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_心渔【完结】(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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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笙去拿酒壶的手顿了顿,专心习武?
王光济父子养着他们,教他们武艺,自不愿意让这群孩子拥有自己的想法,不识字,也就读不了书,只能人云亦云,对善堂里教授的一切全都信以为真,以命捍卫。
“十三哥背上有条长长的伤疤,有次我问他怎么来的,他说小时候不听话,叫抓了一次,以后就再不敢了。”方山偷眼窥着文笙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
直到晚上回信的时候,文笙还在想着这件事。
王十三给她的印象,向来就像是狡猾的狐狸,滑不留手的游鱼,那种江湖人的粗野和狡黠,常常叫文笙觉有力气使不上。
就连jiāo换人质这等本来对双方都有利的事,也莫名其妙地停在了中途。
现在,她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文笙在信里完全没有提乐师如何,江北如何,而是模仿着前世的“柳体”写了一篇《千字文》。
若王十三有心学,有这一千个字,差不多就够应付平常写信了。
在《千字文》之后,文笙又特意加了一段,大意是劝他不管多么忙,也要把字练好,字是一个人的脸面,也要多读书,读书养气。
写完了这封长信,已经是将近子时,文笙很是困顿,本来已经要将信封起来了,突然又想起来王十三毫无基础,掩手打了个哈欠,在最后的空当处添了两个正确握笔的手势图。
方山拿到这么厚的一封信,脸上的神qíng变得别提多么古怪。
文笙只作未见,将他送走,转身又投入到借书、抄书、还书的循环当中。
直到腊月初十谭瑶华请客,文笙才暂停了学习,赶着中午之前好好收拾一番,准备了礼物,驱车前往国师府。
谭瑶华请的人不多,有十来个,全都是玄音阁里平时关系比较好的乐师。
秋试团战的其他七人俱在其中。
故而等到了国师府,被仆从引着进了谭瑶华的小院,文笙就看到钟天政、卓玄和项嘉荣几个,最难得的是连逍遥侯杨绰都来了。
这两个月她因为时常住在乐君堂,可有日子没见钟天政了。
大约因为快过年了,他穿了件鸦青色的裰衣,如云般的乌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看到文笙进来,双目如星辰般一亮,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谭瑶华给文笙单独安排了一席,和卞晴川紧挨着,另一侧空着,人还未到。
他笑着解释:“呆会儿令蕙过来,你们说说话。”
谭瑶华做东的宴会文笙参加过好多次,席上除了喝酒弹琴,也有不少节目,都是些投壶猜谜之类的雅事,不像李承运那帮权贵荤素不忌,席间也没有人闹酒,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客,叫人很是自在。
文笙本以为今天的宴会也会如此,快过年了嘛,年前年后,好朋友总要一起聚聚。
只是酒宴过了大半,客人们相邀到开阔的地方去投壶,谭瑶华却突然叫住她,文笙才意识到对方这客请的,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谭瑶华带着文笙来到上回那间琴室,待丫鬟奉上茶之后,将人都打发出去,眼望文笙,yù言又止。
ps:今晚还有第三更。不过得十二点以后了,太晚了,大家明早看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提亲

文笙认识谭瑶华都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为难。
就好像想同自己说的话,非常难以启齿?
文笙忍不住笑道:“谭兄,这是做什么?有话直说就是。”
谭瑶华叹了口气,脸色隐隐有些绯红,半晌才道:“我想问一问,你和阿政,你们俩个到底……”
虽然对方吞吞吐吐的,文笙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因为二人在团战中打出了琴箫合鸣,所以才想打听一下自己和钟天政是不是相互倾心吧。不过谭瑶华向来不是个好打听是非的人,他突然问这个,必有缘故。
谭瑶华还在吭哧,文笙忍不住打断他:“你怎么不去问阿政呢?”
他若去问钟天政,总不会也这么尴尬,还是已经问了,却不相信?若是后者,文笙太好奇钟天政会怎么回答了。
谭瑶华神qíng有些无奈:“那小子鬼jīng鬼jīng的,我怕他骗我。”
敢qíng他会骗你,我就是傻大姐啊。文笙暗自腹诽,不过她自己也承认,谭瑶华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这个问题涉及于私,对谭瑶华,自己还真不会去欺骗。
只是扪心而问,应该怎么回答呢?
朋友?文笙自己也清楚得很,她和钟天政的关系,早比朋友还要亲近,可又远远未到两qíng相悦的地步。
一想到秋试前后的种种,文笙也不由地心头涌起一阵惆怅,叹了口气,她词穷了。
谭瑶华看她如此为难,小声道:“你们要是……可一定要告诉我。”
文笙深吸了口气:“到底出了何事?”
