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_吱吱【完结】(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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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到窦世英送给窦昭的那一抬银票,还有窦昭辞别父亲时依依不舍的qíng景,语气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窦昭面色赤红。

  直到成亲的前两天,她才决定嫁给宋墨。

  发生了太多的事,时间又太匆忙,有些事窦昭没有来得及细想。

  等拜过了天地,安安静静地独坐在新房的时候,她才想到dòng房花烛夜……心里顿时觉得十分的别扭,可也知道,她既然做了宋墨的妻子,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索xing把心一横,不去多想,该怎样就怎样吧!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宋墨竟然没打算和她圆房。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忐忑。

  宋墨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镇定地指了指他带进来的一个红漆描金的小匣子,笑道:“这是严先生帮我弄的,用jī血掺了些药材抹上去的,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分辨真伪……你放心好了,别人不会知道的……”一团红云却从他的面颊烧到了耳根,bào露了他心中的羞涩。

  窦昭惊讶地望着宋墨,目光明亮得如同夏日的炙阳,好像要把他的五腑六脏都要看个透彻明白似的。

  宋墨窘然。

  侧身躺下。

  “快睡吧!”他喃喃地道,闭上了眼睛,“明天还要早起!”

  窦昭站在chuáng边,望着躬身侧躺背对自己的宋墨,神色复杂,半晌,才轻声地道:“怎么能让你睡这里呢?还是我睡在这里,你到chuáng上去睡好了……”

  甘露用的是细布被褥,只铺了chuáng厚点的棉褥;她用的是绸缎,铺了好几层棉褥,非常的柔软。

  “没事。”宋墨道,“从前跟着大舅,还睡过马棚。我不讲究这些的,你快去睡吧!”

  窦昭站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在楠木chuáng上躺下。

  屋子里灯火通明,落针可闻,隐隐能听到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

  窦昭却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能这样,以后呢?

  那宋墨的嫡子呢?

  可让她和宋墨同chuáng共枕……前世的过往在她脑海里闪过,她还真鼓不起这个勇气!

  悉悉索索地,她又翻了个身。

  “睡不着?”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宋墨突然问道,打破了满屋的沉静。

  看见宋墨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无动于衷,窦昭心里好受多了。

  她呐呐道:“那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宋墨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不是说过吗?你可能不是个好妻子,但肯定会做个好伙伴的。我现在需要的,是个好伙伴!”

  是因为这样,所以宋墨才会选择新婚之夜歇在外间吗?

  窦昭不敢多想。

  她想自私点,先慰藉自己的心qíng。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越发地睡不着了。

  宋墨就和她聊天:“我们家共分三路,中路是正厅,后面是上房,花园在东路,日常的起居在西路……我们的新房在西路的颐志堂,是我从前居住的院子,因为时间紧凑,只能随意地粉一粉,你若是觉得不好,等到了明天夏天,再请工匠来修整一番好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搬到了东路那边的樨香院……二弟住在樨香院旁边的鹿鸣轩,从前是祖父的画室,因养了几只鹿而得名,不过,自祖父去世后,父亲就把鹿鸣轩的鹿送到了京郊的田庄里饲养,十几年下来,竟然繁衍了上百头,反而成了家里的一项收益。至于上房,就这样空了下来……”

  他絮絮叨叨的,让窦昭渐渐安静下来。

  窦昭很想知道严朝卿为什么会帮宋墨准备jī血,但又怕破坏了此时的宁静,只好暂时把这个疑问压在心里。

  她把刚才有个小女孩在新房门外大喊大叫的事告诉了宋墨,道:“她称你做三堂兄,又称公公为二伯父,难道是三叔或四叔的孩子?”

  “应该是三叔的女儿宋锦!”宋墨想也没想,道,“宋家人丁不旺,她又是我们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子,不管是长辈还是我们这些堂兄弟,都很让着她,平日里只觉得她有些娇气,却不曾想竟然变得如此跋扈。”他语气微愠,丝毫没有怀疑窦昭所说的话,“明天她若是为难你,你什么也不要说,只管微笑就行了,自有我出面。”接着向窦昭介绍起有里的一些亲戚来。

  这些qíng况她在决定嫁给宋墨之后,第一时间找来了陈曲水询问,早就知道了。但宋墨那句“你什么也不要说,自有我出面”,却让窦昭心中微滞,神色激动。

  两世为人,除了宋墨,还曾有谁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整个人仿佛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觉得特别的踏实。

  在宋墨清越如泉水的声音中,窦昭沉沉睡去。

  那边的人儿半天也没有动静,宋墨不由支了身子望过去。

  窦昭嘴角含笑,正睡得香甜。

  他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重新躺下,心qíng却前所未有的安宁。

  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个温暖的所在,始终在那里等着他,让他不再那么孤单、寂寞……

  第二百四十六章喜愁

  几家欢喜几家愁。

  窦昭和宋墨倒是安安心心地歇了,忙碌了一天的宋宜chūn此时却面沉如水地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听着陶器重禀报这两天打听来的消息。

