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王皇后发话。
“臣在。”
“太子和太子妃又闹xing子了?”
“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既然王皇后这当娘的问的不见紧张(?),韩嫣这拿人家薪水的答的也就慢条斯理。
“唔。”王皇后再无言语。韩嫣也就跟着沉默。
许久,平阳公主开口了:“你跟着彻儿许久,也是母后看着长大的,比平阳侯见得还多些,都是自己人,也就别躲躲闪闪的了。实话实说了吧,彻儿大婚之前,不是很通人事,原本以为让阿恬跟着他,既是彻儿表兄,男孩子间说些悄悄话,引着彻儿明白点儿事,免得大婚的时候手忙脚乱,谁知道,阿娇竟然……也让大家都不自在。如今你回来了,自己小心些,别让太子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不剩了。”
女儿是娘贴心的小棉袄,平阳公主把王皇后要说没说的话全说了,韩嫣直白的翻译过来,大意如下:刘彻刚出现能圈圈叉叉的能力的时候,宫里的人就给他准备大婚了。在此之前,因为担心他不知道如何使用这项能力,就由年纪相仿,却比刘彻大一些的田恬来做些解说。田恬进宫,给他的太子表弟讲解人生的奥秘,得罪了阿娇,被天之娇女给踹出了汉宫,至今不敢踏足太子宫。刘彻身边几乎被阿娇给围得死死的。韩嫣被王皇后等人视为亲自己一系的人,如今有韩嫣看着,至少能削弱阿娇对于刘彻的控制,椒房殿很高兴。
韩嫣连称不敢。
接着田蚡和田恬开始补充。韩嫣一边听一边点头作恭谨状,心里在整理杂乱的信息。
韩嫣一向待王皇后一系礼貌有加,有好东西也是尽着这边儿的先送,最早享用花茶的是王皇后然后才是窦太后,平阳公主也收到过韩嫣的新奇东西。豆腐这东西,田蚡、平阳是仅次于弓高府和襄城府就知道的,田蚡和平阳都带到宫里显摆的来着——顺便也提了一下韩嫣这位“创造者”。豆油出来的时候,弓高侯府以韩府和韩宅的名义送了些人,然后才是开铺子做买卖——其实就是广告。平阳、南宫、隆虑、窦氏、陈氏、田氏、王氏都得了些。其中田蚡家、窦婴家、程不识家、卫绾家是以韩嫣的名义送给老师的,田蚡一介小官又不是正经太傅,能得到同样的礼遇很开心。平阳等三人见得了跟馆陶一样的东西,心qíng也不错。事儿不大,却能表明立场,两位更满意了。看样子,不是在算计自己。
再细听田氏父子的说明,田梧这位表兄,是田蚡嫡子,母亲早亡,田蚡又忙着帮姐姐斗天斗地,对儿子的教育有所放松,所以田梧三教九流的四处乱混懂的东西着实不少,男女之事也是通晓的。王皇后和弟弟、女儿一合计,“开导”刘彻的人选就是他了!不幸遇到了阿娇,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表兄泪满襟。这会儿韩嫣才知道田恬被逐的真相——我说呢,田蚡的儿子在这种时候不该笨成这样啊,至少田蚡应该教过儿子要供着阿娇的。只是在刘彻这件事上,哪怕你原本对阿娇再尊敬,只要把她老公往别的女人那儿引,都不可能让她给你好脸色的。可怜的田恬就成了pào灰,难怪怨气冲天了。
见韩嫣虚心受教,又对田恬的遭遇表示愤慨,众人都非常满意。末了,王皇后作总结:“你是个让我放心的孩子,是个孝顺护家的人,跟太子一向相熟,有你在太子身边,大家都放心。”其他三人一起点头——人会受朋友的影响,放这么个人在太子身边,多少会让太子学着更尊敬自己母家,韩嫣待王皇后一系也一向恭敬有加,“你一向做得也很好,大家都承你的qíng,劝着点儿太子,别太毛躁了,心里明白就行。”
“娘娘放心,要论明白,圣明无过于天子,圣明无过于太子。”韩嫣声音平稳,轻轻俯身。
“好!”王皇后点头,提高了声音,“太子家室和睦,本宫记你一功。来人!”
