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_我想吃肉【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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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行,虽说你的品级不高,可毕竟与殿下有数年同窗之谊,便是不送贵重的,也要送点新巧jīng致又表心意的。不然,放哪儿都说不过去。”韩则说起正事儿倒也头头是道。
韩嫣想了想,便道:“新巧jīng致表心意又不贵重,照说那些吃食和田里用的农具都行,可哪有大婚送这个的?咱们又不想让这些东西惹别人的眼。”真想送,也得等武帝登基了再送吧,这时节,景帝快挂了,朝廷忙作一团,有好东西也未必能得到重视推广。怎么瞧,这大婚都像是景帝的临终jiāo待,安排儿子后路的那种。
韩则低头寻思了半天:“倒也是,这可难了。”
最后,还是商定,韩嫣拣应景的诗文手抄了几篇《诗经》。韩嫣的字已是极好的,抄《诗经》又应了同学身份。不贵重,又是自己写的,更显得真切。最后传来的消息是:韩嫣手写的那挺标准的小篆,让景帝取来,存进石渠阁,预备给未来皇孙学字的时候当帖子用。
“说吧?怎么谢我?”韩则一边擦汗,一边表功。
“谢你什么?”韩嫣睨他。
“这是怎么说的?太子见你送的那点儿破礼,可不大高兴,后来见了你手抄的东西,也没开脸儿。还是我说:韩嫣挺想殿下的,只是自己品级不够,又未蒙宣召,不得进宫来看,这是他手抄的,为了这份自己满意的,他可抄废了好多帛,也不见这个小气鬼心疼,他可一心希望殿下过得幸福美满呢。如今正在我家里,翘首未央宫,望着殿下呢,您可千万别怪……”
韩嫣脸都绿了。靠!翘首未央宫啦?!说得这么暧昧!“你不会说我念着同窗qíng谊啊?!”
“你不是说,不要显摆你的前任伴读身份的么?”
“……”韩嫣傻了,那也不用说得我像个小媳妇儿吧?“算了,反正都已经说了。对了,到了夏天,你身子没好,可别贪凉!”
“知道了,你是我弟弟还是我妹妹?我就说你这名儿取得不好,不知道祖父是怎么想的。”
“……”我也想知道。
大婚贺礼事件并没有后继,据六儿偷偷送给韩则的qíng报上说,太子殿下并没有怪韩嫣,只是他和这位表姐老婆没有《诗经》里过得那样美满,刘彻老是受气,因而连带着有些怒气罢了,韩则的解释让刘彻心qíng不错,觉得老同学还是比较有同学爱的,不过,倒也没有太怀念韩嫣的意思表现出来。另外,太子殿下,如今在课堂上是光杆儿一个,半个伴读都没有——太子妃不让。
韩嫣知道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让韩则警告六儿,以后不要随便传递消息。韩则也明白:“天天用就不是暗线了,且这个人也算是有qíng有意的,要紧的时候必不会背后捅刀子,紧bī着就不好了,当他是个君子jiāo往着也就是了。”这位居然也是个不歧视宦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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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六月,匈奴入雁门,至武泉,入上郡,取苑马。吏卒战死者二千人。七月辛亥,日食。八月,匈奴入上郡。朝廷里忙着安抚、防御、掐架,真是焦头烂额。
这些对于赋闲守孝的人来说,影响却不大。韩嫣照旧过他的小日子。冰雹过后,气候倒顺了,看起来今年的收成也不错,韩嫣又便让张伯一家开始着手做筒车,木材倒是从去年就开始注意收集已是齐了,只是物件比较大,真正做好了,得明年才能用,韩嫣倒也不急。张伯先做了个模型,试过可行xing之后,才着手做真正使用的筒车,韩嫣见张伯挺专业,也就不瞎指挥,全jiāo给张伯执行,自己等着看成果就得。
田园生活像首诗,窗前植竹,庭内种柳,园有百花,亭有清茶。管理家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晨习弓马艺,夜舞寒霜剑。闲时弄诗书,调筝琴,教授幼弟。颇得其乐。
最让韩嫣得意的是,他居然把楷体给写出来了。起因是账册,韩禄他们这些识点字的管事写的不是标准小篆,而是简化过的原始隶书。即使在长安,也还是个遍地是文盲的窘况,学习成本太高,又不一定能用得着,所以像韩禄这样能写隶书的已经算不错了,也所以韩嫣镇住他们以后才没把他们从管事的位子上换下来——没有什么能替补的人。看到隶书的韩嫣心里泪汪汪的,终于有样自己熟悉的东西出现在眼前了。你说那些花花糙糙?上辈子住在钢筋水泥屋里,顶多看过实物版的仙人掌,和一路火车、汽车经过的绿油油的田地,至于田里种的是什么——jiāo通工具太快了,没看清楚,其他的看的都是图片!
