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就握紧了许凤佳的胳膊,将自己的身子,靠向了那让人安心的暖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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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国公当然还没有睡,听到许凤佳小夫妻求见的消息,他很快就让两人进书房去。七娘子甚至还和一名美婢擦肩而过:这位小姑娘要比她还小了两三岁,见到许凤佳夫妻二人,她脸上蒙上一层诱人的红霞,一摆腰肢,就钻进了平国公惯常起居的西翼。
七娘子心下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跟在许凤佳身后目不斜视地进了屋子,向平国公请安问好。
“这么晚进来——是昨儿孙家的夫人请你过去,有什么事?”平国公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七娘子身上。
不愧是当家人,这句话虽然是猜测,但也把实qíng猜得八九不离十,七娘子只觉得额前顿时沁出了一滴冷汗,她没有答话,而是注目许凤佳,默默地向前一步,将小匣子放到了书桌上。
平国公的目光就跟着七娘子一起转向了许凤佳,许凤佳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平稳地道,“爹,善礼的死,儿子已经查出了大概。真凶是谁,只怕,还要您老人家来帮着一道查一查。”
平国公一下就站起身来,吃惊之色,溢于言表。
他的眼睛也很快就钉死了七娘子,这犀利的目光,似乎都要将七娘子的脑袋穿透了,看穿她脑海中的每一个想法,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许凤佳的话,“善礼的死,你已经查出大概了?”
这句话,根本就是向着七娘子问的。
七娘子和许凤佳之间,到底谁才可能是查出五娘子之死真相的人,当然瞒不过平国公。七娘子扫了许凤佳一眼,硬着头皮道,“是,也就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不过我们想法简单粗陋,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数,这又是人命关天的事,因此,还要请父亲来把把关。”
平国公瞳仁一缩,他喃喃自语,“怪道你们母亲今早忽然回来……快说,这个人是谁!”
不知不觉,他的态度越发凌厉,似乎有了率领千军,令出无不行的威风,这一喝,是喝得七娘子都吓了一跳。她又吸了一口气,才道,“请容儿媳一步一步地给您说明白。”
到了这个地步,再让许凤佳发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也就只有她对案qíng的熟悉程度,才经得起平国公的盘问。
七娘子咽了咽口水,她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事qíng还要从去年说起,当时小七刚刚接过家务,费了一番心思,才稳住了家里老老少少不消停的妈妈们。心力损耗,晚上睡得很不舒服,因此便请来了钟先生把脉。因为五姐的忌辰快到了,钟先生无意间听到了底下人来回报,要给五姐准备法事的消息,便若有所思,小七看出端倪,详加询问之下,钟先生就告诉小七:当时他曾经和五姐有过一番对话,他提醒过五姐,以五姐的体质,在产褥期是决不能服用王不留行与番红花等通血药材,否则可能有xing命之忧。但在话语出口之后,钟先生就觉得有些不妥,因为门没有关,这番话,可能被别人听去。他出屋子的时候,屋子里也果然有几个别人在,不过钟先生只认得五妹于安一人。”
平国公倒负双手,用心听着,并没有说一句话。
七娘子顿了顿,又道,“不过钟先生身份比较尊重,小七也没有让他写供述。因此这一段是只有说话,没有供词。父亲要查证,只能亲自找钟先生询问。”
她没有等平国公回话,“既然钟先生记得于安,小七接下来当然找到于安了解qíng况。于安还记得当时屋内有两个人,但因为本人没有听到钟先生和五姐的对话,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关键处。这一说明,顿时想起来,这两人是老妈妈和小松花。”
她又为平国公说明。“于安人就在家中,父亲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找她询问。”
“接下来,小七便找人盘查了老妈妈和小松花的底细。”七娘子是一步一步都把思路阐述得很清楚。“老妈妈底细清白,并且忠心不容置疑,她的嫌疑肯定是最小的。”
平国公也不禁微微点头,他沉声道,“说下去。”
“小松花一家的底细似乎也很清白,只有一个姐姐嫁到外地,没了音信。小七就拜托表哥封锦,帮忙找到了此女姐姐一家的下落。”七娘子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平国公的脸色,她徐徐地道,“此女姐夫邱智,是广州军中一名百户,当年升鸾第二次南下广州的时候,他有份在舰队中做事。”
以平国公的城府,亦要悚然动容,七娘子不等他反应过来,又道。
“于是兵分两路,凤佳一边着人捉拿百户上京,小七一边拷打小松花,这丫头禁不住刑,很快就全招了出来。这里是一份供词,父亲请看。”
她看了箱子,取出小松花的供词,恭敬地推到了平国公手边。
平国公顿时拿起来细看,随着阅读的进展,他的脸色越来越yīn沉,过了一会全看完时,脸色已经yīn沉得可以拧出水来了。
“与此同时,我们也取得了百户的供词,父亲请看。”七娘子又取出邱智的供词,放到平国公手边,等平国公看完后,她续道。“这两人的线索,都归结到了吴勋家身上。邱智供述他和吴勋老婆的姨甥关系,有两本族谱以兹证明,父亲请看族谱
见平国公面色yīn晴不定,她又加了一句,“若是要盘查,这两人的祖籍供词上也都有写,父亲当可派出亲兵,乔装打扮前去探听。”
她每一步都jiāo代得清清楚楚,如何查证更是都已经为平国公设想好了,这条线,是逻辑明显,证据充足,直接指向了吴勋一家。
而经过去年的事,吴勋一家背后的人是谁,平国公还不清楚么?
