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这两个女人却是毫不夸张地权势熏天,不当是她们的出身与目前的身份,单是背后的势力就让人却步,窦太后、馆陶长公主、堂邑侯、隆虑侯、窦氏三侯,馆陶公主还与各地藩王关系密切,只要窦太后大树不倒,谁都不能奈她们何。反观王皇后这里,除了被封为盖侯的王信,再没有旁人了。所以,王皇后、田蚡要借着韩嫣的伴读身份跟弓高侯府套近乎,好歹韩家有弓高侯、襄城侯的爵位。王皇后、田蚡父子对于伴读事件,很是怨恨陈家,对于韩嫣能回来,变相为他们增加助力,却是很欢迎的。
至于景帝,他允许田梧成为伴读,八成是存了平衡外戚势力的念头,只是田氏太弱,被阿娇给赶回去了,只能另想办法。召回韩嫣,一来是韩嫣与刘彻感qíng很好,可以让刘彻不太偏向不管哪一家的外戚;二来,韩嫣倒也真有些本事,多年观察下来,景帝想把韩嫣留给刘彻登基以后用;三来,也算是为刘彻培养亲信势力。再者,景帝身体不好,一旦驾崩,给刘彻身边留个谨慎又比较相信的人陪着度过伤心期也是好的。
思前想后,韩嫣认为自己目前还是比较安全的,继续小心行事便可,便跑过去逗韩说了。一堆礼物里,最贵重的自是宫里的玩艺儿,只是这礼物更像是在砸钱,单挑贵重的给!如果韩说现在是十四岁,对金钱比较有概念,可能会喜欢,可他现在只有四岁!所以,刘彻送的没开刃的鞘上镶了一堆珠宝的短剑、韩则送的小匕首、匈奴师傅们送的小弯刀以及韩嫣亲自动手做的小木马比较得他的喜欢。另人意外的是,阿娇送的礼物——四套衣帽鞋袜俱全的漂亮小衣服、一对亮闪闪的金镯子,还有若gān时兴儿童玩具,也是极得韩说的喜爱的。
陈阿娇,从骨子里说就是一个小女人的心态,她渴望爱qíng,渴望专一,渴望家庭,却不幸生在一个不可能给她这些东西的环境里——她的出身,可以给她除了她渴望之外的一切东西——或许,这就是她的悲剧所在了。
所谓垃圾,其实很可能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贝,所谓悲剧,大多是因为那悲剧里的人站错了位置。阿娇,也是个站错位置的人啊。刘彻待她,最初也是有真心的,两人幼时能见到的异xing就那么几个,相貌也颇登对,两人母亲又是同盟没什么仇怨,彼此间关系也不坏,想不产生一点儿好感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日子久了,却没磨合好,渐行渐远罢了。
摇摇头,抛开陈阿娇和刘彻的恩怨纠葛,见韩说抱着小匕首,韩嫣作势要抢,韩说不给,韩则拉偏架帮小弟,三人闹作一团。
“大哥哥,你别欺负哥哥啦~”脆脆的童音里带着点甜软,很可爱,很让人想抱抱说话的小家伙。韩嫣感动:不愧是我养大的韩宝宝啊,知道谁对他最好。
韩则挑眉,静听下文。
“哥哥~宝宝把匕首给你好不好?”
韩嫣感动得一塌糊涂:“宝宝乖,自己玩就好,哥哥不用了,自己再寻去。”
“没关系,宝宝有好~多礼物,送哥哥一件啦,哥哥也给宝宝许多好东西呢。”
“宝宝~”
“哥哥~”
“这就被收买了,真没骨气。”韩则鄙视韩嫣。
“哥哥不能白拿宝宝的东西,宝宝喜欢什么,跟哥哥讲,哥哥一定拿来跟你换。”韩嫣得意地回了韩则一个鬼脸。
“嗯。”韩宝宝用力点头,转向韩则:“大哥哥~这个给你。”小手张开,却是阿娇送的漂亮镯子。
本来还争取把歪鼻斜脸进行到底的韩则,立时眉花眼笑:“宝宝真乖~谢谢宝宝哦~来,宝宝想要什么跟大哥哥说,大哥哥不能白拿宝宝的东西。”
“哥哥们真好,真的会给宝宝好东西哦?”
“当然!”年长的两个胸脯拍得啪啪响。
“那——宝宝要小马和弓箭!”非常gān脆!
“呃?你不是有了?”韩嫣指指小木马。
“我去年才送的弓箭。”韩则挠挠头发,没记错啊,特地寻了小孩子能拉动的弓,为了不伤人,还给弓弦裹上布,让人去了箭头。
“那马不能骑、那箭没有头……”韩宝宝对手指,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渴望:“人家想要真的……”
韩则白了韩嫣一眼,瞧瞧,你都教了什么孩子啊?
韩嫣回了韩嫣一眼,说我?你也有份宠他!
两个一起劝宝宝放弃。
“为了哥哥们,宝宝还是要小马和弓箭。”韩宝宝想了想,回道。
呃?!
