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_我想吃肉【完结】(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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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闳看得目瞪口呆!闻讯而来的刘彻也看得傻了。
“这、这、这、这……”刘彻结巴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陈胜吴广揭竿而起的时候,不也是往鱼肚子里塞破布的么?老把戏了。”
刘彻抻了抻脖子,不说话了,神qíng有些低落。
刘闳很好奇:“太傅,这些,有人再弄这些,就是装神弄鬼?”
“大概吧。”
刘闳兴致勃勃地跑过去逗蚂蚁玩了。
“阿嫣,”刘彻呆呆地开口,“这些都是骗人的?”
鬼神也是一种信仰,两千年后还有人信,何况现在?正是“万物有灵”大行其道的时候,巫医还没彻底分家的年代,刘彻虽还没有像愚夫愚妇一样供奉个狐狸大仙,但是对神仙之事,仍是深信不疑的。此时,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脑筋一时连不过弯来。
“世上真无神明么?”再问。
“这——”韩嫣也犹豫了,刘彻这样子,说得难听一点,好像被抛弃的怨妇啊。再说,自己都能穿了,神明……还真不好说,虽然没有遇到过一个白胡子大爷告诉自己你被选中去穿越,“没见过,不好说。也可能有吧……”
刘彻点点头:“对,应该是有的。神仙岂是寻常能见得到的?神仙的能耐大着呢,怎么会弄这些小把戏?对!”晕晕乎乎地回宣室去了。
刘闳见刘彻走了,又偎了过来:“太傅,你懂得可真多。”
“这算什么?不过是些别人没注意到的道理罢了,看着神奇,说穿了,便是一文不值。上当的人,不过是没有见过罢了。见识了一回,便再没有上当的了。”
“那,咱们把这些道理都讲给天下人听吧,省得大家受骗。”
“那要怎么讲呢?”弯下腰,平视。
“嗯,长安不是有太学么?各地不是也有郡学么?让他们讲……”
难为你能想到这个,韩嫣心里抹了把汗,领着刘闳跑到市集,问了建筑材料的价格,再跑到少府,问了建学校需要多少材料、多少人工,然后,到石渠把舆地图和行政区划的簿子捡了出来,拎着算盘让刘闳计算一下普及全国xing的义务教育要花的钱……
刘闳把两眼算成了蚊香状,抬起头,望向韩嫣:“要这么多钱?”
韩嫣点头:“所以说,治一国,不光是亲贤臣远小人那么简单,还得学会算账。”
“所以父皇要给商人加税、要用皮币么?”
“皮币造得再多,世上的东西也是有限,金银珠玉饥不能食、寒不能衣。要想国富,先得民殷。”
“有钱就能买到喜欢的东西啊,再说,各地不是还要进贡么?”
于是,多了一句嘴的刘闳隔天被拎到郊外去玩,觉得很开心。到了半下午,肚子饿了,想吃东西。发现带了钱却没有东西可以买,陪着的人也没有带吃的,终于明白了“钱不是万能的”、“价值要通过jiāo换价值才能体现”、对“金银珠玉饥不能食、寒不能衣”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同时明白了,特权也是有限制的,比如现在。
刘闳第一次见到韩兴是在太傅家里。
经过立储风波之后,刘闳觉得太傅人品挺好,没有因为母亲去世就冷落自己,也没有用看小狗狗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下十分满意。待看完太傅口中的“小把戏”,更爱跟太傅粘在一起了。无奈太子不止有太傅一个老师,还有其他的师傅,刘彻做什么都是大手笔,给儿子找师傅也是一样,从骑she到诗书林林总总一大堆,却个个毕恭毕敬——呃,倒不是说恭敬了不好,只是处在刘闳这样好动的年纪,太守规矩太死板的老师实在是让他喜欢不起来。不同的说教方式,更是激化了刘闳的喜恶之感。
小孩子坐不住,读了一会儿书,就有些走神儿,掏出小玩具偷偷在桌子底下玩,被别人诸如少傅石德发现了,免不了说一通玩物丧志大道理,再哭丧着脸请罪:“臣无能,不能让太子有所长进,没有教好太子愧对陛下信任……”刘闳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道你怎么不对父皇这么说?他建了多少宫室花了多少钱?现在又惦记上汗血马了,那他算什么?然而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只能谢过少傅继续坐好听课,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如果这样的事qíng被太傅遇到了,会下课,然后让他玩个够:“没jīng神听,就先玩。玩够了,再回来听。你这么着,玩也玩不好,学也学不好。好了,去玩罢!”转头吩咐六儿再准备一些同类玩具。