平国公来回反复,又查看了几遍七娘子提供的证据,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额前也渐渐地现出了几条青筋,又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道,“来人!把许于静这孽子,张氏这贱妇给我锁过来!”
286、摊牌
没有多久,府内众人就都被平国公叫到了书房里。非但五房一家,甚至连大少爷、四少爷一并七少爷、八少爷都被请了进来,除了四少夫人有身孕没有来之外,府内说得上话的主子们,已经齐聚于梦华轩内。
五少爷和五少夫人进屋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微微的不解,于宁看了看平国公的脸色,又担心地望了七娘子一眼,偏过头去和于泰窃窃私语了几句,两个人就安静下来,敬陪末座,学大少爷和大少夫人,都望住了脚尖并不说话。
许凤佳带着七娘子,一脸木然地在平国公下首落座,平国公高踞书案后头,又仔仔细细地将那两本泛huáng的族谱翻阅了几遍,才抬起头来,森然环视众人一圈,他慢慢地道,“这一次将你们都叫进来,还是因为三年前的事,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悚然变色,大少夫人一下抬起头来,吃惊地扫了平国公一眼,又略带询问地望向了七娘子。
七娘子面沉似水,对大少夫人摇了摇头,并没有搭理她的暗示。
就是大少爷都有些忍不住,他作势要站起身来,“爹,这么重大的事——母亲已经回了府,是不是要……”
他话音未落,许夫人已经跨进了门槛,众人顿时又起身给她问了安,又各自落了座。
平国公趁此机会,又逐一望过了家中的各位主子。
五少爷脸上的笑意,当然已经褪去了,他神色间隐约带了一丝忧虑,也有一点兴奋隐隐露出。五少夫人却是一脸的好奇,又有些隐隐的担忧,她看了看大少夫人,又看了看四少爷,似乎正在猜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平国公就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于静这一回,真是跳到huáng河都洗不清了。
一时间,他有了微微的后悔:早知道于静的本事,就不该给他找这样一个媳妇。张氏就是太有本事了,所以才根本无法被丈夫节制,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整个五房,都要被她牵连。
他又闪了许夫人一眼。
老妻面色肃穆,心底的所有想法,似乎都被那张笼罩着寒霜的面具给挡在了里头。就算以平国公对她的熟悉,也只能隐隐约约地读出她心中的一点得意,与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愤怒。
善礼毕竟是她的亲外甥女,从小看到大,她是很喜欢的……
再看看凤佳和杨氏,这一对小夫妻脸色沉肃,却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有露出来给他看到。
家里闹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家门不幸,偏偏五房又是太夫人的心尖尖,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能轻重得当,一时间就是平国公都不禁大感棘手。
杨氏可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可以随随便便,任他敲打揉捏,自己的处置,要是不能令她心服口服,回头到娘家那里一学,宫中状再一告,很多事可就说不清了……
平国公又望了于宁、于泰一眼,看着这两个孩子一脸的天真好奇,又不禁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淡淡地道,“这件事,还是让杨氏来说吧。”
七娘子望了平国公一眼,只得又站起身来,从钟先生开始说起,又说到了于安。
“五妹当时虽然在屋外等着,但很可能没有听到钟先生的说话,当然也就不会在意屋内到底都有谁还听了去。”七娘子淡淡地道,目光在屋内巡梭不定,飘到了五少夫人脸上,没等她有所反应,却又调转了视线。
平国公忽然问许夫人,“你把于安带来了吧?”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许夫人迟到是去带于安的,许夫人神色不变,点了点头,自然有人出门去将于安带进来。
小姑娘一脸的惊惶,进屋后给父母行过礼,便垂着头站在当地,只是听平国公问道,“三年前,在你六嫂去世前一天,于安你进过明德堂探她,是不是?”
于安点了点头,声若蚊蚋,“事发之后,于安也曾经再四回想,因此这件事还记得很清楚。当时于安进了屋子……”
这小姑娘虽然一脸怯生生的,声音也不大,似乎将平国公畏惧到了十二万分,但音调却很稳定,叙述得也很清楚,将当天在堂屋里等候时,屋内的qíng景描述得很生动。
待她说完了,平国公便吩咐她,“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身为待嫁女儿,她和于平都没有资格参与家中秘事,于安顺从地转过身来,她意味不明地望了七娘子一眼,又好奇地看了看大少夫人和五少夫人,似乎在这两人中寻找着可能的凶手,这才在老妈妈的带领下出了屋子。
平国公听着那两道轻轻的足音慢慢地去远了,他又抬起头来,环顾着众人。
大房两口子不用说了,两个人除了最开始的惊异之外,只是jiāo换了几道眼色,便又是泥雕木塑一样,只是等一个结果。
四房更不要说了,四少爷根本是一脸的糊涂:当时明德堂内的事qíng,他根本也知道得并不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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