  “……窦家四小姐是在真定乡下长大的不假,和王又省的女儿势同水火也不假,窦家五小姐夺了窦家四小姐的未婚夫,这也是窦、魏两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可没想到的是,因为姐妹易嫁,窦家七老爷把原本准备给窦家五小姐陪嫁的银票临时补偿给了窦家四小姐……”说到这里,陶器重不由蹙了蹙眉,低声道,“听说窦家七太太为了这件事要死要活的,四小姐出阁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而且窦家七老爷为了这件事不但和窦家七太太吵了起来,还叫了王家的人去主持公道,就是窦阁老,也被惊动了。我回来的时候,王家的人和窦阁老都还在静安寺胡同。我看那窦家四小姐前脚出阁,后脚娘家就会闹腾起来!到时候只怕会成为世子爷的笑柄。”

  宋宜chūn不悦。

  他希望给宋墨添添堵,可不想让英国公府因此被抹黑。

  宋宜chūn想了想,道:“你让手下的人盯紧点。要是那边真的闹腾起来,就让那窦氏暂时别回门了。”

  这样一来,大家就都会知道窦氏娘家出了事,正好可以消弥一下那一抬银票所造成的震撼。

  陶器重连连点头,和宋宜chūn商量:“……我想去真定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出别点的消息。”他觉得,窦世英就算银用得花不完,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把一抬银票送给女儿做陪嫁,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宋宜chūn很满意陶器重的慎重,同意了,接着问起宋翰来:“他这些日子功课如何?”

  受宋宜chūn之托,陶器重介绍了一位在翰林院任职的老乡每隔十天就过来指点一下宋翰的功课。

  “杜大人说,二爷很勤奋,照此下去,再过两三年,就可以下场应试了。”

  宋宜chūn听了很不满意。

  谁都知道功勋子弟是不会去参加科举的,那老头却偏偏拿科举说事,这不是唬弄他吗?

  他想起宋墨读书的那会,不管是哪个大儒教宋墨,都说宋墨天姿聪慧,生在英国公府可惜了。

  宋宜chūn顿时有些恼怒,翁声翁气地对陶器重道:“天色不早了,先生先下去歇了吧!”

  陶器重毕竟和宋宜chūn宾主二十几年,知道宋宜chūn这是不高兴了,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退了下去。

  宋宜chūn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而是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想窦家的事。

  如果窦家七老爷真的和太太闹翻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勒令儿媳妇和娘家一刀两断,这样一来,宋墨今后就不可能得到窦家的帮助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不过,让谁去跟儿媳妇说好呢?

  总不能让他一个做公公的亲自去劝儿媳妇说吧?

  而且,这个事还不能惊动宋墨。以宋墨的聪明,恐怕一听就知道自己打什么主意,到时候打糙惊蛇不说,说不定还会让宋墨抓住机会,和窦家走得更近了。

  他这才深深地体会到,身边没有个能办事的女人,真是太麻烦了!

  宋宜chūn脑海中闪过蒋氏那娟丽的面庞。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狠狠地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蒋氏从记忆中驱走似的。

  ※※※※※

  而隔着英国公府两个坊的济宁侯府,虽然已过三更,田氏居住的偏院却依旧点着灯,几个服侍田氏的婆子在站院子中间,都有些不安地看着站在廊庑下的魏廷珍的丫鬟。

  “这都什么时辰了,大姑奶奶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非要这个时候问清楚的?”有婆子不满地小声嘀咕。

  害得她们也不能去歇息。

  “就是!”她的话引来了她们几个老姐妹的同仇敌忾,另一个婆子也不快地小声道,“还把侯爷和夫人也叫了去。大姑奶奶也不想想,就算侯爷有什么不对,可也到底是支应门庭的人了,又娶了夫人,怎么也应该给侯爷留几分面子,这样当着夫人的面教训侯爷,算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看,这件事我们得提醒提醒太夫人,不然这日子一长,夫人肯定会对侯爷有所轻怠的!”

  想起刚才内室里传出来的魏廷珍姐弟含糊不清的争执声,几个婆子不约而同地点头。

  而此时被几个婆子议论的魏廷珍正杏眼圆瞪地怒视着一言不发的窦明,那模样,恨不得一口把窦明吞了才解恨似的。

  “你是哑巴啊?!”她目露寒光地盯着嘴巴抿成了一条fèng的窦明,低声喝道,“我们家又没有人怪你,不过是问你几句话,你倒觉得我像是你的仇人似的,对我不理不睬不说,连自己的婆婆也不放在眼里。你代你姐姐嫁了过来,我们可有谁说过你的一句不是?谁知道你却是个不知好歹的,不要说恭谦温顺了,就是连做人最基本的礼仪、素养都没有!这就是你们北楼窦氏养出来的好闺女不成?明天我倒要去问问窦阁老的夫人,看是谁教你这么对待婆婆的……”

  魏廷瑜看着神qíng恍惚的窦明,忍不住再次和姐姐起了争执:“姐姐,您就不能少说两句。我不是早就跟您说明白了,那一抬银票原是岳父给明姐儿准备的,明姐儿没用上,总不能让通德银楼白印一回吧?岳父就把那一抬银票给了窦四小姐……您在这里胡搅蛮缠些什么?哪有像您这样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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