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政太子听他这么问,莫名有些不怿,语调里都带了几分嗔怨,“你听不懂就不要瞎说!那是辽阔的意思。”
“是。”殊无妄应了一声,将纱布裹好打结,再慢慢将辅政太子的脚搁下。
“殿下歇着吧,明日就能好了。”
“知道了。”
殊无妄虽察觉辅政太子有些不怿,却未曾细究缘由,只行礼告退,回了耳房。
晚间,殊无妄沐浴,察觉头发上沾了东西,想着该是树脂一类,只纳闷这树脂是什么时候沾在了头发上。
翌日清晨,殊无妄算了算辅政太子约莫下朝的时辰,按时去了书房。
才进书房,便瞧见辅政太子正拿眼瞥着他笑。
殊无妄心里纳闷,却好歹是忍了不问,“殿下伤好了吧?”
辅政太子点点头,面上笑意不消。
殊无妄落座,终究忍不住问了,“殿下在笑什么?”
辅政太子总不能直说是因为他现在一瞧见殊无妄便会想起昨儿那鼻涕泡。只得摇头说没什么。
一连几日,殊无妄每每去了书房,辅政太子便止不住要笑,出言相询,又问不出什么来。殊无妄便只得作罢。
如此相安无事直至四月,中原约已立夏,至于南掌,是雨季初始。天儿越发闷了,连风里都带着几分散不去的潮润。燥人得很。
殊无妄也终于在闷潮的气候来之前,将身后鞭伤养了妥帖。虽说褪了血痂,但伤疤,总去不了了。纵横交错,像是蛛网,爬满脊背。
换药除痂时,辅政太子总在一旁看着,一怕换药的大夫出了门乱嚼舌根,二想查检苏鹤伤势。见他满背鞭伤,心里过意不去。眼下,苏鹤伤好,很快便要回中原,那些个过意不去,成了一团乱麻塞在胸口,如鲠在喉,也不会这么难受。
“苏鹤,要不你再多呆一阵子吧?宫里有一种药,可以去你背上的疤痕。”
殊无妄一面将衣裳提起穿好一面笑,“又不是姑娘,还介怀身上多几道疤痕么?”
辅政太子想伸手去触,但手指微微一动便忍下了,双手攥成拳头藏进了袖中。
“那你,几时回去?”
殊无妄绕着衣带打结的手微微一顿。这语气,是不情愿他走么?分明,是想将他放回中原一探虚实的,怎么事到临头,反而不情愿了呢?
“明日吧。”
辅政太子点了点头。苏鹤在南掌耽了许久,也难为他迫不及待,要回中原。
“明日,我替你安排。”
“殿下费心了。”
清晨,天蒙蒙亮,南掌内宫便已启了偏门,高不盈九尺,宽不盈六尺的一座小门,放内臣出宫采买,内臣推的板车担的竹筐,都有侍卫查检,更要查验进出宫门的红木牒。
殊无妄换了内臣服饰,拿着一张红木牒,随内侍一道,安安稳稳地出了皇宫。
也不知辅政太子与那内侍说了什么,才出得皇宫那内侍便拉住殊无妄往僻静处去。
殊无妄心里防备,却还是在后头跟着。
内侍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自自个儿篓子里提出一份小包袱递给了殊无妄。
殊无妄打开,最上头,是封信。拆开略略一扫,便知是辅政太子亲笔。
信上让他出宫之后将身上服饰换下交由这内臣带回,小包袱里,还放了少许金银。
殊无妄依言将衣物换下,收了金银,与内臣拜别,朝皇城长揖之后才折身离去。
出了皇城,向北,两千余里,便是澜沧江。到了澜沧江,大理便已在望。
待殊无妄抵达澜沧江时,已是七日之后。
身后的暗探,也已经跟了七日。自打出了南掌王都,便一直在跟着。山水迢迢,已换了三四拨人马,这辅政太子为了他废这么大心力,也真是舍得。不过,一旦入了中原,暗探怕也是左右掣肘难以为继。顶多也就撑上个个把月。
他能陪他们耗,只是不知,惊云阁,现下如何。
他在辅政太子眼中,只是个行商,那便本本分分,做个行商吧。
他当初拿着辅政太子给他的少许银两,在南掌买了些梨花木檀木红木的小物件儿,梳子,胭脂盒儿,钗子簪子一类。一路散卖着直到南疆,眼下还剩了少许,这类东西在南疆卖不出太高的价钱,得到中原,梨花木檀木红木精贵的地方,才能卖得好价钱。
南疆有苗寨姑娘的苗绣,灵动传神,若是能买些绢帕带到苏杭,怕也能小挣一笔,再在苏杭带些绢匹绸缎回云南。
惊云阁如今还有商队专门做这生意,只是惊云阁做的是大买卖,他只能小本经营。
等时间宽裕了,还能叫惊云阁的商队跑跑南掌。
殊无妄当真在苏杭云南南掌往来了几次,路途遥远,堪堪三趟,便已耗时三月。好在后来遇上了其他几个走这条路的行商,一起买了几匹驴马板车,成了个小商队。
三月光景,也终于叫南掌暗探对他失了兴趣。
该回惊云阁了,惊云阁那帮崽子鬼鬼祟祟缀了也有大半个月了。
六月末,暑头正盛。正是云南多雨多雾的时节。
☆、第十章
七月梢儿上,一场绵绵密密的雨,沿着风四下坠啊飘啊,像一场给风吹来的雾,只是你去那雾里稍稍站一站,顷刻便沾了满身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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