不到一刻,刘闳就自动扔下玩具了——这些玩具不过是些泥人陶俑弹弓琉璃球之类,玩的就是一个逃过老师眼睛的快意,没有了枯燥的课堂作对比,由着你玩,这些玩具的吸引力大大降低了。物以稀为贵,再好的东西堆满了眼,也没有那种新奇感了。刘闳到底还是记得自己是太子,要认真学习,任他玩的时候,他又开始惦记起功课来了,于是乖乖回来继续听课。再说,太傅的课,讲得更生动有趣,能让刘闳走神的时候并不多。
从此,太子的课程安排便是学三刻休息一刻了。
刘闳明白太傅不可能整日围在自己身边,其他的师傅虽然不讨喜,到底还是能教一些东西的,也耐下xing子来听。只是一得了空,便想往太傅那里凑,就算不讲有趣的知识,看着太傅的脸也很赏心悦目。
这一日,刘闳写完功课,瞄瞄以前喜欢的小玩艺,撇撇嘴,这么幼稚的东西,以前怎么会喜欢玩?唔,还是对看看太傅好了。很不巧,今天是休沐日,韩嫣在家休息。
太子身边永远不缺讨好的人,便有出主意的:“听说陛下今日不在宫里,您只要跟郎中令打声招呼,报备一下儿,就能出去了。”
刘闳一转眼:“就这么办了。”郎中令也在休沐,就几个当值的郎官在,谁也不敢拦着太子殿下。
安阳侯府大门口儿,正巧碰到了同样溜出来的刘彻。
刘彻与韩嫣并不是整日腻在一起的,两人都有事qíng要忙,刘彻除了谈qíng说爱,正职是个要管理国家的皇帝,除了韩嫣之外,他还有其他的臣子要召见。韩嫣除了向刘彻汇报大小事务、跟他在一起聊天歪缠还要教刘闳、处理丞相该处理的政务。因此,两人一天倒有半天是见不着面的。逢到韩靖从南军休假回家的时候,韩嫣也要抽出空来回家看看儿子。这天,正是韩家大少爷回家的日子,韩嫣自然是在家的。休沐日,大家都休息,皇帝也休息了,一觉睡到自然醒,摸摸身边没有人,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抱了个枕头眯了一夜。起chuáng之后看看没什么事,就直奔韩家去了。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都已经到了门口儿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韩府的管家们对刘彻已经很熟了,皇帝翻墙的时候都看过了,这回居然走大门进来,真是规矩得不得了了。对于皇帝领着个小男孩儿进来也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一面恭恭敬敬地把人迎了进来,一面命人进去通报。
“不用了,朕自己去找阿嫣,”止住了要去通报的下人,突击检查,看看他都在做什么,“韩靖,别躲了,朕认得你。”正准备悄悄溜到后面通风报信的韩靖只得站住了脚,上前行礼,一面行礼一面腹诽:“知道您认得我,休沐日都不得安生。”
一道矮矮的身影咻地一声不见了,跑得好快。这回刘彻没来得及喝止,父子俩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加快了脚步,却在转角的地方停了下来。
“兴小猪,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臭哥哥,快放我下来!”刘闳闻声望去,见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被个青年拎在手里。拎的手法还很特别,一手拎着腰带,一手拎着领口。男孩儿很像被捏住壳的小乌guī,划动着手脚,却因为腿短手短怎么也碰不到行凶的人。于是,扭过头去,对着凶手“嗷~”了一声。
“噗~”刘闳笑出声来,男孩子和青年都回过头来看着自己。青年一脸无害,男孩子见自己的láng狈样被别人看到,脸色通红,睁得大大的眼睛透着羞恼,四肢一阵扑腾,真像是只炸毛的小猫。
青年轻轻地把男孩子放了下来,顺手理了理男孩子的衣襟:“在自己家走路怎么能不小心呢?看跑太快撞人了吧?”
“谢谢哥哥,”男孩子镇定了下来,只是说话间还咬着牙,勉qiáng揖了一下,“下次一定注意,”扭头看向刘彻父子,行了个礼,对刘彻道,“您是来找伯父的么?”
看小孩子变脸,真是项乐趣,刘彻笑道:“是啊,你伯父在家么?”
