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魏悦取过水囊,同样饮下几口。
赵嘉扫他一眼,用刀砍去一片高草,抓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勾画。赫然是林间的陷阱分布,以及双方各自设下的埋伏。
画完之后,赵嘉圈出几块无人设防的区域,用树枝点了点,道:“如果再多一倍兵力,这几处都是极好的埋伏地点。调度得当,七成以上能做到围歼。”
“类似的战法,林间可用,草原亦可。只要军卒训练得法,积累足够经验。”
三人说话时,曹时、韩嫣先后走过来,没有出声,聚精会神听得入迷。
魏悦和李当户不仅善战,同样精通练兵。赵嘉提出引子,两人就能猜透五六分。
“正面交锋仍需战阵骑兵,此法练出的强军,夜袭、设伏更具优势。”
“然。”赵嘉点点头。
“下次训练换骑阵。”魏悦提议道,“合屯骑、射声两营为中军,羽林掠阵。阿多试一试,能否在乱军之中取我首级。”
赵嘉的训练方式是为全面提升军伍,魏悦设定的方案则是专门针对匈奴。
云中骑和上郡骑兵的战斗力,完全不亚于匈奴本部。双方联手,赵嘉仍能轻松攻破防线,取下将官首级,他日兵发草原,遇战事胶着,即能成为撬动战局的杠杆,汉军获取胜利的关键。
对于羽林骑仅能掠阵,未加入中军,曹时、韩嫣均未提出异议。
羽林骑的战斗力的确是硬伤,想要同边骑站到同一高度,必须多下功夫,抓紧一切可能提升自己。
可还有一个问题,边军的训练量同样惊人,而且还在不断加码。
目标比自己强,而且比自己刻苦,自己迈开大步追赶,对方正坐在快马上奔驰,这是何等的绝望?
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好在曹时心理素质过硬,在他的带动下,羽林骑也不断发生质变。
不就是打不过吗?
不就是被揍趴吗?
不就是被踩进土里摩擦吗?
耶耶受得住!
反正都是自己人,被自己人收拾不丢脸。他日北征草原,能干趴匈奴就是真英雄,今天的一切完全值得!
再者说,自己虽然被虐菜,战斗力不如自己的王国精锐岂非更菜?
凡事需要对比,每当羽林骑头顶阴云,丧失自信,曹时和韩嫣就会提起王国军队。三番五次,效果极其显著,军伍低迷的情绪得到安抚,很快就以更大的热情投入训练。
这种精神安慰法仅限于内部,知情者不超过四营,顶多再加一个天子。
对各诸侯王必然是严防死守,不允许泄露半点消息。
如若不然,难保有诸侯王想不开,钻牛角尖。这就太不利于内部团结,酿成的结果也会很不美妙。
等到刘彻手握大权,准备推恩削藩时,类似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就目前而言,强敌在侧,灭掉匈奴之前,内部团结方为上上之策。
实战训练结束后,四营离开训练场,密林附近的岗哨也随之撤去。
众人返回营地,准备好生休息一日,再总结林中所得,文吏突然找来,言抓到可疑之人,假扮送粟麦的商贾刺探营内,被发现后,全部押在库房。
“可疑之人?”
赵嘉心生好奇,顾不得除掉皮甲,迅速前往库房,亲自进行审问。
大半日之后,被抓之人终于松口。
主使者不是旁人,正是赵嘉曾在宫内遇见的淮南王女刘陵!
第一百八十五章
根据贼人供述,事情牵涉到淮南王女刘陵。四营校尉不能独断, 迅速整理过口供, 确认没有疏漏, 由韩嫣携带入宫,当面呈递天子。
韩嫣入宫不久, 有宦者赶至林苑,传天子口谕,押贼人入城, 交中尉宁成审讯。
翌日, 韩嫣返回营内, 不见半分轻松,反而面带凝色, 似被事情困扰。
“阿嫣, 出了何事?”曹时同韩嫣关系最好, 见他如此表现, 当先开口询问。
“我离宫时,淮南王女觐见, 应已知晓此事。”韩嫣回到营房, 解下佩刀, 倒出一盏温水, 咕咚咚灌下肚, 凝重之色始终未消。
“为何如此之快?”曹时诧异道。
韩嫣没有作答,仅摇了摇头。
赵嘉、魏悦和李当户走入室内,分别落座, 韩嫣才继续道:“我观淮南王女,面无半点忧惧,似胸有成竹。此事恐不简单。”
“王孙有几成把握?”赵嘉问道。
“至少五成。”韩嫣叹息一声,放下漆盏,捏了捏眉心。他自幼出入汉宫,看似张扬跋扈,实则心思细腻。如若不然,也无法走到今日。
今日见到刘陵,直觉情况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只得飞速还营,同曹时、赵嘉等共同商议,以防事到临头,没有半点准备。
“时机不对。”魏悦突然开口。
今日操练已毕,几人解下甲胄,均是深衣革带。
相比驰骋疆场的武将,这一刻的魏悦,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煞气,气质温文尔雅,正经诠释何谓高门贵胄,世家公子。
“时机?”赵嘉坐在魏悦右侧,单手覆在膝上,手指无意识敲动。
“然。”魏悦颔首,见四人之中仅韩嫣略有所悟,当下解释道,“自七国之乱后,朝中曾议晁错之策,多谓其冤,上疏奏催务抑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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