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大吃一惊。
今天宋墨应该在宫里当值。
赵璋如却朝着窦昭挤眼弄眉。
舅母已喜上眉梢地站了起来,对舅舅道:“怕是砚堂知道你进京,特意请了假来给你接风的!”
因为这门亲事是窦世英的主意,虽然妻子在信中说窦昭的婚姻幸福,可他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又有宋墨两桃杀三士般轻而易举地挑动打压各地武林人士的消息传到西北军中,连带着他对宋墨也生出几分不满来。听说宋墨登门,他沉思片刻,这对小厮道:“也不是外人,就请了来厅堂一起用晚膳。”
那小厮本就是颐志堂的人,闻言立刻飞奔而去,很快就请了宋墨进来。
宋墨恭敬地给赵思行礼。
赵思心里就更纠结了。
姿容昳丽,手段狠毒,寿姑怎是他的对手?
他微微颔首,顾不得丫鬟就要上茶,对宋墨道:“你随我来书房。”
宋墨恭谨地去了书房。
赵璋如立刻凑到了窦昭的面前:“完了,完了!父亲肯定是去考核世子的功课去了!我大姐夫在我父亲面前都兵败如山倒,更不要说世子了!”
窦昭瞪她:“你对世子有点信心好不好?”
她不怕舅舅考宋墨的学问,就怕舅舅因为父亲的原因,对宋墨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让宋墨受委屈。
不过,舅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窦昭思忖着。
赵璋如则道:“我有信心有什么用?他得过了关才是!”
听着她们嘀咕的舅母喝斥赵璋如:“一天到晚只会大惊小怪的,你父亲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
可她到底还是担心宋墨肚里的货太少,被丈夫削了颜面,不由朝书房望去。
但愿世子如寿姑所说的还有两分真才实料!
赵璋如朝着窦昭使眼色,正襟坐好,不再说话。
一时间,厅堂里静谧无声。
直到茶盅里的茶渐渐地冷了下去,赵思和宋墨才一前一后地出了书房。
窦昭看着神色肃然地舅舅,长长地松了口气。
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qíng况。
她朝宋墨望去,果然看到了宋墨眼底的笑意。
窦昭这才彻底地放心了。
舅母也放下心来。
她知道丈夫对窦世英的心结,既然丈夫没有厌恶宋墨,可见两人刚才在书房谈得不错。
“吃饭,吃饭,”她忙笑道,“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
宋墨笑盈盈地坐在了赵思的下首,帮赵思斟酒。
赵思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喜笑颜开。
晚后,大家移到西间的宴息室里喝茶,赵思甚至和宋墨点评起了西北军中的各个将领。
回程的路上,宋墨佯装擦汗,长叹道:“舅舅可比岳父难对付多了!”
窦昭咯咯地笑。
宋墨突然道:“我决定了,以后生了个女儿,就像岳父待你一样;如果生了个儿子,就像舅舅待我一样。”
窦昭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心里却一片酸楚。
宋墨,想做个好父亲,却只能拿了自己的父亲和舅舅做参考。
宋宜chūn,全然帮不上忙。
第三百七十章喜酒
既然舅舅到了京都,静安寺胡同和槐树胡同都少不得要给舅舅接风洗尘。
舅舅却以还没有到吏部述职为由,把两边都推了。
五太太就登门拜会窦昭,道:“冤家宜解不宜结。那王氏也没有个好下场,我们两家总不能就这样断了几辈子的jiāoqíng吧?你还是劝劝你舅舅吧,你五伯父现在好歹在内阁,有什么事,跟你五伯父打声招呼,岂不是便宜,何必看那沐川的脸色?”
窦昭这才知道原来舅舅搭上了沐川的关系。
难怪前世大表姐夫能在工部观政。
她不由感慨。
舅舅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能和京都的大佬搭上关系,真是不简单。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死,舅舅进了翰林院,只怕仕途上会更顺利一些。
而舅舅之所以舍近求远,恐怕也是因为她和母亲的缘故吧?
窦昭不以为然,笑道:“有的时候形势所bī,不得已而为之。您总不能让舅舅去得罪那沐川吧?”
五伯母觉得她不懂事,道:“你舅舅毕竟和我们家是姻亲,就算是亲近沐川,沐川也不会把他当成心腹,反而会事事提防他,你别把事qíng想得那么简单。”
可见前世舅舅有多艰难!
窦昭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顿时对五太太心生厌恶,索xing恶心她,佯作不在意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走汪渊的路子,人家戴建走汪渊的路子还当上了阁老呢!我舅舅若走了汪渊的路子,也不算丢脸!何况世子和汪渊的jiāoqíng还不错,我想这个面子汪渊还是要卖给世子的。”
五伯母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却不能发脾气,只得忍气吞声地走了。
窦昭立刻跳了起来,去了玉桥胡同。
舅舅去了吏部。因为舅舅的到来,赵璋如的婚事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她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自然不好像从前那样随意走动。
窦昭到的时候,舅母和过来帮忙的郭氏正拿着两匹料子在那里犹豫不决。
见到她,立刻朝她招手道:“你快来帮我看看,哪匹料子用来做双朝贺红的礼服好?”