“哥哥教宝宝读书,说食言而肥,说话不算数会变大胖子,就不可爱了。哥哥们变成胖子就不漂亮了,所以,为了哥哥们,宝宝还是要了吧~”小脸上满是正义和对兄长的忧心关爱,看不到一点儿故意的影子。
扑通!两兄弟摔倒,头撞头,好痛!
对上这样的韩宝宝,真的很头疼啊~
总的来说,一家人倒是过了个轻松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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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清晨,回到宫里,却发现气氛不太好。整个太子宫的宫婢、太监,颇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刘彻见到韩嫣,笑得有些勉qiáng:“回来啦?”
“是,阿说很喜欢殿下送的礼物。”韩嫣轻声回道。
听到韩说的名字,刘彻的脸色更暗了几分,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qíng绪。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色已是平静了。
“既回来了,便去休息一下吧,大早上的从城外赶回来,也该累了,我随父皇听政去,回来咱们再说话。”
“喏。臣告退。”韩嫣躬身一礼。
回到自己的屋子,六儿迎了上来,两人早有默契,韩嫣挑眉,面上不动,眼珠子往正殿斜了斜。六儿会意,走上前来,一边儿殷勤地扶着韩嫣的胳膊,一边儿小声汇报:“又吵架了。”
又!
韩嫣略点了点头,表示收到。六儿继续小声道:“您不是回家给小公子庆生么?您回家了,殿下的时间便空闲了不少,太子妃跟太子相处的时间便长了些,言语间,说起长公主见过小公子,是个可爱的孩子,太子妃说真想见见,太子不知怎么的就说了一句,自己生个更可爱的就是了。这本是好话,不想这话传到长公主那儿就变了味儿,什么叫有本事自己生个更可爱的?长公主以为是太子嫌太子妃没生育,太子妃听了回来就跟太子吵了起来。太后、皇后、皇帝都被惊动了。长公主还对皇后发了牢骚……”
新婚一年多,丈夫还被牢牢看在身边,根本没有向外发展的机会,妻子仍是没有动静,在汉代,对于正妻来说,确是有点儿麻烦。皇家第一要务,就是开枝散叶,延续血脉。以阿娇的自信、骄傲,现在还能不放在心上,长公主却不能不着急,旦有点儿风chuī糙动,这位溺爱女儿的母亲就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要韩嫣说,新婚压力大,三两年的没个孩子也正常,而且,也不看看刘彻大婚时才多大呀?现在他才十五虚岁好不好?就算有能力那啥了,还是晚婚晚育才能生出健康优秀的宝宝啊。男二十二周岁、女二十周岁才能结婚,这两人已经违反婚姻法地早婚了,现在还想早育?会被开除公职的……
额,想到哪里去了?这结婚年龄,是哪家的规定?努力回想,是上辈子的事了,很科学的规定,韩嫣决定努力让韩宝宝执行……想到上辈子……qíng绪有些低落……很久以前的事qíng了……那时候有个并不富裕却温暖的家、不用晨昏定省却仍然和睦,也有一个胖乎乎的可爱弟弟,妈妈很唠叨却会在自己的行李里拼命塞好吃的、生怕大学食堂的伙食饿着自家孩子,那时候找份工作很辛苦、却不用担心哪天得罪老板被砍头,在那里,不知道自己第二天的命运却可以努力拼搏相信明天会更好……那里,很好,只是,不晓得回不回得去……眼下的日子却还得过下去,不要气馁哦~生活像镜子,你如何待它,它便如何待你。哪怕是不靠谱的穿越经历,也不要把它当成梦,万一,这不是梦呢?万一,这梦醒不了呢?就是做梦,也要认真地梦,要加油哦……
六儿见韩嫣沉思,小心地退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刘彻拉着韩嫣一块儿到上林苑去骑马。
韩嫣看着原本骑术不错的刘彻,在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的马背上一路狂奔,不但速度快,还有些歪歪斜斜的,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当心摔着!再回头看看后面一堆跟班的,没一个能跟得上来,忙策马上前,拦到了刘彻前头。
“闪开!”刘彻的qíng绪很不好。
韩嫣笑着不动:“臣要是闪开了,殿下可又得往前跑得没影儿了,把您弄丢了,臣可怎么办?”
“你们还怕丢了个受气太子不好jiāo差么?”
“jiāo差?臣本是太子属官,要jiāo差也是要向太子jiāo去,丢了太子,正好不用当差,有什么好怕的?”
“原来我这个太子倒是碍了你的事,给你添麻烦了!”刘彻冷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小朋友吵架么?韩嫣的笑脸挂不住了:“臣竟不知,殿下给臣添了什么麻烦。”
“你!”刘彻被噎住了。本来就是因为韩嫣给弟弟过生日这个引子,加上一堆乱七八糟传话传出来的误会,才闹得刘彻后院起火。严格说来,是韩嫣给刘彻惹的麻烦才对,当然不是刘彻给韩嫣添麻烦了。绕了一圈儿,话整个儿说反了,所以,刘彻噎住了。
看着刘彻瞪大眼睛的呆样,韩嫣放缓了表qíng:“有了委屈,发泄出来便好,一路狂奔,也不怕摔着。现在能不能静下心来说话了?”
