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_心渔【完结】(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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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形势这么被动,徒弟们抽出手来能不能帮得上忙,他实是没空细想。
文笙三人如何不知道qíng况紧急,有卞晴川鼓声加持,即使一对一,卓玄和钟天政的实力也要胜过葛宾、吴乔生一筹,趁着对方师长无暇它顾,一拨配合,gān净利落将二人拿下。
此时对方就剩下四位师长,但就这四个人,却叫文笙觉着有些无从下手。
她还记得之前争夺前五甲,同宗嘉祯、游夏阳几位老乐师较量的那一场,对上妙音八法六重,她只勉qiáng动用了两次《采荇》就不得不出局,两次机会,应该怎么利用?
卓玄随即便冒着风险上去帮逍遥侯了,钟天政虽然没有走过来,但已经往她这边连望了好几眼。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只看江焕那么难被打下场,文笙决定还是在闻人英和杨绰这边寻找机会。
她的琴声一动,钟天政紧随而至,而且他还帮文笙找了个目标。
郭原,四人里面就他最弱,柿子先捡软的捏,更何况,捏完了这个还能出气呢。
卓玄一冲上来,虽然他本人险象环生,闻人英压力却是减轻了不小。
老爷子终于也能抽空观察一下场上的形势了。
咦,他发现杨绰师徒双战闵自明,钟天政就跟没看见一样,箫声擦过战团,直袭郭原;上官泰追杀卓玄,杨绰救场,连文笙都帮忙去了,钟天政还咬着郭原不放。
这得多大仇啊!
关键就凭钟天政,他也斗不过郭原,有鼓声加持,也就是个妙音八法的四五重水平,他咬一口,对方不痛不痒,对方一还手,他就得找文笙帮忙,这是意图牵制?
不对,这是在告诉大家,尤其是自己,准备了,下一个目标:郭原!
几个小的上来这么一参合,打乱了郭原三人的配合,烦不胜烦之下,他们三个也会趁隙给文笙等人一击,不过都被文笙以《行船》挡了下来。
她在等一个机会,等那个郭原落单,闻人英不受另两人攻击,且自己和钟天政也没有遇袭的时刻。
这个时刻终会出现,那就是闵自明和上官泰联手去对付杨绰师徒的时候。
《采荇》一出,势必失去《行船》的庇护。
接下来的即将是兑子争先!

  第二百三十章 兑子争先

声音太快,战局瞬息万变,观战的人不经意间一恍神,可能便错过了几个jīng彩的回合。
上官泰和郭原的笛鼓声如两条相互jiāo缠的长龙,飞扑向闻人英。
闵自明右腕微曲,中指和无名指平直略俯,对着闻人英翩然yù动,正是起手的chūn莺出谷势,杨绰哪能容他再上去夹击,“咚咚”鼓声直冲对方脑袋。
有卞晴川鼓声加持,杨绰实力也堪堪达到了妙音八法六重,同闵自明相比相差无几,但他对敌的经验实在是连对方的零头都不及,闵自明一个空弦就把他闪过去了。
卓玄见状赶紧帮忙,他自知琴声杀伤力不行,左手虎口前开后合,以中指猱弦,右手一记圆搂,意在拖住对方。
闵自明不得不稍作应付。
他被师徒俩这一耽误的工夫,那边的合击已经结束,上官泰瞥眼望来,未用换气,口里一个滑音,海笛声一个盘旋,好似乌龙摆尾,凌空飞至,向着正在捣乱的卓玄叼去。
文笙一直在等的正是这个机会!
眼见闻人英两腮一鼓做好了准备,她顾不上照应卓玄,当即跳过“全扶”,对准了郭原《采荇》出手!
闻人英的竽声先出来,一道厉啸高亢穿云,带着杀机直冲郭原,关键时刻老爷子也急眼了,这一下可是倾力而为。
郭原针锋相对,闻人英实力虽然较他为qiáng,却也没qiáng到几个回合就能把他打出局的地步,自己这边还有闵自明和上官泰呢,怕什么!
郭原双臂抡圈了,奋力击出一串鼓点。
刚才目睹了卞晴川那惊天动地的一击。随即突破,叫他心里发酸之余竟有些羡慕,击鼓的动作幅度不由自主也大了起来。
这阵鼓声直迎着竽声而去。
若无意外,二者应该在中途相撞,对冲起一团气làng,而后竽声的余势冲到郭原身前,他即使硬受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郭原万没想到。自己的这通鼓出手时还好好的。就在即将和竽声相遇之际,突然诡异地扭了一下头,就好像飞奔的野马突然被人用绳索套住了脖颈。
它拐弯了。
文笙也有些意外。
上次用《采荇》对付游夏阳。虽然也使游夏阳的铁笛声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那也仅仅是稍稍拨动了一下,正是有了那次的经验,她怕拿不下郭原。方才全力施为,没想到这一次反应这么大。
是郭原不济事?
