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哥儿懵懵懂懂,不知道母亲的决定,但凝重的气氛让他不由自主地重新依偎在了窦昭的怀里。
“你还是和元哥儿他们一起走吧!”祖母肃然地道,“我在这里拖着他们好了。隔着窗子,他们肯定分辨不出你我的不同。”
祖母这是要李代桃僵。
窦昭望着祖母鬓角的银丝,笑着摇了摇头:“您还是听我的安排吧!”
对方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祖母还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屋里的人jīng神一振,段公义忙撩了窗户上的厚毡朝外望。
“夫人!”很快,他兴奋地回过头来,“好像有什么人和他们起了冲突……”
辽王的人之所以能围着他们,就是因为没有人发现。如果有人发现别院的异样,肯定会有人去报官,辽王的围困也就不解而解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非要赶在天亮之前把窦昭母子掳到辽王府的原因。
众人的心头俱是一轻,窦昭更是把元哥儿jiāo给祖母,走到了窗前。
守着大门的那些人显得很慌乱,驽弓拿在手里,却不知道瞄准哪里好,显然来者让他们非常的为难。
窦昭困惑地皱眉。
就看见一个比姑娘家长得还漂亮的年轻公子提着把刀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他一面走,还一面骂:“一群狗东西,给你们几分颜色,你们就想开染房了?也不瞧瞧这是哪里?还敢堆柴点火!”他说着,神qíng桀骜地站在了院子的中间,“我和辽王是嫡亲的表兄弟,你们有本事连我也一块烧死好了!我今天就站在这里,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顾玉!
来的竟然是顾玉!
他不是在天津吗?怎么跑回京都来了?
窦昭睁大了眼睛。
对方不禁有些无奈,道:“顾公子,您又何必如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胡说八道!”顾玉跳着脚道,“我表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说你是奉命行事,那你把我表兄的手谕拿出来给我看看!要真是我表兄的意思,我二话不说,立刻劝我嫂嫂跟着你们走!”
这种事,怎么会有手谕?
对方默不作声。
顾玉得意起来,道:“我就知道你们是在扯谎!定是你们眼红窦夫人家财万贯,所以借着我表兄的名义打家劫舍来了!你们还不快给我散了,不然追究起来,定叫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对方既然能被辽王委以重任,也不是无能之辈。那人的口气立刻qiáng硬了起来:“顾公子,既然您这样胡闹,就休怪在下无礼了!”
“你们坏我表兄的名头,还敢对我无礼!”顾玉怒喝着,大步朝厢房走来,“嫂嫂,嫂嫂,您在里面吗?”
随着他的走近,窦昭不仅看清了他满脸的风尘,还看清了他红通通的眼睛。
辽王谋逆,还拿了自己和元哥儿威胁宋墨,最难受的,恐怕就是顾玉了!
窦昭看着心头一酸,高声道:“小叔,我在这里!我和元哥儿都很好!”
元哥儿听见了顾玉的声音,稚气地喊着“顾叔叔”。
顾玉的眼睛更红了。
他没有进屋,而是挡在了门口,厉声道:“我看谁敢放驽!”
院子里的空气一凝。
宋翰从墙角的冬青树下láng狈地爬出来:“顾玉,快救救我!”
他手脚并用地往这边跑着。
窦昭忙道:“小叔,就是他把人领进来的!”
“不是我,不是我!”宋翰嘶叫道,“我也是被迫的!”
顾玉有片刻的犹豫。
窦昭腻味得不行,冷冷地对顾玉道:“别管他!他就是只白眼láng……”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翰却骤然朝顾玉扑过去,而且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寒气bī人的匕首……
窦昭等人不禁惊呼。
段公义和陈晓风更是不约而同地朝门口跑去。
顾玉神色一凛,一脚就把宋翰踹飞出去:“你还真如嫂嫂说的,是只白眼láng!”
他气极反笑。
宋翰“扑通”一声落在了院子中间,半天才轻轻抽动了几下。
窦昭恨恨地道:“怎么就没有一脚把他给踢死?”
顾玉闻言大笑,道:“嫂嫂,您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他说着,朝宋翰走去,一副要置宋翰于死地的模样。
“放箭!”院子里却传来对方冰冷的声音。
段公义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顾玉拉了进来,陈晓风默契地迅速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响起“扑扑扑”的箭矢she在门窗上的声音。
骤如雨点。
顾玉丢下刀,痛苦抱头,蹲在了地上:“你们gān嘛不让他们把我she死了算了!”
第五百零七章前后
屋里没有说话,一片死寂。
只有少不谙事的元哥儿从祖母怀里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地喊着“顾叔叔”,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顾玉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还带着些许的湿意。
“元哥儿!”他勉qiáng地露出个笑意,“是顾叔叔对不起你……”说话间,他的眼角沁出水光来。
窦昭朝着段公义递了个眼色,道:“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能从天津赶过来,我和你天赐哥已是感激不尽。这件事又不是你能主导的,怎就把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扯?还不快站起来!还这样蹲在地上,叫你侄儿看见了可要笑话你了。”
段公义和陈晓风已一左一右地上前把他架了起来。段公义直言道:“顾公子既然知道我们这边出了事,可曾通知世子爷?辽王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已经进了宫吗?”
