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若影_狂言千笑【完结+番外】(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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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若是至亲至爱离世而去,就算是如孙玉乾一般作恶多端的人,也会如需悲伤yù绝吧。
聂悯站在孙俊杰身后,冷漠地看着这一对生死相别却来不及说上一句话的父子,听着那名风流老父凄惨yù绝的悲声。
司徒荣及闻声不免也有兔死狐悲之感,孙玉乾见到亲子死于眼前会悲伤yù绝,他难道就不会?
因之不由忆起不愿承认的旧事——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四年前青阳宫一役,原本以为经着许多年的筹划准备,歼灭青阳宫已经万无一失,才派了自己女儿化名周妍前去内应,独子则率众攻山,不想竟都殁在了泰山之上。
司徒舞及与司徒雨及——一对正当年轻的姐弟,从此就只能成为墓碑上默默无声的名字,再也不能承欢膝下。他日骨ròu团聚之时,就是他自己下huáng泉之日了。
司徒若影!
一切都是这个妖孽造成的!
若非司徒若影尸骨不知葬在何方,他定要挖坟掘尸,将那万恶的妖孽挫骨扬灰以报杀子之仇!
是了……司徒荣及脸上现出了yīn狠的笑意——司徒若影虽已死,但当年诞下他的老父还在——西戗族的族人。
他鄙夷地笑着,若是男人,何必有如此诡异于世的身体构造,若是男人,怎会亲身诞下后代?西戗一族,不过是妖孽一族罢了!
这个多少年来隐藏于宫廷与江湖之后的神秘的影子,多少年来一直节制着司徒氏势力的民族。是了,难怪如此,妖孽的民族诞下的果然也是妖孽的孩子……
他正因仇恨的记忆而要对面前缠斗的两名黑衣人痛下狠手,忽听到聂悯在一旁冷然道:“当日,你在我孩儿身上印下一掌,又送他去青阳宫中送死,可知日后也会有所报应?”
司徒荣及闻言,哈哈长笑,并没有缓下手中攻势,道:“妖孽的人,自当有妖孽的下场!谁知道你那‘孩儿’是否也如你一样,有着妖孽般的身体呢。”
自面面相对至今,司徒凝香一直没被认出,但听到此言终于嗤笑而出道:“说起来,你的两个孩子不也因你的安排而遭了恶报?莫非他们也是妖孽?”笑毕,转而寒声道,“父辈惹下的仇恨,竟要子女代为受罚,你们也真舍得啊!”
那最后一声,已经是转向犹自痛哭失声的孙玉乾斥道:“这孽障死了,你自然会伤心。可、多少人会觉得苍天有眼,善恶终有报!”
孙玉乾心中悲伤至极,却有人于此时在一旁冷言冷语。就算再好修养的人也不会忍受得住,何况他修养本就有待提升。
他双目灌泪,洁白的面容在深暗的夜色中显得越发惨败,将孩儿的尸身轻柔放在地上,抖颤着爬起,一边喃喃地道:“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我要把你们都抓了,把你们丢进地牢……对,捆绑起来,喂你们最烈xing的qíng药,然后日日玩弄,夜夜qiángbào,让你们生不如死……让你们一个个爬在地上求我……”
他喃喃地说着,一边晃悠悠地走着,眼见悲痛得已经神志不清,然而脑中所想口中所言的仍然是那些yín亵事qíng。
聂悯今夜听着司徒荣及数度言及自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孩儿,已经在克制着自己的怒气。现在又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语,想及早间惨死的少年,忆及自己的若影也曾被这么糟践,心中那痛怎么也无法平息。
不觉间,手起刀落……
只听咔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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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将他阉了,以后司徒荣及岂非要终日与一个太监面面相觑?”
聂悯沉默了片刻,答道:“刚才果然还是太大声了。”
“呃?”司徒凝香闻言,不解什么事qíng太大声了,询问地看向聂悯。
“……还是把司徒威霸引了过来。若非那驴汉纵声示警,我定要把司徒荣及也弄成太监。”
聂悯生xing温和,若非被激得愤怒至极,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语。司徒凝香安抚地拍了拍他,道:“现在还不能杀了他……”
“你还不相信我的手艺?我若不想他死,割上个百千把刀也不会要了人命。”司徒凝香正叹了口气,温厚老成的qíng人偶尔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的,正要调笑他两声缓缓气氛,又听他道:“自此他俩太监对太监,也算作个同命鸳鸯!”
司徒凝香只觉得无语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笑了出来,渐渐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毫不介意小岱惊异的目光,终于任xing地把自己缩在了聂悯的怀里。
小岱见状,脸上有些发热,暗自想着,看着这个老头儿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堂堂男子汉,想不到竟然是女扮男装!而且声音动作也这么有男人味,这伪装功夫可比八部天龙里几位师祖要高得多啊!
梅若影胸口阵阵无力,只觉得几处经脉有所淤堵。刚才全凭一口气支撑着才没有立时倒下。现在散了功,要想提上气力,已经十分困难。
本来正静心宁气地缓缓运行着辅脉的内息打通主脉中受创严重的部分,但听到司徒凝香和聂悯的对话,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只听脑中嗡的一声,顿时混乱。
他近日一直忧思缠身,直到刚才把南楚军营中的事务告一段落,才终于稍微放松了些。也慢慢回味出了,刚才在林中jiāo斗时所听到的一些对答,似乎有哪里极为不对劲?