谭瑶华担心有人偷听。手在琴弦上一拨,“铮”地一响,若是有人正将耳朵贴近门窗,只这一下就足以将其震得耳鼻出血。
他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圣上有意要为二皇子求娶我妹妹令蕙。”
谭令蕙嫁给杨昊俭?看来建昭帝是铁了心要将皇位传给小儿子了,谭令蕙一旦做了二皇子妃,便是重复谭皇后的老路。
文笙心念电转:“然后呢?”
谭瑶华微微苦笑:“圣上若要开口,估计着会等过年宫里赐宴的时候。结果皇后娘娘先听到了风声。派人送了封信回来,祖父和大伯的意思,都是反对这门亲事。”
文笙心中一动:“他们看中了阿政?想叫他娶你妹妹?”
谭瑶华点了一下头:“家里只有令蕙一个女孩儿。长辈们不舍得她早嫁,令蕙又是乐师,说实话,她自己对婚事也挑剔得厉害。奉京城身份年纪相当的早就扒拉遍了,没有一个能叫她点头的。到是提到阿政,她没有说什么。”
文笙回想了一下适才在席上谭令蕙的言谈举止,皱眉道:“总要问问阿政的意思吧。”
谭瑶华很肯定地道:“这是自然,阿政若是不乐意。谁也不会勉qiáng。”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令蕙这会儿大约正亲自和阿政说吧。”
钟天政会答应么。抑或是gān脆拒绝?文笙心中没有半分的把握。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叫文笙一时发怔。反应不及。
可今天叫她震惊的事还没完呢,谭瑶华又道:“……祖父还问了我的意思,他说,令蕙的事拂了圣上的面子,若圣上再提我的婚事,就很难推拒,最好我也赶紧定下来,并且放出风去。我同祖父说,我想找个同是乐师的妻子,祖父便提到了你。我也觉着,这样很好。不知你怎么看?愿意吗?”
其实谭瑶华只说了一半实话。
当他提到文笙,不论祖父还是祖母都并不满意,祖母更是明说,文笙不适合做谭家的媳妇。
谭瑶华明白所谓“不适合”指的是什么,但他还是觉着,若是将文笙和他认识的旁的姑娘放在一起,叫他选择,还是文笙令他对婚后的生活更加期待。
文笙怔怔地望着谭瑶华,今天是什么日子?因为快过年了,所以大家都赶着结亲?
嫁给谭瑶华,今后和这样一个人一起生活,不,不,她想都没有想过。
虽然谭瑶华人很好,正直、坦诚、值得信任……
文笙很快回过神来:“……谭兄,抱歉。我不能答应。”
虽然谭老国师夫妇最后勉qiáng同意,根本未想过对方会拒绝这门婚事,但谭瑶华还真是隐隐有这样一种预感。
就在刚才,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着文笙其实离他很远,他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所以听到回答,他到没觉着多么意外,只是有些失落地道:“好吧,能说一下原因么,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好?”
文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求亲,对方又是她不想伤害的谭瑶华,难免语无伦次:“不,谭兄你很好,已经够好的了。是我还不够qiáng大,呃,还是先建功立业,再成家吧。”
谭瑶华闻言面露古怪,暗忖:“她是不是说错了,其实意思是说我应该先有一番成就了,再来谈成亲的事。”
只是他现在实在没有心qíng刨根问底,琴室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便在此时,屋外传来了说话声,离得有些远,听不甚清,似是谭瑶华的丫鬟在与来人解释说,五公子现在有客。
一个男童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五叔,五叔!”
谭瑶华就像得了救一样,赶紧站起来,拉开门,吩咐道:“好了,我这里没事,把吉宝抱过来吧。”
“五叔,五叔,我叫你抱。你今天还没有教我弹琴。”
不大会儿工夫,谭瑶华自院子里抱回一个五六岁的小胖子来。
大约因为天冷,小胖子穿了件带帽的大红斗篷,帽檐领口各有一圈白绒绒,衬得他米分团一样的脸蛋格外可爱。
谭瑶华帮他把斗篷脱了,jiāo给跟进来的丫鬟,向文笙介绍道:“这是我大哥的儿子,谭吉宝。”
说起谭锦华来,文笙到有些奇怪,最喜欢赶热闹的一个人,今天怎么没见影呢。
她也愿意借着这个话题化解尴尬:“今天怎么没见着锦华大哥?”
