎夹杂了一句绵长的叹息。那么浅,那么稀薄。
“你爱着司无忧吧?”
牧冷有时候太过直白,好像莽撞得像个无辜孩子,一脸无辜地往人心里捅刀子。偏偏,你又没办法对他指控什么?我就是开了个可大可小的玩笑而已,当真你就输了。这种语调的调侃,是牧冷对待盟友固有的伎俩。
南润对此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还是那句话,当真你就输了。不过很明显,牧冷打算撬一撬南润的城墙脚,不突破城防也得挖出些砖。“你要不是爱着司无忧,你早清清慡慡的撤了,何必留在这对着盘棋补补凑凑。守护者大人,说一下你多年暗恋的心路历程吧,我好奇很久了呀。”
“你今天怎么了?”南润皱了皱眉,“受刺激了?”
“受刺激倒是没有,就是有些无聊了。”牧冷随意地把被子放下,“作为守护者,唯一的目标应该是守护住整个时空的平衡,而你却固执地留了下来,耗尽心血去平定这个和大局比起来毫无意义的世界。这说明了什么?如果我是守护者,管它什么沉冽,一切异数都应该消失,让这个世界陪葬也是顾全大局的表现。”
“我对这个世界爱得深沉。”
牧冷差点被一口茶呛住了,“你还真敢说啊?”
“嗯。”南润的脸上正直而平静。“记得,如果你想回家的路上不出现什么堵塞之类的小问题,就把你的好奇心稍微掩饰一下。”
“好吧。”牧冷第一次没有用尖锐的话刺回去。说句实在的,他有些同qíng面前的男人。
你除了qiáng大,当真是一无所有。
外面的灵力已经削弱了很多,逐渐恢复了平静。牧冷挑了挑眉看来眼天,看来不是来屠城的,依旧是不疼不痒的示威啊。
沉冽啊沉冽,现在你也就这么点能耐了,的确,有点让人失望。
一个魔族侍者走进来,冲着二人施了一礼,“南润大人,攻击者已经撤退了。”
“嗯,他gān了什么?”
“他折了一枝烛樱。”
牧冷和南润的表qíng都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不过两人很快掩饰了过去。他们相望了一眼,很快懂了对方的心思。原以为会至少弄点大动静毁几座宫殿什么的,却没想到沉冽居然这么有魄力。
打伤无数的魔族,闯进魔族王城,只为了折一枝烛樱。
这才是真正的,示威啊。
两人很有默契的相望一笑,恰好刚打了一战身心都不是很慡的魔君大人从小楼阁拐过来看见这一幕。那双眼一瞬间就沉了下去,为什么,觉得莫名的更不慡了。他有种去把沉冽追回来再打一场的冲动。
bào躁的魔君大人很bào躁地转头就走,背影说不出的别扭。
没有人发现魔君大人匆匆的来去,倒是牧冷随意地往司无忧刚站的地方瞟了眼。
要是一直是单相思就算较好的qíng况了,两qíng相悦这才是他妈的悲剧。
注意到牧冷的走神,南润也往四周看了眼,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忽然,他严肃起来,“对了,忘记说清云宗那里有新的消息。”
“什么?”
“新一任的大宗主,清云宗权利巅峰,不是一直外界默认的长清,也不是内门最优秀的弟子铭瑄,而是……”南润眼中闪过一丝意味,“要资历没资历,要身份没身份的外门弟子,竹青衣。”
牧冷的瞳孔一瞬间收缩,闪出一道兴奋的嗜血光芒,“是他?很有趣啊。话说当年沉冽那小子不是坚持说,他没杀了云衡吗?”
“你觉得他的话可信?”
