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武不说话,文战嵩心里火气更甚,脸色深沉,“你什么个想法倒是吱一声,我和你祖母保证了会将你带回去,若见不着你人影,我没了信用,你也不要想有安生的日子过。”
文博武慢条斯理地爬起来,理了理衣衫,在文战嵩旁边坐下,不疾不徐道,“爹,其实我心里有个姑娘……”
文战嵩手里的茶杯差点摔了出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见他神色不似作假,“谁家的小姐?”
文博武为人淡漠,甚少参加京里的宴会,之前说的几户人家他诸多挑剔,知qíng之人皆知晓他眼光高,不想有朝一日会有小姐入得了他的眼。
文战嵩安静下来,推出茶杯让文博武给他倒一杯,握在手掌轻轻抿了一口,身心舒畅不少,细细回味文博武话里的意思,猛地,目光冷了下来,“她家世不好?”
如果门当户对,文博武只需要透露这个意思文太夫人都会笑歪了嘴角,文太夫人最是看重他这个长孙,为了亲事没少进宫见太后,得知文博武有中意的人自是举起双手赞成。
家世不好的话,文太夫人不同意,宁氏也不会同意,蹙眉道,“谁家的小姐?”
文博武自己啜了一口茶,缓缓道,“她家世不如我们,可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且为人端庄沉稳,是我配不上她。”
文战嵩瞄了两眼文博武,“你配不上她?谁家的小姐让堂堂的博武将军都焉了?”说完又觉得话里不妥当,那户人家看不上文博武,可不就是看不上将军府,看不上他?心里愈发好奇是谁家的小姐了,“到底谁家的?”
这次,文博武没有犹豫,“辰屏侯府的小姐,年纪比我小,虚岁才十四。”
“辰屏侯府?”文战嵩想了许久才想有一点印象,眉头拧得更紧了,“就是京中年纪最小就有侯爵的沈家?”沉默良久,对那家的姐儿的确没什么印象,不过,之前沈家闹的动静大,他听说了一些,实话实说道,“这件事,你祖母和你娘不会同意的。”
文博武侧目,严肃着神qíng,答非所问道,“爹怎么看?”
文战嵩松了手里的杯盏,迟疑道,“你套我话?”
“与其整日挂念,不如一开始就心如止水,所以,我来找方丈指点一二……”
落在一二上,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文战嵩担心他不死心还要出家,“不用,我觉得辰屏侯府家的小姐不错,待博武的成亲后就让你娘上门提亲。”
“成亲一事本就该长幼有序,二弟先成亲已经不妥了,等他成亲,沈家的小姐只怕早就被人抢走了,算了,爹还是回去吧……”
文博武说到后边声音缓了下去,文战嵩气得嘴巴都歪了,“你别欺人太甚,你祖母现在的qíng形,稍微再受点刺激,太医都没法子了,等她身子好了再说。”
他答应下来心里已经不慡,何况是文太夫人和宁氏?
文博武变了脸色,消极道,“算了,爹你还是先回去吧……”
“我已答应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先和我回去。”文战嵩耐心告罄,踢开椅子,怒对着文博武。
文博武整以好狭,“二弟的亲事不也是娘出面求的,祖母身子骨不好,等事qíng定下来再说岂不更好?”
文战嵩气得眉毛一高一低,上上下下盯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等着我往坑里跳?”回味过来不对劲,他来南山寺是临时起意,文博武不可能猜到他会来,这次,换作他沉默了许久,文博武不着急,慢慢喝着茶,等文战嵩。
过了许久,才听文战嵩道,“这下,你娘估计要跟我拧着了,你倒是好,走吧,回去了。”
文博武扬了扬眉,眼底蔓延出无尽的笑,“文贵,牵马,准备回去了。”
他心qíng好了文战嵩心里却不甚痛快,宁氏最看重门当户对,文博文的亲事她倒现在都还不满,若文博武的亲事又是这样子,且还是他起的头,外边是平静了,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文太夫人听说文博武回来了,当即脸色就好看不少,掀起chuáng上的被子就要下chuáng,齐氏拉着她,“娘,您身子骨不好,博武身为晚辈,他来给您请安才是,您迎出去,不知道的只会怪博武不孝顺。”
文太夫人倪她一眼,抬眼看向门口,文博武一身宝蓝子袍子,身姿飒飒地站在门口,“博武可回来了,快让祖母看看……”
齐氏不清楚刚才的话有没有被文博武听去,转过身子,连上挂着温和的笑,点了点头,“博武回来了?你祖母刚才说起你呢……”
文博武走上前,略过齐氏严眼中的讪笑,拉着文太夫人嘘寒问暖,“祖母,孙儿去南山寺为您求了一张平安符,方丈说供奉在佛祖跟前五年才开的光,您带在身上,身子很快就好了。”文博武从怀里取出一张平安符,用南山寺独有的荷包裹着,上边还残着香油的味道,太夫人喜不自胜,“你去南山寺就是为我求这个去的?真是孝顺的孩子。”
刚走进门的文战嵩听到这句步伐一顿,心里疑惑,他前脚走他后脚就追上去了,他何时求的平安符他都没注意到?
文太夫人笑得眼角满是褶子,余光扫到门口一动不动的文战嵩,心里高兴,“快来看看博武给我求的平安符,你和他一道回来的?”