郭氏也笑道:“我和舅太太都犹豫半天了,还好你来了。”
窦昭见两匹料子都是一样的,不过一个是宝瓶牡丹纹,一个是四季如意纹,笑道:“那就一样做一件好了,表姐想穿哪件穿哪件,反正第三天她还要去见婆婆。”
宋炎由宋为民的妻子和长子陪着,昨天住进了离玉桥胡同不远的步步高客栈,宋墨还抽空去拜访了宋家的人。
舅母听着就啐了窦昭一口,对郭氏道:“你别听她的,她现在是bào发户,做起衣裳来都讲究成双成对的,我们不能和她比。”
郭氏捂了嘴笑。
窦昭就问她:“怎么没有看见静姐儿?你应该常带她出来走动走动才是。小孩子就是要多认识人,多经历事,才会不怕生,才会不亢不卑,落落大方。”
郭氏温顺地道:“我记下了。明天就带静姐儿过来玩。”
两人说着,六伯母纪氏带着媳妇韩氏和七斤过来了。
郭氏想想刚才窦昭的话,不由感激地望了窦昭一眼,跟在窦昭的身后去了垂花门。
七斤活泼好动,看见窦昭戴了对掐丝灯笼的金耳环,就盯着不放。
窦昭和韩氏开着玩笑:“七斤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小财迷,现在就知道金子好看了。”
韩氏莞尔。
窦昭就挽了六伯母,道:“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纪氏笑道:“你十一哥和十二哥都在家里闲着,我怕舅太太这边有什么事要人跑腿,就特意过来跟舅太太说一声,让他们兄弟俩明天就过来,没有什么跑腿的事,在这里帮着舅老爷招待客人,也能让他们历练一番,是他们的造化!”
舅母连声道谢。
窦昭不由心中感慨。
这家里的子弟多,就是好办事。
宋家的子弟也很单薄,以至于宋墨想矮子里面拔长子找个能帮衬他的人都没有。
以后不管是男是女,还是多生几个孩子吧!
窦昭笑着跟纪氏等人坐到了宴息室的大炕上。
女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话很多,眨眼就到了晌午。
赵思回来了。
知道窦家的几位太太奶奶在这边做客,派人来问了个安,在外面摆了午膳。
窦昭却悄悄地跑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舅舅:“您是不是走了沐川的路子?”
舅舅错愕,随后以为是窦家要窦昭来做说客,很是气愤,qiáng忍着心中的怒意对窦昭道:“这些朝中的大事,你别管,我自有分寸。就是不靠着窦家,我们赵家也不会怵了谁。你只管好好生儿育女就是。”
窦昭知道舅舅误会了,笑道:“五伯母是去了我那里,不过,我倒不是为了五伯母的缘故才来和您说这些的。太子毕竟不是万皇后的亲生儿子,辽王在辽东一言而蔽天下,那沐川又是皇后娘娘一手抬举起来的,自从皇上偶尔犯病之后,皇后娘娘甚至可以指使禁卫军,人心不足蛇吞象,世子如今都对这些事避而远之,舅舅也要小心才是!”
赵思骇然,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是世子吗?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窦昭扯着宋墨的虎皮大放阙词:“世子说,后宫就是庙堂的缩影,让我多和后宫的贵人走动。”
赵思大惊失色。
窦昭趁机告退。
赵思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一个下午。
窦昭听说后,不由暗暗点头。
很快,舅舅的任免就出来了。
像之前他们听到的小道消息一样,他去了湖广,但并没有升擢湖广布政司参议,而是任了武昌做知府。
同样是知府,相比武昌,庆阳不仅地理位置、繁华程度都比不上武昌重要,这对舅舅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进步。
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舅母,之前虽然有人承诺过,可到底也只是口头承诺,如今落实下来,她也可以着手准备去湖广的事了。
窦昭因在湖广有田庄,对那边略有了解,她叮嘱舅母:“如今湖广已取代江浙,成为朝廷的粮库,又不像江浙人多地少,舅母若是过去,不妨多置些田产。”
舅母连连点头,并问她:“你要不要也置些产业?”
窦昭想了想,笑道:“行啊!那这件事就拜托舅母了。”
她和舅母在玉桥胡同说着体己话,却不知道舅舅悄悄去了颐志堂,拜访了宋墨。
两人关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宋墨才神色凝重地送同样神色凝重的舅舅出了门。
晚上窦昭回到家里,宋墨把舅舅来过的事告诉了她,并困惑地问她:“你真的觉得辽王有问题吗?”
窦昭道:“你若是相信辽王,又为何让人去查他这些年来到底给京都的那些大小官员送了多少礼?”
宋墨就有些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窦昭从背后抱了宋墨的腰,幽幽地道:“我们别管这些事了。只要我们不贪心那拥立之功,无论谁登基做皇上也不敢短了你的,你又何必去费那心思?”
宋墨抚着腰间细嫩修长的手,长叹口气,答应她:“我们就不管这事,置身事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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