文笙随即反应过来。不是,是师父的鼓声和自己今天的状态比那日都更上了一层楼。
就连这一下随之而来的反噬也不再那么难以忍耐,她深深吸气,再看场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郭原反应不及被竽声直接击中,身体猛地一震。
钟天政的箫声飘散在郭原四周,如许多斑斓的薄刃。不断消磨着他的防御,这也到罢了。要命的是闻人英随之而来的第二击。
老爷子眼看一击奏效,手指翻飞,鼓足了腮帮子,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然随之来了记叠乐,狠狠击中郭原的额头。
郭原出局!
而这会儿的工夫杨绰师徒不敌闵自明和上官泰,卓玄帮着师父纠缠一阵,没了《行船》在暗地里支撑,卓玄哪是两个老家伙的对手,无奈出局。
双方各下一人。
此时观战的乐师们惊奇地发现,咦,怎么打到现在,竟好像是卞晴川这边越来越占上风。
郭原已经出局了,面色灰败,眼巴巴望着余下三人,希望还能出现奇迹,最好谭四先生大展神威,把剩下的对手全部都拿下。
不处于劣势,闵自明和上官泰永远不会意识到他们这半天打法有问题。
随着郭原下场,上官泰蓦地回过神来,硬顶着杨绰的攻击,掉头一记连奏,海笛声高飞,如云雀在天,猛然啄向了正全身心与谭四先生激斗的谭瑶华。
闵自明也跟着醒悟,对啊,早该攻击谭瑶华,换谭四先生腾出手来,压制全场。
那只海笛化成的云雀啄至中途,突然扭曲了一下,形神涣散,不成气候,谭瑶华连头都未回,手上的攻击更加急促。
显然他已经觉察到接下来要有麻烦了,才如此拼命。
与此同时,文笙指下的“太平”发出“吱”的一声尖鸣,大异寻常琴音。
钟天政时时留意着她,趁隙望去,不禁心中一沉。
文笙两颊泛红,额上见汗,一双眼睛望着战局熠熠生辉,显是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其中,手指随之变幻,激烈的jiāo战使得她无暇以《伐木》调理自身。
但见她左手接连几个“进复”,右手一记“急历”,若不是钟天政对三首《希声谱》都极为熟稔,根本无法分辨那又是两首曲子相jiāo杂。
这是第几番出手了?
文笙有意不去多想。
这一次,她又以《采荇》qiáng行改变了闵自明的琴声。
闻人英随即截住了闵自明,和钟天政合力将其一顿痛击。
杨绰也使出了浑身解数纠缠着上官泰。
文笙手上发沉,眼前仿佛出现了重重虚影。
她闭了闭眼睛,师父尽到了全力,她也可以咬牙坚持,等再拿下一个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行船》的节奏是这样的,她闭上眼睛也不会弹错,入耳是闵自明的琴声,他的琴声清澈透亮,怎么到这会儿了,他还在场上么?
“嗡嗡”,这是“重月”的声音啊,看来上官泰还是找到了机会攻击到谭瑶华,bī得他放出了谭四先生。
都到这般田地了,怎么也不能叫对方再翻盘,这一局必须要赢。
文笙刻意闭上眼睛,凝神在满场混乱的乐声中寻找闵自明的那缕琴音。
虽然脑袋里昏沉沉的,但她还是找到了,琴弦几声响,应是先一记“飞吟”,而后接左右掐撮,这一招,她曾见闵自明之前用过。
文笙毫不犹豫,对准他拨动了琴弦。
“太平”的第六根弦“铮”的一声尖啸,第六弦主少宫,以柔应刚。
至于这一下到底成功了没有,文笙却不知道。
她眼前一黑,扑倒在琴上,失去了知觉。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乐君堂之夜(+9)

不知过了多久,文笙渐渐恢复了意识。
对了,团战!
那场战斗结束了没有?他们赢了还是输了?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到将守在旁边的谭瑶华吓了一跳。
文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谭瑶华连忙将她阻住:“别动,觉不觉着恶心头晕?”
他不说还好,一提醒文笙顿觉两耳嗡嗡,胸口气闷,跟着就是一阵反胃。
文笙脸色一变,随手推开谭瑶华,翻身趴到了chuáng沿上。
这时候她才发现,所呆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乐君堂师父的屋子,此刻她正躺在师父的chuáng榻上呢。
想是师父卞晴川送她回来,同行的都是些男子,不好意思进她的房间。
卞晴川递过一个盆来,不过文笙运了好半天的气,出了一身大汗,也没能吐出什么来。
一旁项嘉荣小心翼翼地道:“快躺下歇歇吧,要不要喝点水?”