顾玉有些茫然地由着两人把他拉了起来,对窦昭道:“是姨母派来跟在我身边的两个狗东西露出了破绽,我昨天才知道表兄的事,立刻就寻了个缘由将两人给拘押了起来,快马加鞭地赶往京都,可还是晚了——城门已闭,我拿了皇上赐给我的腰牌也没能进城,想着前几天听天赐哥的信上说嫂嫂和侄儿在香山的别院里避暑,就决定来看看嫂嫂和侄儿,不曾想……”
他痛苦地低下了头。
也就是说,顾玉根本没来得及向宋墨示警!
众人的心俱是一沉。
元哥儿不安地喊起“娘”来。
窦昭走过去抱了儿子。
陈晓风抿着嘴,上前给她行礼:“夫人,您就放心地把大爷jiāo给我们吧!只要一息尚存,我们就不会让人伤了大爷一根汗毛的。”
天快亮了,只要他们能拖延到天亮就有可能冲出重围,想办法进城联系宋墨。
联系上了宋墨,才能解香山别院之围。
可窦昭一想到要和儿子分离,心中就痛苦不已。
她迟疑了片刻,才含泪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把元哥儿jiāo给了陈晓风。
顾玉立刻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
他挺直脊背站了出来:“嫂嫂,让我护送元哥儿进城吧?”
“不行!”窦昭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你的目标太大了!你还是想办法赶紧从别院脱身,给你天赐哥送个信才是。”
现在他送信恐怕也来不及了。
顾玉在心里道,却不敢对窦昭说。
“那我就在这里陪着嫂嫂吧!”他目露戾色地道,“他们想让嫂嫂去辽王府做客,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走过去。”
“事qíng没你想的那么糟糕!”窦昭心中一阵激dàng,柔声劝他,“他们不过是想捉了我和元哥儿威胁你天赐哥罢了……”
她的一句话没有说完,外面突然响起阵阵惨叫和怒吼声。
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
元哥儿害怕地扭着身子要窦昭抱。
窦昭抱过儿子,顾玉已撩了窗帘朝外望去。
“嫂嫂,”他大喜过望,“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救他们?
“啊!”窦昭半信半疑,心qíng忐忑地也跑了过去张望。
只见原本都对着他们的弓驽全换了个方向,而且还有不少箭矢朝他们she过去,不时有辽王的人被she下了屋顶,跌落在了院子里没有了动静。
“这……”窦昭又惊又喜。
“不知道是谁?”顾玉两眼发光,“但肯定是奉了天赐哥之命来救我们的……不,说不定就是天赐哥到了!”
窦昭也是这么希望的。
有人朝院内喊话:“嫂嫂,我是陈赞之,奉了世子爷之命前来围剿这些叛贼。您别慌张,神机营的人和我一块来的,我们还带了火枪过来。”
“阿弥陀佛!”窦昭忍不住念了一句佛。
她虽然不知道陈嘉是怎么知道他们出了事的,但他带来了神枢营的人,可见局势还在宋墨的控制之中了。
空中一阵巨响,带着火光,好几个人从屋顶上跌落下来。
顾玉jīng神一振,跑回去捡了自己的佩刀,蠢蠢yù动地道:“嫂嫂,您和侄儿快躲起来,他们肯定会垂死挣扎,疯狂地围攻我们的……”
他的话音未落,段公义和陈晓风等护卫都站了出来,道:“我们和您一起去!”
顾玉点头,果断地拉开了房门。
窦昭忙跟了过去:“小叔,双拳难敌四手,你们还是利用厢房做掩护吧?只要我们不出去,他们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没有了弓驽,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顾玉目光坚毅,“躲在屋里,太憋屈了!”
段公义平时不怎么瞧得起顾玉,闻言却对顾玉刮目相看。
他用大手拍着顾玉肩膀:“不错!这才是血xing好男儿说的话。没有道理让姑爷带着人在外面厮杀,我们却躲在屋里的道理。公子,我和您一道去,就是死,他们也别想踏进这厢房一步!”
他们在外面,可以形成一道防线,如果在厢房里应敌,辽王的人一旦冲了进来,窦昭和元哥儿就得直面那些逆贼了。
顾玉哈哈地笑,和段公义带着仅有的几个护卫出了厢房,并谨慎地带上门,把窦昭和元哥儿、祖母关在了屋里。
祖母泪眼婆娑。
元哥儿则不安地小声问母亲:“顾叔叔为什么不抱我?”
窦昭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顾叔叔要为元哥儿赶走那些盗贼,等顾叔叔把盗贼赶走了,就会来陪元哥儿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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