殿门打开,一溜儿的宫女宦官跑了进来。“赐韩嫣锦百匹,金百斤。”
挺大方的出手,不全是为劝架的功劳。
韩嫣忙谢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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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 韩嫣房内
韩嫣、刘彻、六儿、阿明。
四个人看着半屋子的赏赐,面面相觑。
韩嫣又接了四拨赏赐:阿娇——刘彻最近待她很好,她很满意,认为韩嫣居功至伟,送了跟王皇后一样的礼,外加进贡的大珍珠十颗,个头都快及得上荔枝大了,连礼物都压了婆婆一头,这个媳妇不下岗,还有谁会下岗?哪怕她最初的意思是觉得自己不要亏待了婆婆看重的人。窦太后——听说孙子和外孙女和好,也很满意,认为韩嫣懂事,除了财物外,还赐了笔墨和一堆素帛,这是因为韩嫣书法好,应景赐的;长公主——见女儿女婿日子和睦,也领韩嫣的qíng,除了给韩嫣的礼物,连给韩说母子的东西都备下了;景帝——见儿子xingqíng平顺了不少,兼之进退有方,也很高兴,BOSS出手自是不凡,韩嫣的官职升了一级,固定工资涨了,还另赐了一桌大席面。
许久,刘彻道:“我这么费心费力的吵架,倒让你让了便宜!我亏了!”
韩嫣也有些吃惊,眨眨眼回过神来:“用御赐的东西请一顿晚饭,这个犒劳行不行?”
“就一顿?”
“一顿还不够么?劝你们容易么?臣也是出了力的,您可是只跟一个人说话,臣是要两头劝的。就一顿饭,吃不吃?”
“吃!怎么不吃?!怎么着,也有孤一份辛苦在里头!”转了转眼珠子,“阿明,回太子妃去,就说孤今天要抢这家伙的饭!反正父皇赏的这些东西他一个人也吃不完!”伸手从案桌上头捏了两只果子,“带上这个,这也是孤抢的,请她也占点儿便宜。”
阿明接了:“喏。”
刘彻不让分席,拉着韩嫣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了,抄起筷子,准备把“抢”进行到底。太子宫里他最大,又没人打算在这个刚刚风平làng静的时候再效仿汲黯劝柬,给自己找不痛快,只能由他。
席宴刚开,阿明回来了,另带了些糕点:“回殿下,太子妃说了,抢着吃的东西就是香!不过也不能光抢韩嫣的,吩咐奴才带了些糕点来添盘。”
“放下吧。”刘彻不置可否,转过头去,抡圆了胳膊继续抢食。胡吃海塞了许久,见韩嫣只是斯斯文文戳两筷子青菜喝几口汤,一时不忿,捞起韩嫣的汤碗,把剩下的半碗汤也给丢进自己口里,看得六儿、阿明目瞪口呆,韩嫣大摇其头——这是太子还是饿死鬼?
“您慢点儿。”心里翻个白眼,韩嫣拍拍刘彻的背,助他咽下口中食物。
“你怎么不吃?”
“臣吃了。”
“再不下手抢,可都让孤给吃光了,当心没得吃,求求我吧,给你留点好的。”
“殿下能把这些全吃光了?”
“呃……不能。”刘彻瞄着份量很足的四碟八碗两盆汤。
“那就是还有臣吃的。该是我的终会是我的,抢什么呢?”
“该是我的终于会是我的?”刘彻的脸上找不到半点儿刚才抢饭时的痞子样,“也对,抢什么呀!慢慢吃。”
看看手里的碗:“这碗汤已经进了我肚子了,给你另盛吧。”不等旁人动手,竟拿着自己的碗盛了一碗羊ròu汤递给韩嫣。
“……”
“怎么不喝?孤盛的不好?”
不是这个原因好不好?一样的饭,谁盛不是盛?可你用你的碗盛汤给我,把我的碗给扣下来算怎么回事儿?
“别别扭扭做什么呢?”
“没,好。”接过汤碗,硬着头皮,在刘彻的目光里喝光。心里悲愤莫名,居然要喝他的口水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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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争吵与劝解中的一次突出案例,落幕。
夜里躺在chuáng上,韩嫣总结:皇家的夫妻吵架,不是那么好劝的。劝一方的时候不能说另一方的坏话,防止传到另一方的耳朵里。劝完了,这赏也不是好领的。领一回赏就得跪下谢一次恩不说,最可恨的是发赏的时候,还要被赏东西的人再考察一次,表白一下自己。真是累死人了。还是自己家里好,没那么多小费拿,却不用过得提心吊胆。
宫里却有另外的看法。有了韩嫣,刘彻、阿娇吵架的次数虽然没有太明显的下降,不过,每次持续的时候却大大缩短了,这让韩嫣在宫里大受欢迎。同时,王皇后一系和长公主一系都从自己的角度对韩嫣表示肯定,也让韩嫣的日子好过不少。景帝也表示出赞许,这年头以顶撞皇帝展现自己鲠直的人不少,以讨好皇帝来获取好处的人也不少,剩下的就是些平庸的,能既讲究方式方法又坚守原则的人不多了。这孩子既能劝解,说的又是正理,还不让人生气,挺好。
如果日子能这么过下去,也还不错。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天,刘彻和阿娇倒是没吵架——陈午病了,阿娇回娘家住几天,想吵都吵不起来。是韩嫣自己,有了麻烦。
第二十七章
堂邑侯陈午,挺窝囊的一个人。除了奴婢,整个堂邑侯府里,论地位他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的是他的嫡长子陈须。这世道!