文战嵩脸色僵硬,明白太夫人的意思,他与文博武一道回来了,却是什么都没带,太夫人是心里不痛快了,上前躬身道,“方丈说平安符集齐两人的诚心最能打动佛祖,我和博武在佛祖跟前跪了两个时辰……”说完,目光意味不明地看向文博武,暗示他快点接话。
“爹给南山寺添了不少的香油钱,一年半载也不曾去一次,这次为了祖母也算花了不少的心思,祖母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将来府里添了孩子还等着您带他们见见世面呢。”文博武不爱说话,说起好话却是信手捏来,一番话说得文太夫人眉开眼笑,“好好好,祖母就冲你这句话,一定会好起来的,舟车劳顿,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齐氏在旁边不吭声,垂着头,眸子里的qíng绪不甚明朗。
文博武退出去的时候朝文战嵩挑了挑眉,气得文战嵩恨不能揪着他打一顿,回到屋里,宁氏正在准备文博武成亲的聘礼,上边是管家列出来的单子,她正细细记账,府里每位少爷小姐成亲公中都会出银子,她身为主母,只挑了两样好的樟木衣柜,现在单子上的这些都是大房出的银子,文战嵩进屋时,瞥了眼桌上的单子,在宁氏旁边坐下,故作不在意地问道,“在忙博武的聘礼?周家门第不如咱们高,礼数方面一定要周全,不能让人以为我们娶的是周家小姐,聘礼方面就缩减了。”
许多人都认为文家会和宫里的几位公主说亲,便是他心里也是这么以为的,宁氏更是早早的准备了聘礼准备风风光光大办一场,不想成了这样子,这时候,管家在门口求见,宁氏抬眸,轻轻唤了声,管家应声而入,见着文战嵩的时候脸上有片刻的诧异,回过神,平静道,“夫人,您说今日送出去的帖子已经全部收了回来,夫人之前让宁家的人过来一事,可需要继续下帖子?”
文战嵩一怔,心里暗暗骂了两句,宁氏挺直了身子,疑惑道,“收回来,谁的意思?”文太夫人想要qiáng行给文博武定下亲事办了个宴会,她写好了帖子,宁家人也在受邀之列,她一直想让宁家小姐来府上住段时日,文太夫人正好给了她机会,不成想会将帖子收了回来?
管家面上不解,看向文战嵩,文战嵩气得骂人,面上还不得不点头应下,没想到文博武动作这么快,前脚到家后脚就将事qíng揽在了他身上,抬手挥退管家,缓缓道,“是我的意思,太夫人身子骨不好,下帖子怕是不妥当,待太夫人好些了再说,对了,我去南山寺给太夫人求平安符听寺里的小和尚聊天我才想起一件事来,不知道你对之前死了的辰屏侯还有没有印象?”
宁氏阖上手中的单子,双手随意的搭在上边,踟蹰道,“领了皇命去京外办差,结果丢了xing命的什怀渊?”
“是他,我早些年和他打过jiāo道,那时候,他还没有侯爵,我送太夫人去法林寺礼佛,逢着下雨,我们都在驿站,那人虽是文人,可xing格直慡,待人彬彬有礼,我们聊了一晚上……”
宁氏拧眉地看着他,文战嵩不是会闲聊打发时间的人,必是后边发生了什么事qíng,不过,“管家是是你下命令收回的帖子,可是和这件事有关?”
被宁氏看穿心思的眼神一扫,文战嵩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张嘴yù说两句,想起文博武的叮嘱,努力直视宁氏的眼睛,道,“办宴会无非还想给博武挑个媳妇,之前我没意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那日,我和怀渊兄弟喝了一晚上的酒,说起家中子女,他说他爱的只有他女儿,以后,他的一切都是他女儿的,大户人家多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我被他眼中的信誓旦旦一刺激,就说,等吾儿长大了娶了你女儿,以后,什么都是我孙子的了,他也没反对,笑着应了下来。”说到这,文战嵩心里的紧张渐渐没了,文博武编的故事太过bī真,他都忍不住想要痛醉一场了,接着道,“这件事虽然过去很久了,可我又突然想了起来也算是缘分……”
宁氏拉着脸,神色凝重,“老爷想说什么?”京里有关系好的会定娃娃亲,可双方会jiāo换信物,文战嵩和沈怀渊听上去不过是两个喝醉了酒的胡言乱语,加之沈怀渊已死,死无对证,她们不承认,旁人也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件事,“据我所知,辰屏侯府去寺里住了两年多,当日,沈家小姐为救博武博文受伤之事我也感激,可沈小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博文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总不好让博武娶沈家小姐吧?”
文战嵩突然忆起一件事,博文说亲的对象是周家,论起来还是沈小姐的表姐,不由得心里又骂了两句脏话,宁氏会同意才有鬼。
“博武比沈小姐小姐大不说,沈家家风不严,府里乌烟瘴气闹得满城皆知,最后落得这般田地,沈家小姐,说亲都难……”宁氏没有说完,说亲都难的人怎么可能进她们将军府,可是想想周淳玉,心里又梗着一根刺的难受,当日提亲回来的路上齐氏说周淳玉xing子如何好她是一点没看出来,相反,愈发反感,周淳玉嫁进将军府,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沈家和周家是姻亲,怎么可能让沈家人嫁过来?看文战嵩确实有这个意思,宁氏脸色yīn沉,“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沈怀渊没有死的话还好说,人都已经死了两家又没有jiāo换信物,做不得数,我还要忙,去厅堂了。”拿起桌上的单子,双手用力地拽紧了,看来她也要寻个时间去南山寺上香,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走到门口,让丫鬟去宁家将几位小姐接过来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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