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上山,小的反而比大的脚速更快,鸿元刻意控制速度跟他保持步调一致,小半个时辰才到山上。
上了山,到处都是风瑶派的弟子,又要束手束脚的假装不认识。方棋叹了口气,却也并未因此觉得太沮丧,本以为只有晚上才能见得上面,没想到白天平白多出来扫山的时候也能看着小孩,足够算得上是意外的惊喜了。
两人停下脚步,方棋犹豫道:“你先上去吧。”
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吃饭。
鸿元事多,在前山做什么都是跑着做的,用来节省时间。
而他作为一个新来的三等弟子,没人会多注意他,时间要充裕得多。
方棋说完看向鸿元,小孩站着一动不动。
方棋看到他这幅表qíng脑仁开始疼,说起来鸿元小小年纪极有定力,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耐心又淡定,每当两人意见相悖的时候,用沉默来对峙,每次沉不住气的都是他!
后来方棋懒得跟他比了……
现下僵持着,谁也不让谁,不知道又会耗费多长时间,方棋道:“我先走我先走,你自己小心啊。”
鸿元点了点头。
此地离山上最长不过五百多米,鸿元注视着他的背影,方棋吭哧吭哧的抱着小鸭嘴shòu上山,没多长时间就到了正门之外。
扶着膝盖缓口气,随即抬起头来,方棋登时警铃大作,只见前面吊儿郎当的站着十多个中年人,脸面都有点眼熟,正是今天青风带来的几名高等弟子!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其意不言而喻!
方棋呆了呆,出于本能的想回头给鸿元发出警告,转了半边身体硬生生的顿住,转回来。
不行……
不行,他这样只会让事qíng更糟糕,鸿元早晚都要上来,拖一时半会又有什么用!
方棋默默的往远处走,那几名弟子扫了他一眼,露着浓浓的不怀好意。
方棋往一堆灰衣弟子里一扎,蹲在地上假装gān活,眼尾不断的扫向那边。
本以为出了秋玲陈冠的那件事,风瑶山上上下下乱成一团,人人自危,在这样压抑沉闷的qíng境下,自身都难保,谁还有心思找他人麻烦?
可是他错了。
压力越大越是需要发泄,鸿元现在几乎就是活靶子!
风瑶山弟子资质普遍的差,能修炼到高等弟子,跨进入道期,都是年头熬出来的,年龄一般不小了,有这样一群师兄弟,难怪秋玲眼睛长头顶上。
方棋心里猫抓狗啃一样的难受烦躁,恨不能时间静止,鸿元永远不出来!
片刻过后,远处还是出现一道矮小的人影。
小孩看到那十多名高等弟子,脸色丝毫未变,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表现的十分从容淡定。
鸿元把扫帚放在一边,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遍四周,看到方棋站在树根下拔糙,动作顿了顿。
方棋瞪着鸿元,怎么坐怎么坐不住,记得快自爆,偏生这时候跟他扎在一起的灰衣弟子忽然雀跃道:“看看看!有好戏看了!”
“来了?是不是来了?”其他灰衣弟子抬头一看,双眼几乎都在放光,兴冲冲道:“快!快去喊人!”
“我没来晚吧,我看看,这回是谁?哦呀,青桐师兄他们啊。”
“青桐师兄不爱用东西,好直接上手打,没大意思。”
“对,唉,可惜秋玲师姐没了,她打人那才叫一个好看!鞭子和烙铁,烧得人ròu滋滋响,才叫带劲呐!”
“秋玲师姐的忒娘们,我更爱看玄文师兄,上次我见玄文师兄他们把小杂种摁在水里大半天不让出来呢,你们不知道啊,喝了一肚子水,小杂种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只吐了半天水,哈哈!”
“你那算什么?我记得玄林师兄和青桂师兄不知道从哪里抱来过两跳疯狗!那回才叫新鲜,咬得咱们的废物师兄满身是血啊,耳朵都豁了半个!不过你说得对,咱们的废物师兄啊命是真大,我当时看他在地上趴了好半天,以为死了,结果居然这样都没死!你们看他,耳朵是不是又长回来了?”
……
没片刻功夫,原来的二十多名灰衣弟子一下子增到上百个,青衣弟子、灰衣弟子,还有几名高等弟子,密密麻麻的围成一圈,兴高采烈的谈笑议论,置身事外,好不热闹。
另一边,两名高等弟子先在他背后踹了一脚,小孩前冲几步摔倒在地,随后两人一人提着小孩的一边身体,押着他往青桐师兄走去。
小孩才到跟前,青桐稳稳坐在巨石上,一脚突然从下往上飞踢,正中他的下巴!小孩的脑袋被踹的高高扬起,紧接着胸口又是一脚!
那青桐师兄是个魁梧的中年人,力气极大!鸿元gān咳一声,小孩直接被他踹出数米!
鸿元一言不发的趴在地上,悄悄拭了拭嘴角,手背上一大片血。他没有反抗,没有叫,一副逆来顺受的窝囊模样。
可方棋知道他不是真的恐惧和窝囊,只有不反抗,他们才会觉得无趣,才能尽快结束。
“看看我们风瑶派的天才!半月入道,真是了不起啊!”青桐从石头上站起来,蹲到鸿元身边,狞笑看他:“天才被打吐血累,我可真是罪过。”
青桂踩住地上细瘦的手指,来回碾动,“看看他这幅狗样子,哪里像天才了?这满脸的毛,你是人吗?嗯?你是人还是狗?只有畜生脸上才会有毛吧。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狗!”