韩宁却是认得刘彻的,放下在弟弟衣襟上的手,上前行了个大礼,方道:“回陛下,因是休沐日,叔父正在小憩。”这时候还要找上门来,你可真像是叔父讲过的“周扒皮”啊。
“是么,阿嫣是累了,别吵醒他,咱们过去瞧瞧。”
睡着了的人有什么好瞧的?知道人家累还要过来打扰?陛下下雨没打伞,韩家孩子们狠狠鄙视了刘彻一通。
韩兴见哥哥行了大礼,知道这是皇帝了,也上前去行礼,一面觉得陛下脑筋不清楚,一面又觉得自己方才的糗样被天子看到很尴尬,脸上的表qíng很纠结。刘彻笑了,摸摸他的脑袋,拉到身边,一面问着“多大了?”、“读过什么书?”之类的问题,一面熟门熟路地摸向韩嫣的住处。
韩嫣没有睡在屋子里。庭院花树下摆了张竹榻,韩嫣就这么躺在花树底下。安阳侯府的花树栽了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大朵大朵浅粉色的花缀在枝叶间,微风chuī过,落了满襟,衬着白色的曲裾。
有一两片打着旋儿落下的花瓣偏会找地方,正落在额间唇上……
睡姿漂亮,是件风雅事,韩家孩子对此很有些自豪——比起某日有幸参观到李敢伯父磨牙打呼的睡相,他们更接受韩嫣的睡相。但是,某家父子呆呆的眼神就让人很不舒服了。于是,韩兴扑:“伯父~”带着甜甜的颤音。
韩嫣早醒了,安阳家规一向严谨,报信的被拦下了,可消息还是如期传到了韩嫣耳朵里:“侯爷,前院遮阳的伞立了起来,有贵客到了。”既然刘彻想玩突袭,韩嫣就陪他玩好了。于是,继续装睡。
被人参观睡相也不舒服,听到韩兴一声伯父,韩嫣顺势就起来了。抖抖衣襟,抬眼:“怎么都来了?”
皇帝父子驾到,自然要好好招待的。当下韩嫣陪着刘彻说话,刘闳抢不过父皇,也觉得跟韩兴在一起比较有共同话题,gān脆跑去找小朋友玩了——再有太子的自觉,他还是个小孩子。
“就这么睡在院子里,也不怕着凉?”当着人家儿子的面,不好扑过去,刘彻只好不咸不淡闲谈。
“觉得屋里闷。倒是陛下,怎么想起出宫?带人了么?”
“我丢不了,”摆摆手,再看看一边一个门神,“觉得闷了不如出去走走?”用询问的语气说出来,却是不容拒绝的。
刘闳被韩兴领着逛了一圈,发现太傅家花园里居然有一小块菜地,用来种种粮食蔬菜让小朋友熟悉农事,试着浇了浇水,觉得很有意思。转过眼,正想问韩兴这种的都是什么,正撞上韩兴“连这个都没见过,可怜的娃”的眼神,刘闳郁闷了,恨恨地发誓回宫也要弄一块地。
两个小孩子开始有意无意地卖弄自己的学识,年纪相仿懂得也差不多,偶有一点你知道我不知道或者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互相炫耀一下,渐渐到玩在一处。刘闳觉得这个韩兴懂得不少,不会刻意讨好但又很有趣,很像个“朋友”了。韩兴也觉得刘闳是伯父的学生,人也不笨,很能说到一起,这个害伯父整日要忙着教他而与家人相处时间变少的“太子”也不那么讨厌了。
见到韩兴之后,刘闳觉得自己找到了满意的伴读。正待向父皇提出要求的时候,却传来消息——大司马骠骑将军病逝。
刘闳对霍去病,有些防范。虽然不见霍去病如何为刘据鼓chuī,但是他是刘据的表兄,只要他本身做得好,就是在为刘据加分了。因此,刘闳不喜欢霍去病。
“去吊唁一下吧。”听到太傅这么说的时候,刘闳撇撇嘴,父皇为他的丧礼弄了那么大排场,也不差我一个。
少傅石德却附和了太傅的话:“正是,殿下当去,也是展现储君风范。”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刘闳也只好去走了一下过场。果然赢了不少赞誉,还得了父皇表扬。
刘闳便趁机提出了想要新伴读,刘彻想了想,韩兴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做太子伴读,是许多人家巴不得的事qíng,点了韩兴当伴读,也是对韩家的优待了,当下应允了。
刘家父子觉得做伴读是项优待,韩家人却不这么想,韩嫣首先想到了自己当年的伴读岁月,老师是学究、同学是上司、饭菜全由别人安排喜不喜欢都得吃、起得要比太子早睡得还得比太子迟、太子学得好伴读就得彻夜苦读以期跟得上太子的进度、太子学得不好伴读也要跟着挨揍……一个哆嗦,我家兴小猪哪能受这样的苦。就算要进行点挫折教育,也不用下这样的狠手。
韩说、韩则以及两人的母亲对韩嫣的伴读生活还留有印象,直摇头:“还得像跟班儿似的伺候,咱们家到现在还用得着靠把孩子送进宫里受苦来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么?”
大人虽然看得清楚,也不能忽略了当事自己的意见。韩嫣小心地问韩兴:“兴小猪,很喜欢跟太子一起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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