“你忘了,沉冽从不说谎,他不屑。”牧冷看人极为辛辣,的确,沉冽的骨子里藏着危险气息,但他从不屑欺人。
“他倒的确是傲慢的人。牧清当初要是愿意给他一丝的相信,也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吧。”
“我哥那样的人,要他的怜悯容易,要他的信任却是太难。不过话说回来,也算是云衡亲口承认是沉冽杀了他,我哥就算潜意识相信沉冽,也不太能冷静下来。你也知道,每个人都有xing格缺陷。”
南润和牧冷不是当初怒极失去了判断力的牧清,云衡之死太过蹊跷,沉冽倒是最不可能动手的人。别人不清楚,可牧冷却知道沉冽对牧清的死忠程度。就是云衡主动挑衅,他也不太可能出手。
那是一个冷静与自制力都几近完美的人,除了一种qíng况,遇上牧清。
所以真相就是,云衡不是死在沉冽手上的。
牧冷顺着零星到极点的线索查了七年,终于看到些曾经看不见的东西。
那个叫云衡的男人,他其实不信命中注定。很可笑吧,牧冷也觉得,一个看人纯属依照星轨的上仙,一个三界最优秀的占星师,一个本来最应该相信命的人,他不信命中注定。
那是个笑话。
但云衡的确在做一件事,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他要篡改天命,移动星轨。
这才是消除沉冽威胁最直接的办法,彻底逆了这天道命数,这种魄力,连牧冷都自叹不如。
所有人都觉得,云衡是在按照书简上“心死而身灭”在筹谋,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早就把深邃的目光投入到广袤无垠的星空中,缜密地规划这一步又一步。他对于占星术的恐怖天赋、对星辰力量的熟悉以及自身的qiáng大修为,这一步,牧冷有直觉云衡几乎就要做到了。
也许是一时的迟疑,也许是一丝的不自信,云衡没有立即实施计划而是选择进行推迟一段时间,他需要这最后的确定。
然而,云衡死了。
所有的谋画一朝成空。
查了七年,牧冷几乎把云衡的卷宗都铭刻入脑海,他由衷地佩服着那个男人,他的那些暗色的事迹,几乎是一部辉煌的史诗。可惜,没有人会知道了,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千载声名,寂寞后事。
记得不记得,没有人在乎,云衡更不会去在乎。
云衡有一副面具,他戴了一生,唯一去掀开一角的看了眼的却是牧冷,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牧冷。当把所有的资料都梳理一遍,牧冷叹了口气,虽说一开始云衡是看中了牧清的星轨才对牧清青眼有加,但到了最后,不得不说,那个男人是真的在为牧清考虑。
每一句话一个动作,目的都是让牧清尽量远离沉冽回到自己的世界,尽量远离这一切的不安。
他是真的在护着牧清。
可惜,云衡死了。
死在谁手上?牧冷想,也许是个很亲近的人吧。当年沉冽说是谁来着,对了,迟清。
迟清吗?那个被沉冽gān脆利落一刀毙命的男人,倒不是不相信沉冽的手段,而是牧冷觉得吧,迟清死得太gān脆了。他的信息纯净得看不出一丝异样,也简单得要命,这说句实话,挺不正常的。连云衡都挖出一大串,却偏偏对一个小小弟子没有头绪。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活动。
有一个人,或者说一股势力,七年内一直在默默弄gān净迟清的信息。
如果没有问题,谁没事吃饱了撑着去gān这事儿。
这一切把矛头指向一个死人,然后就断了。这是一场完美的局,云衡明明有机会告诉牧清谁伤了他的实qíng,却配合了那人简单几句话推给了沉冽。
把所有的线索慢慢理出,只能说明一件事。
云衡在袒护杀他的人。两种qíng况,第一种:他不想让人伤害那个人;第二种:他需要那个人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后再也不玩yīn谋了,我还只是个孩子……
☆、第 50 章
魔君司无忧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
“三日内撤出王城,不见刀刃。”
魔君大人脸色瞬间就黑了,这语气,沉冽你他妈不知道王城是老子的地盘啊,你他妈这是想gān什么,gān什么?
当南润和牧冷听闻信上内容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气愤的意思。南润更是转身就走,他身后的司无忧猛地开口唤住他,这是七年来,司无忧第一次主动和南润说话,他说:“南润你gān什么去?”
男人回头笑道:“收拾家当,准备搬家。”
司无忧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就这么看着南润悠悠走了出去,他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司无忧的肩,他回头看去,是眉眼弯弯的牧冷。“魔君大人,不要生气。”男人的语调慵懒而漫不经心,“早点回去收拾东西吧。”
这他妈有没有搞错,沉冽这是要抢我的地盘玩我的人,你们一个个的都他妈造反了。司无忧刚想吼一声,牧冷轻轻摇头,“你不知道,我们顺着沉冽,才是真正地bī他。”
“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别老是对南润吼,他身体不好,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司无忧把视线转过来,“南润他身体不好?什么时候的事?”