青桐看他沉默不语,心口的火气蹭蹭的往上蹿,揪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近于嘶吼道:“叫啊!你叫啊!你怎么不叫?!你摆这个脸给谁看?小杂种你怎么不叫?!”
说着说着他声音越来越轻,似是觉得很纳闷,朝青桂道:“真奇怪,他怎么不叫。师兄,你说他为什么不叫?”
青桂站起来,道:“还能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不够疼吧。”
青桂弯腰看着小孩,笑道:“今天不用修炼,师兄弟们正手上正闲,您不介意帮他们解解闷吧?”
说完也不指望他会回应,退到一旁,随即拳头落在皮ròu伤的闷响传来,夹杂着纷杂的嬉笑声。
方棋闭眼不忍心再看,指甲深深刺进掌心,这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致了,浓浓的无力感袭来,他从没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深深的感觉自己如此无能。
身后的弟子这时却纷纷发出不满的抱怨。
“青桐师兄果然没意思,不好看,走了。”
“是啊,好歹上点家伙啊,还想让小杂种叫,这样的程度小杂种是叫不出来的,他硬气得很。”
“不好看,青桐师兄手软了啊,不如秋玲师姐……可惜了。”
“唉走了走了,你走不走?”
“当然走,我觉得其实论起打人来,青桐师兄最单调了,不如玄林师兄他们花样多。以后如果还是青桐师兄你也趁早别喊我,真没意思。”
“就是啊!换来换去就这几招,连点新花样都没有,青桐师兄真比不上玄林师兄和秋玲师姐他们,无趣。”
方棋听他们评手论足,一字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一口气憋在胸口无处发作,他艰难的喘息,差点咬碎了牙!
畜生!这群畜生!都是畜生!
这里还有没有一个正常人?!不……还有没有一个是人?!
方棋不断的深呼吸,脑子里反复闪过鸿元的叮嘱,不要bào露他们的关系……千万不要……
可是他真的没法忍!
方棋猛然从地上站起,双眼血红的冲上前去,大吼一声:“住手!”
还没人替小杂种出过头,他这平地一声大吼,竟然真的把人给镇住了。
方棋深吸一口气,跑过去用力将那几名弟子拨开,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老母jī护小jī一样,把鸿元护在身下。
把人护好了以后,方棋就没敢再抬头,可是他也没有让开。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人ròu保护衣,心想拼死也要护住鸿元一回。
这时青桂摸了摸下巴,道:“你们果然认识。”
方棋闻言抬头,诧然的看他,鸿元撑起身体,把方棋推开,将人拉到身后,充满警惕的与青桂对视,眼神冰凉毒辣,像是一条剧毒的蛇。
青桂见状,像是吓得一愣,他从没见过小杂种露出过这种表qíng,像是从地狱裂fèng爬出来的凶神恶鬼。不过随即他哈哈大笑道:“小杂种变脸了,可惜玄林师弟不在这里,不然他看到你这幅表qíng,一定高兴!”
鸿元不语,yīn着脸看他,眼底的温度在一瞬间降到极点。
青桂朝方棋道:“听说你是被秋玲小师妹从后山带来的?我一猜你和这废物肯定认识,现在一看果然没猜错,感qíng看起来还很好啊。”
青桂和青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露出极为yīn险的笑容。这废物的命和骨头都极硬,平日里总拿他开刀,除了让他疼,打不死也打不服。而他一无所有,除了打骂,其他一点花样都没有。
现在……这废物有了软肋,简直就是天意啊。到时候不对他下手,对他的软肋下手,让他看着重要的人怎么痛苦缓慢的去死,肯定更新鲜更好玩。
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青桐拍拍手道:“咱们这回过来,顺把手才跟天才您过两招。掌门亲口吩咐的,想见见这位……小师弟,走吧现在,别磨蹭了。”
方棋愣了愣,“叫我?”
鸿元紧张的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方棋忙拍拍小孩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警觉的环顾周围,四面楚歌,一点逃出生天的希望都没有,真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方棋把软成一团的小鸭嘴shòu塞给鸿元,一边轻声在小孩耳边道:“我没事的,一会就回来,你也等我。”方棋又往他手里放了一个小果子,努力装的轻松,“别怕,也不要乱想,不是你的错啊。其实这样挺好的,咱俩也不用躲躲藏藏的像搞地下qíng,既然事qíng已经拆穿了,以后我也能光明正大的陪着你了。”
青桐不耐烦道:“说完没有?!我等着不要紧,也让掌门等着你?!”
刚才打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làng费时间了?!
方棋压下不满,亲了亲小孩的脸,没来得及继续说话便被人粗鲁的从地上拉扯起来,还没站稳,就被推搡着往前面走去。
方棋踉跄几步才站稳,回头想再看一眼鸿元,后面都是人,什么也没看见。
一路疾行。
方棋随着众弟子很快来到风瑶派的正殿,正殿气派非凡,殿中四根水桶粗的朱红色圆柱,墙面各种凶shòu的图案。殿里气氛凝重,上面高座上是三个老人和一个中年男人。
坐在首座的毫无疑问是风瑶派的掌门了,另外一个今早见过,是青风长老。坐在他旁侧的中年男人神色悲痛yù绝,想来是秋玲的父亲秋长老。最后那个,面无表qíng的矮胖老人,则是玄字开头的玄长老了。
青桐垂首道:“掌门,长老。人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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