再说楷书,本来韩嫣还忙着理家,担心水灾收成,把这事儿就扔到了一边。再接着,与侯府和解、冰雹、刘彻大婚一堆的事儿,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想起来这事。在韩说三岁(虚岁)的时候,母亲开始教他识字,韩说不是穿来的,从头开始写小篆,写得很糟糕,笔都拿不稳,写出的字也是横平竖直跟柴火棍似的不会拐弯儿,偏偏小篆弯儿又多,这样的字不能让母亲满意,却提醒了韩嫣,楷书可不就是横平竖直的么?再想想已经有了隶书,这会儿就算写出楷书来,也不算是太惊世骇俗。就这么顺着把楷书给写出来了,控笔的本事韩嫣已经很好了,把自己关屋里三天,琢磨着还写出了三种字体,颜体、柳体、瘦金体,这三种是后世常见的,所以有印象。启功先生的字太有特色,有待继续努力。大功告成后,在刷了石灰的墙上还用心抄了一遍《老子》。左观右看,非常满意,这才是我熟悉的书法艺术啊~
韩嫣实在是爱上了这样的生活。前世就是个不怎么求上进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现在要田有田、要钱有钱,关起门来自己就是老大,真是件幸福的事qíng。
就在韩嫣过着他舒服的守孝田园生活的时候,一道诏令又把他给提溜进了未央宫。诏令来的时候,韩嫣正在做采花的工作,不要误会,是采的鲜花制花茶,居然让他在长安发现了玫瑰,真是意外之喜。挠挠头,玫瑰不是骑士文学必备的东西么?怎么汉长安也有呢?想不通便不再想了,还是先采了再说。汉代的茶叶韩嫣喝不下去,喝白开水喝了好多年,居然被景帝称为质朴纯澈!自打三年前搬到庄园里,见到了玫瑰立马动手采来晒gān了好泡茶喝,虽然韩嫣不太喜欢玫瑰,好歹也比汉代原产的煎茶qiáng。一边采一边还盘算着chūn天晒竹叶、夏天剥莲心、秋天采金jú、冬天摘梅花,君子的生活。
听到韩禄飞奔过来禀报宫里来人了,韩嫣愣住了。想想看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究竟是为什么呢?分家?父亲大人临死前就分好了的。不孝不悌?自己可是把母亲和弟弟养得白白胖胖的。和侯府的关系也改善了不少,称得上是兄友弟恭。无礼?自己守孝一切也都照规制来,治家严谨、赏罚分明,还没人敢在眼皮子底下乱搞小动作,没有发生地主豪奴欺压良善的事qíng,自己对下人也还和善。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自己犯了这些事儿,也用不着皇帝亲自动手,顶多是中尉派人动手。
养移体、居易气,执掌几百号人生杀大权三年,指挥若大的庄园,又是在皇宫里混过七年的人,韩嫣也颇有些威严气度,韩禄自从韩嫣立威以后,一向赔着小心。只这次qíng况不同。
没等韩嫣想清楚,韩禄就在一旁带着点儿小心地催了:“爷,您别站着呀!得收拾收拾到前厅开正门迎天使的。”(中国古代就有天使的称谓,指的是皇帝派出的人。不是西方的那种人身有翼俗称鸟人的形象。)
“啊?哦!开正门,迎吧。”
“那您的衣服……”韩嫣因为打着守孝的名头,穿的是白色布衣。头发只是梳到背后散着。韩则也跟韩嫣是一个心思,俩人都对外宣称要守个五年,景帝身体不行了,快要挂了,太子快要登基了,在这个最高权利jiāo接的节骨眼儿上,没了大人扶持的两个孩子,还是安份一点儿的好,老实呆在家里吧。
“我还守着孝呢,这样就成,走吧。”
“喏。”
来传旨的也是认识的人,是跟在景帝身边的小太监赵顺儿,是未央宫头领宦官chūn陀挺得意的一个徒弟,在宫里的时候跟韩嫣也是打过照面的。
“赵大人,韩嫣还在孝中,不知大人为何而来?”韩嫣见到认识的人也就直问了。
许是三年不见,有些陌生,赵顺儿看到韩嫣的时候呆了一下,直到韩嫣发问才回过神来:“韩公子,奴才能您道喜了,陛下宣您,先接旨吧。”赵顺儿笑得挺亲切。
看着赵顺儿的脸色不似作伪,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韩嫣便依着规矩行礼领命。旨意里也没有明说是为什么事,只是宣韩嫣进宫备咨询。
官样文章做完,韩嫣便对韩禄说:“禄叔,取二十金来,十金送赵大人,十金请诸位宫使喝酒。”庄子上出产颇丰,韩嫣最近看手头余钱挺多,便拿出一些来在长安盘了两处铺面出租,收入还不错,况且是对着宣旨的人,出手也就大方。
“韩公子何必如此客气呢?都是熟人了。”赵顺儿毕竟年轻,眼都笑眯了。
“赵大人哪里话?韩嫣居丧之家,赵大人能来,已是给我面子了,韩嫣岂能小气?请。”
“那奴才就谢谢公子了。”笑眯眯地接过,冲着随从摇了摇手里的金子,“韩公子请大家伙儿喝酒呢,哥儿几个,还不谢过了?”