老婆,是长公主,他惹不起!女儿,是太子妃,他更惹不起!小儿媳妇是公主,还是惹不起!连带着被老婆宠又娶了太子胞姐的小儿子地位都比他高。他又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军功、没有耀眼的才gān,受的窝囊气着实不少。一家之主,本该是当家作主的人,现在却憋屈得要死,反差实在太大。因此,过了三十岁后,就一直病病歪歪的,偏偏病了又不死,半死不活的吊着,活受罪。
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炎热,陈午的病qíng忽然显得沉重了,眼看快不行了,阿娇便随馆陶长公主回去探病,临行,嘱咐:“韩嫣,你给我看好了彻儿,出了事儿,我可要找你算账的。”把丈夫放给一个不会出歪主意的同学,韩嫣算是整个汉宫里能让阿娇放心把丈夫相托的人了。
刘彻在阿娇的高压之下,面带难色,非常愉快地搬到韩嫣屋子里。第一天晚上,两人赶走了所有守夜的人,窝在被子里聊天。在被窝里伸个懒腰,刘彻显得非常轻松:“终于能松快一下了。”韩嫣无语。
“你别这样啊,咱们能有个喘气儿的机会可真不容易,gān嘛嘴巴闭得紧紧的?”刘彻伸出手,孩子气戳戳韩嫣的唇,在韩嫣反应过来之前又缩回了手,引得韩嫣瞪眼。
刘彻吃吃地笑,像只偷腥的猫,一瞬间,让韩嫣以为那个在猗兰殿里的小猪又回来了。这么放松的表qíng,也只有在年幼的时候才得见,今天,刘彻很放松、很开心。这段婚姻,究竟是怎么了,能让刘彻一见阿娇离开便高兴成这副德行?
心下感慨,见幼年同伴如此辛苦,韩嫣也不忍心再给他泼冷水,只得不顾六月盛夏的炎热,回抱住任xing的太子。
“哎,你说,她不在,咱们明天去哪儿玩儿?”刘彻果然jīng神很好。语气活像个脱离教导主任控制的学生。
这会儿不降温是不行了。“岳父大人病重,你还想着玩儿,当心后院起火。”韩嫣没好气地回道。你们吵架,我又得夹在中间受气。
“你别扫兴了行不行?”刘彻没了兴致,有些生气。
韩嫣心里翻了个白眼,道:“真想找点儿不烦心的事儿做?”
“当然!”
“明天做完了功课,晚上回来我给你做解暑汤,然后咱们一块儿做风铃玩儿,阳信公主不是要给你添外甥了么?亲手做的东西,保准大家都喜欢。”
“风铃?”
据韩嫣所知,中国最早的风铃,见于史载是在唐代,以碎玉等成串挂在屋檐下,风chuī而动,可以观测风向,也可以示警。佛教庙宇也有类似的东西,声音清脆好听。汉代还没有见到有类似功能的东西,韩嫣自己动手做了一个,木头削成八角屋檐状,每个角底下用绳子系着垂下一根半尺长的空心细铜管儿,中间垂一根系着铜铃的细绳,铃铛底下还缀上个中国结。当成韩说周岁礼物挂在摇篮上头,吸引宝宝注意力。年幼的韩宝宝非常喜欢。
韩嫣少不得又解释了一回。
“据说钟声能祛邪保平安,这个东西,也就取了这点意思罢了。况且,带响动、色彩鲜艳的东西,小孩子都喜欢的。”二周岁韩宝宝得了韩嫣亲手fèng的花纹斑斓的huáng布老虎就挺高兴——一家子的女人被韩嫣居然会做针线吓了一跳。韩嫣的手艺其实不咋地,也就钉个扣子,补个dòng,做个民俗手艺里常见的布老虎的水平,不过,对个男孩子来说,足够恐怖了。
“是么?”刘彻的兴趣不太大,又有些蔫蔫的。
“是。”韩嫣努力想劝说刘彻老老实实呆在宫里,“明天臣做一个给殿下看了就知道了,自己做的东西,想着就高兴。宫里材料足,还能做得更好呢。”
“你?亲?手?做?”
“当然。”
“先做个给我。”
“好!”gān脆利索的回答,生怕刘彻反悔。
刘彻满意了,抱着韩嫣蹭蹭,开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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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刘彻一整天都jīng神饱满,哺食过后,拉着韩嫣便要让他做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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