看着一脸震惊的魔君,牧冷心中叹了口气,所有人都知道,偏偏就是你不知道。这七年来,你到底看了南润几眼?当然,这也是好事。于是他慢悠悠开口:“没有什么大事。算了,刚才那话当我没说。”
对啊,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快死了,死了就要去守护时空了。
说完这一句,牧冷就一脸自然地往外走。身后的司无忧脸上似乎有一瞬间的挣扎,最终还是没有叫住牧冷。
三日后,魔族退出王城,移到了以往的人界和魔界的jiāo接地。
沉冽带着株华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一城的废墟。魔君大人就算是受人所迫,也不可能就这么忍了。你沉冽不是要王城吗,我给你一座除了烟灰就是砖的王城,你能怎么样?
据说幽冥之火在王城烧了三天,所有一切都烧成了过往烟云。
株华冷冷笑了,“这地方,原来是这样?”
这是株华第一次离开上善宫,虽说阅历不够,但这一城的烧焦味他还是能闻出来的。他自然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沉冽没有说话,他走到一株烧成焦炭的树前站定,慢慢伸出了手。
就在指尖触及那焦木的瞬间,仿佛有什么在悠悠天地间dàng开。
那棵树浑身都浸润在灵力中,抽出了新芽,绽出红色的花瓣,似乎一瞬间就变得繁荣昌盛。不远处所有的烧成焦炭的树都逐渐复苏,重生。这一幕,绚丽壮烈如洪荒初辟。
株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死而复生吗?
一树灼灼的樱花下,沉冽银发红眸,沉默如斯。
这种力量,真的让人可以为之疯狂。株华忽然冷笑,一个魔物而已,居然拥有这种力量。造化不仁啊。
忽然,沉冽朝着株华走过来,手一挥,株华身上所有的束缚一瞬间消失。“你走吧。”沉冽说的十分自然,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株华忽然笑了,“你折rǔ我多年,就这么一句话想让我走?”
“除却囚禁,我没有动你一根头发。”沉冽眸光淡淡,“抵上我为你做的一切,就这样吧。”
“抵?”株华的笑里渗出冷意,“你以为这世上什么东西都能抵?沉冽,我看上你了。”
“你只是看上了我的修为而已。”沉冽倦得连看一眼株华都觉得没必要,他靠着树,慢慢闭上了眼。“你不是重qíng的人,qíng之于你,是指间之花,舍与不舍都不会伤筋动骨,株华,你走吧。”
过了很久,株华才轻轻开口说了句:“这么些年,你第一次开口叫我的名字。今天我倒是有些懂了。”
沉冽没有说话,胸膛里有颗心在跳动,吵得他有些疲倦。
“我不会走。”株华云淡风轻地开口,“我需要你的力量,上善宫刚刚在仙界立足,我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沉冽。”
那一声“沉冽”很轻,沉冽忽然默然。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那一瞬间,他不敢睁眼。
多少人事还是模糊,他却记得这个声音。
任凭东风无言。
小镇。
小火炉里跳跃着暖色的火苗。南润看了眼坐在窗边陷入沉思的牧冷,“你想回去了?”
“嗯。”牧冷应了一声,“出门在外,偶尔想家也是人之常qíng。”
“也对。其实现在的时机算是最好的。沉冽不知道牧清的状况,也不会gān出太过激的事,这里倒也算平静。竹青衣气魄不错,仙界和魔界也恢复了平衡。如果沉冽就这么把株华看作牧清,你现在可以已经回去了。”
“上回送我哥回去,我看你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总归调理了七年,送你回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牧冷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我哥在gān嘛?我们在这被沉冽bī成这样,他倒是一个人在家好好过日子,这就是命啊。”
“羡慕?”
“我倒是不羡慕,就是觉得命苦。话说,我家乡有句古话挺有道理的,傻人自有天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