一提起这么狂奔的原因,刘彻又要发火。韩嫣只得好声好气地商量:“要生气也先下来,行不行?有什么话您尽管说,我保证老实听着。你这么样子,让人担心。”
说完,自己利索地从马背上下来,落到刘彻的马前,小心地伸出左手,拉住刘彻的马缰,仰着脸,一脸平淡地微笑,右手伸向前上方,摊开,修长莹白的手掌在阳光下有如良质美玉。
碧水青山,景色和缓,令人心qíng舒畅,思绪放松。韩嫣此时就起了这个作用。
刘彻对韩嫣对视片刻,也放缓了表qíng,左手搭着韩嫣的右手,跳下马来。成功!韩嫣在心里比了个V字。笑容更添了些开心。
一群护卫方匆匆赶到,见刘彻安全下地,跑得气喘吁吁的一gān人等都松了一口气。
刘彻喝退众人,就着下马的姿势,拉着韩嫣往前走。
确定周围无人,刘彻方压抑道:“女人就是麻烦,整天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前几日的事,臣都听说了,说起来,也是臣的不是。早知如此,或早几日、或晚几日,再给阿说庆生也就是了。”韩嫣叹道。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呃?你都知道了?”
“整个太子宫人心惶惶,跟一窝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再看不出来、不打听一下,我又不是傻子。”既然已经知道了,便直说了,整个宫里都知道的事qíng,取得汉宫暂住(常住?)资格的韩嫣没道理装傻。
“既然知道了,便也没什么,无非是有人闲得没事儿做寻孤的错处罢了!”刘彻有些愤愤。
“母亲担心女儿,自是人之常qíng。何须介怀?为了这事儿,就上林纵马,万一摔着了,不过是让担心您的人难过。本就不高兴了,何必再因着不高兴的事,给自己再添麻烦呢?”
“她们母女连心,难道孤便是能看着别人教训孤的母亲!那是大汉皇后!居然在长公主面前俯首!给自己的儿媳妇赔礼!”刘彻的声音像是从后牙槽里磨出来的。
“殿下,那是?长?公主呢。”她有个做太后的娘,而王皇后还只是皇后不是太后,“别负了皇后如此忍rǔ。”
“……”刘彻沉默了。两人站在午后的阳光中。
许久,刘彻幽幽道:“我倒宁愿她能立时就生个儿子,她有个念想,也省得整天闹得我头疼。”
“……”韩嫣保持沉默,同qíng地拍拍刘彻的肩膀。他现在自己才还是个半大孩子,就要开始想生小孩的事qíng了。
“罢了,不说这些个了。”刘彻忽地一扫颓丧,又挂上了有些痞气的笑容,“韩大人骑术不错啊?方才可跑到孤前头了。”
“岂止是不错?”韩嫣轻笑,早就想到了,骑she功夫本是韩嫣一大长处,放在明面儿上的东西,何苦掩饰?何况也瞒不过明眼之人——韩嫣早先的志向便是立点军功,这武艺从没放松过,“可没断过苦练,要是差了,说出去不是丢了某些人的脸面?”
“你呀!”刘彻失笑,“放你回家几年果然是对的,比先前可人多了。”
可人……
“小时候你偏好端着一张脸,却不知道大家都说,这么个漂亮孩子装大人,实在是逗人。”
我的严肃形象居然成了Q版!“谁说的?!”韩嫣黑了脸,颇有拉过来痛扁的架式。
“唔。”刘彻忍笑道,“我数数,父皇、母后、太后、阳信姐姐、隆虑姐姐、南宫姐姐……”
算了,都是惹不起的人。
“哈哈哈哈!”看着韩嫣郁闷的表qíng,刘彻开怀大笑。
“你这样就很好。”刘彻渐敛了笑容,认真地对韩嫣说,“大家有怕我的、有敬我的、有讨好我的、自然也少不了算计我的。对我好的,也有真心的。只不过这份真心,多是冲着胶东王、皇十子、太子,而不是冲着我刘彻,包括姑母、包括母后、包括我的舅舅、表兄弟。姐姐们初时也当我是弟弟的疼,现在却当我是太子的敬。想从我这里捞好处的人可真不少!只有你,最初的恭敬,是因为我的身份,后来在太子宫里一起被栗氏兄弟瞧不起、在日食时陪我、在易储时伴我,却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贪图些什么,”顿了顿,有些自嘲,“小小一个胶东王,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除了去天禄阁借书,你从没再求过我什么事qíng、向我要过什么东西。朝夕相处,我又不是死人!真qíng假意,还能看得清楚,你的事,我记住了。你是真心待我。母后说,你这么知进退、安分守己很好。可自从被立为太子后,我便想对你说,你是当朝太子的伴读了,不用再那么辛苦了。从回宫后,你便有些能放开了,高兴的事、不高兴的事肯往脸上放,让我看到,这样很好。有你在身边,很好。有这样的你在身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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