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眸光一闪,不错,当初的皇后夺了兵权,胁迫他的舅父和外公认下那缥缈的罪名,逼迫最受父皇宠爱的母妃明皇贵妃自缢而死,还对外宣称是为父皇殉情而亡!
只有他阴差阳错地存活下来,被假惺惺地予了个空位!却是日日冷夜难寐,只觉得暗处有一对阴森森的眉眼紧紧地盯着他!
直到太后年迈而病重,他一步步掌握了大权,拥有了自己的亲信,那战战兢兢之情才渐渐淡化,可他想着,太后精明如此,当朝皇帝又岂会不忌惮于他?
“不过,在下当时若在,怕是既不会支持立长,也不会支持立嫡,而是要支持立贤——这也是小王有意联络大人的原因。”
武王瞥他一眼:“陛下待你不薄。”
“异姓王爷,无功无能,如何能长久,何况小王本是北倾之人,一直以来,在朝中也是颇为人诟病。”玉竹微微凝眉。
武王又瞧他一眼,沉默许久,终于沉声道:
“那你能如何相助于我?”
玉竹心下一喜,唇角不着痕迹地向上一挑:“大人可知,陛下为何会重用小王?”
武王一颦眉:“为何?”
“大人可还记得乌查封王爷。”
“那个毛头小子,日日沉迷于道术。”武王又一颦眉。
“当初乌查封王爷日日在陛下面前神神叨叨,说陛下的江山势必断送,又说乌查汶天生无用,当初可是将陛下呛得气了好几天。”
“陛下自那时起便想动他了,奈何乌查封是陛下的亲兄弟,又只犯了这一次错,若是下了手去,有失仁义之名。”
“我若未记错,乌查封最后是自请废为庶人,不过过后似是后悔莫及,甚是奇怪。”武王喃喃道,忽而瞪大了眼睛瞧向面上带着些许笑意的玉竹:“难不成……这一切。”
“大人贤明,不错,此事……皆是小王的作为。”
第下:且南飞101 鬼牢
“小王不才,不过是一介行蛊之人,但大人若肯信小王,小王定竭力相助。”
武王瞧着玉竹的模样,只见他一脸恭敬,拱手行礼,可那眉眼间的神色惹得他堂堂武王爷不禁脊背发凉——是了,如今这睿王玉竹表面上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可实际上又是如何呢?
他想着,玉竹能一举端掉乌查封,难道就不能端掉他乌查筠?
或是说,难不成当初玉竹替陛下处理乌查封的时候,也是奉上了肖似的一席话?!
武王兀自颦眉,忽而又展开来——不妨,乌查封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他乌查筠,处事许多,自诩不会栽在这年纪轻轻的睿王手里。
不过,这睿王也却是有几分实力,他也有心拉拢,稳妥起见,不若……
北倾国天牢之中。
颜歌和东风笑被分别投入了相邻的两间牢房,只可惜说是相邻,实则中间隔了一堵极为厚重的墙,那面墙敲上去声响不大,显然中间分外实诚,墙面上瞧着曾是刷过漆的,可如今已然掉得残破不已,那墙角处隐隐地还有数出殷红之色,敲上去仿佛是曾有人在此撞墙而亡。
东风笑只觉一路被带过来,周身发酸,便随意地倚在了墙上,一边倚着,一边凝了眉,抚着一侧墙面上的异色。
此时的东风笑还不知道,自己被丛健安排投入的这处牢房,是传言之中最为可拍的‘鬼牢’,据说,投入此处的犯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活着出去,其他人皆是选择了自决,其中,大部分人选择的便是一头撞死在她正倚靠着的这处墙上,
半晌,她似是从墙面上触碰到了些略显僵硬的薄脆物什,一触碰,便‘悉悉索索’地落了下来,她一愣,取了一些来便在面前端详,可只是须臾,便是一愣。
——这分分明明便是血迹。
她动作一滞,忽而抬起手来向着墙面敲去,手敲红了也在所不惜,直到对面终于有了颜歌的回应:“笑笑,怎么了?!”
东风笑定了定神,沉声道:“这地方不对,我这一处的墙面上好像尽是血迹,有一处还是留下不久的。”
颜歌的声音骤然一紧:“血迹……怎么可能,很多吗?”
东风笑四下环顾,借着那几处光亮:“不错,我瞧着,这一片仿佛都是,我本以为是红漆的。”
那边颜歌便陷入了沉默,半晌,东风笑忽而听见她颤声说着:“笑笑,我这边……好像也是……真的是血……那边墙角有一处,刚刚干涸……”
东风笑闻言心里也是一紧,心道此处定是被丛健等人动了手脚——是了,陛下撂下了狠话,若是丛健派人审讯让她们出了意外,陛下不会放过他们,可若是她二人本是安然无恙地呆在牢房里,忽而自决了呢?
朝堂上只会说她二人是‘畏罪自杀’,丛健也落不到任何处罚,兴许还要痛斥一番,并因此在朝堂上有更重的分量!
东风笑狠狠咬了唇——她不会死,颜歌也决不能死!一来是另有牵挂,二来是身正心重,三来是绝不肯让小人得志!
“颜歌,久经沙场,大小百余战,你竟还会怕血?!”她忽而启口,原本声音里的轻微颤抖已然被她掩饰过去。
可平心而论,她此番话语并非是完全真心,毕竟身处此处,她也觉得分外诡异,这牢房之处似是自带一种阴冷之气,像极了……
像极了当初她在越城一带祭拜的名将祠,内外皆阴的宅院。
可她绝不肯将这种不安和胆怯带给颜歌。
颜歌一愣,忽而道:“我……不是怕血,但是,笑笑,你不觉得,这处牢房,分外诡异?”
东风笑闻言噤声,不知如何说,那边颜歌听见她一片安静,忽而又道:“笑笑……我若是、跟你关在一处便好了……”
东风笑咬了咬牙,颜歌口中的话语,又岂不是她心中所想?
可是,纵是她也说出来,她二人也绝不可能在一处牢狱之中,东风笑便强撑着定了神。
“不妨,如此说话也能听得清,你若是觉得诡异,就一直在那边敲墙面,不论早晚,一直敲到我回应为止,如此也不觉诡异了。”东风笑敲了下墙面,沉声道。
颜歌对着这墙面点头:“好。”心里也是稍安。
天色渐晩,便入了夜,送晚饭的狱卒来过一趟,脚步声‘咚、咚、咚’的,死气沉沉,响彻在这一处牢房里,那狱卒抬眼小心翼翼地瞧着东风笑,似是惊恐得紧,只是一眼,便匆忙垂下眸子去,末了收了东西就匆匆离开。
天色渐暗,这诡异的牢房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加上天已入秋冷清非常,牢房里更显凄凉。
于是这一处黑牢又陷入了一片死寂,黑牢外本应是一处荒野罢,如今的时节,秋声应是正盛,可这里却是什么都听不见,空荡而又清冷,沉闷得让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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