宁主事确确实实是司徒凝香。
司徒凝香确确实实是司徒隐。
那司徒隐应该算是他的父亲,也不会有错……
究竟错在哪里?
对了,刚才,司徒荣及把高医正叫做聂悯。
——聂悯……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这么耳熟?
再者,四年前在青阳宫掀起血海的妖孽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那为什么司徒荣及会说自己是聂悯的孩子呢?
他的父亲是司徒凝香……但他好像又是聂悯的孩子……司徒凝香和聂悯现在在一起亲密地抱着……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非要在他静气调息的时候出现个这么混乱的qíng况啊!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梅若影烦躁地站了起来。
小岱见状,赶忙关心地问道:“庄……撞到头了?头很痒么?我们这里跳蚤什么的是多了些,忍忍就过去了。”
司徒凝香闻声笑道:“你这小孩也真是,他站他的,非要撞头才能站么?”
林海如见两位师父旁若无人般地靠在一起低声说话,也正不知道该将眼睛放到哪里才好,见到梅若影陡然间在狭小的帐中站了起来,也带着些许不解蹙眉看着。
片刻过后,梅若影长出了一口气,又慢慢坐了回去。算了吧,眼前重要的事qíng还是如何能不拖后腿。如果现在不集中jīng神治疗内伤,待会儿集体出逃时可就真的成了累赘了。
再说,这个年头什么事qíng不可能发生?毕竟是与他所生所长的世界所不同的地方,虽然他已经极力地去适应去学习,但还是会有许多尚不了解的地方。
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慢慢地询问吧。
他正沉默地盘膝而坐,突听得林海如的声音缓缓道:“我总觉得,你身上似乎有着许多秘密。”
梅若影闻言,愕然抬头。

第78章 珍宝

帐外的喧哗越来越大,已经有不少人被吵醒。集结的号角chuī响,更多的兵丁被叫醒,点燃临时扎制的火把,纷纷进入野地搜寻。
林海如与他一眨不眨地对视着。
半晌,梅若影笑了,因为待寻找他们的追兵往林中搜得更远些,战线拉得更长些,他们就可以离开了,他笑得十分坦然,道:“有什么秘密,终会告诉你们。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于这件事qíng,他早就下定主意。一直没有告知,其实只是时间地点和场合都太过危险,不允许他做出如此冲动的事。
“为什么?”林海如不知他心中的计较,问道。
梅若影的声音含着轻轻的笑意,又有些低幽,带着戏谑般的语气道:“怕你震骇过了头,待会儿逃跑时坏了事。”
林海如半眯起眼睛,探寻地看着青年,颇有点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地行来,中间时有片刻停顿,然后在短暂的对话后又继续向前走着——是检点人数的人来了。
适才一战,虽已达到了目的,换取了毒药,也击杀了孙俊杰,更是让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饕餮公子成了太监,却也因引来了司徒威霸而让形势变得复杂。眼下,军帐外围的兵丁都被点起巡林。
军需房虽较为安定,然而仍是有人查帐。
司徒凝香几人闻得声音,分别躲进被窝,留下小岱应付。
梅若影缩在一个壮汉庞大的身影下面,听见帐帘被猛地掀了开。
帐篷里黑沉沉的,鼾声四起。
梅若影背对着来人,但看见眼前的帐幕亮了,知道是来人正提起风灯察看。然后听见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是小岱自被铺里坐起身的声音。
些许焦虑的qíng绪上涌。他原本是因有着可以控制内伤的信心,才qiáng撑着一直暗自调息。然而为了躲避来人的检查,猛地窜入这个被铺之时,才发觉事qíng并没有想象中乐观。
随着自己横躺而下,体内真气竟开始有翻腾不定之势。
寒凉若针扎的异质气流在经脉间逐渐澎湃鼓dàng,若是置之不理,将会侵蚀吞没他自身功力。
不该会这样。连主脉断绝都可以治愈,这种程度的内伤,怎么会无法抑制?
脑中突然忆起一事。
数年前,名为司徒若影的少年,也就是这个身体,曾被同样的内伤所侵害。即便是他,在没有打通辅脉的qíng况下,也耗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渐渐将潜伏于足少yīn经中的异质内息化解。
但是在行功的最后关头,却因形势大变而屡受gān扰。
是了,事qíng都有前因后果,那时的异质内息虽然化解,根基却并不扎实。所以今日,对于相同的掌力,相同的内息,自己也便格外没有了抵御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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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看了看帐里,只听得鼾声阵阵,鼻涕喷溅声不断,叹气地摇了摇头,正想进来再看仔细些,突然听翻身起chuáng的声音。
拿风灯再一照,只见小岱一脸茫然地坐在自己被铺里,正睁着茫然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自己。
“小岱,没什么事么?”那人问道。
小岱茫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吵死了啊,能不能别照着我,眼睛要瞎了……你嫌帐外风灯不够亮?还làng费灯油……”
因着小岱这副十分无辜的样子,总是给人一种绝对不会与说谎沾边的感觉,来人不疑有他,反而笑着道了歉:“真对不住,不过要是有什么陌生人闯进来,一定要示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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