文笙依言躺下,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随即席卷了她,真是连手指头都懒得动,更不要说问话了。
不过不问明白了,她哪能安心。
大家脸上的神qíng好似都很担忧,没有一个露出笑容的,这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文笙都这样了,躺在那里眼珠还乱转,旁人不知道她在急什么,钟天政哪能猜不到:“放心歇着吧,咱们赢了。”
哦哦哦,赢了!
那这是……在担心我?
小小的屋子里八个人都在,一个个面露关心,连逍遥侯杨绰都搬了个凳子坐在chuáng脚,这个发现叫文笙顿觉心里暖洋洋的。
之前大家虽也相处得不错。同吃同行,同在马场一起练习,但像项嘉荣、卓玄他们还是挺在意男女之别的。
因为文笙是女子,平时保持距离,jiāo谈也少,开玩笑从不涉及,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没有人回避。八个人都在,彼此间就像家人一样。
虽然文笙很想问一问后来比赛的详qíng,还有郭原有没有去爬那三圈儿。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了,知道打赢了少了个大心思,不一会儿便意识涣散,沉沉睡去。
卞晴川看文笙睡了。帮她盖好被子,压低了声音道:“好了。醒过来就没事了。大家也都累了,早早散了歇息吧。”
闻人英和逍遥侯杨绰两对师徒眼见确实没自己什么事,便要各自回住处,临走时杨绰问了句:“接下来的团战还能打么?”
众人一时尽皆默然。
他们中不乏有经验的老乐师。像文笙这种力竭加反噬,直接在台上昏过去的伤qíng,没有个十天半月养不回来。
按他们的想法。团战中那屡屡出现的神奇效果出自于文笙和钟天政两个年轻人的琴箫配合,少了一个。自然便配合不起来了。
每一年的chūn秋两试,都有因成员意外受伤中途退出的队伍,现在轮到了他们。
闻人英笑道:“能打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后面的两支队伍本来也不好对付,快休息吧,尤其是钟小子,明日大家去给你助战,定要拿个头名回来。”
他这么一说气氛登时活络起来,大家一想可不是嘛,文笙若不拼命,连今天的这场都拿不下来,还谈什么团战第一。初次组队,打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第一的宏愿,来日方长嘛。
那四个一走,外人就还剩下了谭瑶华和钟天政。
两个年轻人互望了一眼,谭瑶华道:“阿政,你先回去歇着吧,我留下来,弹琴帮顾姑娘调理一下。”
钟天政没有应,却道:“还是我来吧。”
卞晴川看着他俩有些疑惑。
谭瑶华没有多想,他本来自告奋勇留下是觉着自己比较合适,钟天政要取自己而代之,那大约是因为他和顾姑娘练了配合,关系要更密切。
不过这段时间大家整天都呆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俩都什么时候偷着练的?
死小子,鬼jīng鬼jīng的。
谭瑶华笑了笑,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同卞晴川告辞,离开了乐君堂。
钟天政含笑目送他离开,扭头问卞晴川:“卞前辈,不用送她回房么?你怎么休息?”
其实这会儿外边也就刚黑天不久,他们几个还都没吃晚饭,平时才没有这么早睡,不过卞晴川好长时间没喝今天这么多酒了,又痛快淋漓打了场团战,也确实觉着倦了。
“不用,我打个地铺,对付对付就行了。”
他随便找了张席子往地上一铺,又垫了chuáng棉被上去,很快弄好了睡觉的地方,躺了下来。
钟天政将适才谭瑶华坐过的那张椅子又往前拉了拉,坐下,取出dòng箫来,凑在唇边,轻轻chuī了一曲。
箫声低柔,婉转清丽。
旁边桌子上一灯如豆,给钟天政的侧影打上了一圈儿光晕。
文笙鼻息沉沉。
许是他的箫声确实有催眠之效,停了一阵,卞晴川也睡着了。
他这一睡可不像文笙安安静静,不一会儿,箫声里就夹杂进了响亮的鼾声。
钟天政停了箫,歪着头瞧了一会儿文笙的睡颜。
虽是病倒了,气色瞧着还好,长长的睫毛翘着,比醒着的时候多了点莫名的柔顺和脆弱。
她会脆弱?
钟天政觉着自己此刻的心态有些好笑。
虽然如此,他还是自身上取出块帕子,给她擦拭了一下额头鼻尖上的汗水,而后收起帕子,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外边已是一片黑暗。
到了下半夜,文笙突然醒来,觉着jīng神好了很多。
她撑着看了看周围,只有师父卞晴川睡得正香,她可不管那些,出声唤道:“师父!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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