随从们一连声的道谢。
“韩公子,皇上和诸位大人还在立等着呢,您看,您是不是换身儿衣裳,咱们这就动身?”
“陛下有命,自当速行,只是,大人可知为了何事?”
赵顺儿也痛快:“公子放心,是好事儿,奴才还跟您道喜的来着。是陛下听底下的人说了公子在庄子上立的筒车是件极好的东西,召您去问呢。”
这倒也是,造的时候只想着可以省人力,又叮嘱了庄子上的人不许传出去,没想到这么个大家伙竖起来,想让人不注意都难。“既然如此,劳大人稍等片刻,容我带样东西。”幸亏画了筒车的构造图,想了想,把曲辕犁构造图也带上了,连同豆油和豆腐的方子。再打量下自己,孝服、木屐、头发也没束起来、打着祭拜先人当整洁恭敬的旗号也能按时洗头洗澡没异味。再想了一想,景帝好像快挂了,一身守孝的打扮进去不是好兆头,便挑了件素色没花纹的衣服换了,把头发略挽了一下,不至于披头散发。唔,形象还行,嘱咐家里人安心呆着,出发。前脚韩嫣进宫,后脚韩宅大门打开,韩延寿一路飞奔到弓高侯府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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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阔别三年的未央宫,韩嫣抬起头,看着巍峨的宫阙,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低下头,开始调整状态,在心里哀叹自己的颈椎。
进入宫门,来到宣室,却发现里面除了景帝,还有一堆的人。已经十五岁的韩嫣到了长身体的时候,已经很有些高度了,不像初入未央时只能看人家衣服下摆的窘况。初进门,略瞄了一眼,便见有几个熟人:穿着太子服饰的自然是刘彻,哪怕已经三年不见,到现在能穿这身衣服的还是只有他一个;窦婴在刘荣被废后没多久又乖乖上朝了,此时也在;卫绾是去年刚升的丞相,也在座;另有几位眼生的,韩嫣确定自己没见过。
一眼扫过,赶紧回复低头慢趋的姿态,近前,拜倒:“臣韩嫣拜见陛下。”
“赵顺儿说你现在还在守孝?”景帝没有叫起,只是不咸不淡地问话。
“是。”
“朕记得你是中元五年十月回家守丧的,如今已经是后元二年三月了,你怎么还带着孝啊?”依旧是听不出qíng绪,不过韩嫣知道,这算是不高兴了。
“回陛下,臣中元五年连丧三位至亲,按礼,父丧斩衰三年,祖父母非嫡长孙,齐衰一年,合当五年。臣不愿因丧期近而合孝期,欺瞒先人,侯府太夫人、兄长、母亲和弟弟都是如此。”窦婴、卫绾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唔。起来吧。”还是平平的调子,已经听出了缓和。
“喏。”爬起来,仍是低着头,对着刘彻、窦婴、卫绾再各施一礼,站好。虽是居于一庄高位,颇练了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那点儿修为,对于宫里的人jīng,还是不够看的,低下脑袋不让人看见表qíng才是最好的选择。
“知道今天为什么召你过来吗?”
“臣听赵大人说了,是因为筒车的事儿。”
“筒车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是我照着高中课本琢磨的。“雕虫小技,不敢有污圣听。”略略低下头。
“雕虫小技,雕虫小技,有人可不这么看呐。主爵都尉,是吗?”
“此物可不须人力即可灌溉良田,极善。”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主爵都尉,治右内史地,也就是京城右边的地界,韩嫣的庄园正在他的辖区内。估计就是此君把韩嫣给供出来的。
“韩嫣呐,主爵都尉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哦。”景帝的话语里带着调侃。
“都尉之言,说的是筒车可省人力,有益于民,所以极好。臣说的是,此物构造简单,称不上复杂。两者并不矛盾。”从袖中掏出之前准备好的绢布,双手捧起,“陛下看这图就什么都明白了。”
“哦?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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