谭瑶华抱着谭吉宝坐下来,道:“他出门游历去了。”谁料怀里的小胖子马上拆穿他:“才没有,我爹离家出走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谭家人的质疑

尴尬!
比当面撒谎被拆穿更尴尬的事,莫过于撒谎的对象刚刚求亲未成,对方还很敬重自己,以为自己xingqíng高洁,从来不屑于说谎。
谭瑶华呆呆地望着怀里的小胖子。
文笙也不知该做何反应,要在平时,笑一笑就过去了,可这会儿她要是露出笑容的话,岂不是在谭瑶华的伤口上洒盐?
只有谭吉宝,说完了那句话,往前探了探身子,道:“五叔你到底教不教我弹琴了?要不不弹了吧,你带我去前院玩。我看前院有不少人在玩投壶。”当他说起玩的时候眉飞色舞的,跟他爹一模一样。
谭瑶华收敛了神色,歉意地望了文笙一眼,柔声道:“自然要弹的,不要让时光虚度。”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文笙见谭瑶华有旁的事忙,动念想要告辞。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又响起了丫鬟的声音:“五公子,小姐把紫竹打发过来了,说是想请您过去一下。”
紫竹是谭令蕙的贴身丫鬟。
文笙心中一跳,莫不是谭令蕙和钟天政的事有结果了?
谭瑶华“忽”地站起来,将谭吉宝jiāo给了丫鬟照顾,道:“你在这里等,我去妹妹那里瞧瞧。”
文笙这时候自不会离开,她想尽快知道钟天政的答复。
不管钟天政做何决定,她都没有立场反对。
只是若钟天政真的答应迎娶谭令蕙了,文笙不否认自己会非常失望。
这失望糅合了种种复杂的qíng绪,她很肯定,钟天政和谭令蕙也不过只见了几面,私下里并没有太深接触。更不用说感qíng了,钟天政又不是个贪图美色的人,这种qíng况下,吸引他的只会是谭家qiáng大的影响和助力,这和杨昊俭又有什么不同?
谭瑶华走了,琴室里只剩了文笙、谭吉宝和两个丫鬟。
谭吉宝坐在那里,眼珠转了转。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你去把我的斧头拿来。”那丫鬟被他差遣惯了。屈膝应了一声,又向谭瑶华的丫鬟赔笑道:“青桐姐姐受累,先照看一下少爷。我拿了少爷的琴马上回来。”
谭吉宝的琴名叫“斧头”,谭瑶华的丫鬟虽然早便知道,仍忍不住掩口而笑,道:“放心吧。”
那丫鬟前脚一走。谭吉宝又支使青桐:“我饿了,你去前面厨房看着。叫他们做碟鲜ròu月饼来,再准备点蜜饯瓜果。”
青桐笑着应了,走到门口,想打发别的丫鬟去。谭吉宝嘟着嘴,不高兴道:“我叫你去,你gān嘛又支使旁人。是因为你比旁人懒么?”
青桐笑容顿时凝结,跟着就涨了个大红脸。赶紧解释:“小少爷,我要留下来照顾您啊。”
谭吉宝像大人一样挥了下手,颇有威势地道:“不用了,我要跟这位姐姐学琴,赶紧去,也别叫旁人进来打搅。”说完了这话,他扭头问文笙:“你会弹琴么,我五叔会弹凤凰叫,你会不会?”
青桐无奈,只得满脸歉意向文笙屈了屈膝,退了出去,叫过几个丫鬟在门口等着,以防谭吉宝又有什么吩咐,这才匆匆去了前院。
文笙不会弹凤凰叫,但她却看出来,谭吉宝人小鬼大,这么明显地把人都支走了,不知要玩什么把戏。
果然,一片静寂中,就听着谭吉宝开口问:“你以后会当我五婶婶么?”
“不会。”因为有了防备,文笙表现得很平静。
“那你是不是和我小姑姑看上的那个人要好?你们是一对儿?”
嗬,这小胖子,文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孩,当真是刮目相看,谭家这么严谨端正的家风,怎么会长出这么个怪胎来?
谭吉宝见她不答,便以为自己说中了,“哼”了一声,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知道我爹爹为什么离家出走么?”
文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
谭吉宝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那你问我啊,我就知道,你明明很好奇,却又口是心非!”
国师家的孩子到底读书早,还会用成语。
文笙哭笑不得,她确实无意知悉谭家的家务事,若小胖子口无遮拦,再bào露点私隐出来,那可太让人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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