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也可以。
这本不如这本。
……
……
这里的就这两本罢。
这层架子上看看。
这本好老,快两年了,居然是我把活字印刷和造纸两术扔给司工没几天就出的,好快的手脚……
这本不是本土学子,别有见地呢,不过这写的什么……咳,算了,没事,我知道就好……
……
……
爬高伏低挑了一叠,十分开心。就是有些脖子酸了,于是到窗边站一会,伸个懒腰。
正好老远看到后院老侧从槽里叼了颗大白菜,哒哒哒哒朝磨台去。
奇怪了,这驴子又怎么了?
它今天又没有磨上的活可以gān,难道嫌槽棚子不够荫凉,另找地方吃点心?
磨旁边……已经有一颗白菜了。
磨台侧露出一只靴尖。
军靴。
……
我以为穆炎已经回营去了。
他在另一侧背磨而坐,我这里只能看到靴尖,和掂在手里露出半截的长糙一根。
好像是老侧的gān饲料。
老侧会和抢它吃的人相处安然?
老侧在gān什么?
它把白菜叼给穆炎?!
然后自己开始啃地上那颗?!
还拱拱穆炎的手,催他……催他吃白菜?!
拜托,你爱吃菜人家爱吃ròu好不好,安慰人也得……
被穆炎挠挠脖子,拍拍头居然不转个方向屁股朝他而后撅蹄子?!
看来上回老侧要踢的武人不是穆炎,说来那旧线原本还是系在老侧残耳上的,穆炎能安然无恙解下来……
“先生,这些书要带吗?”阁楼梯子上传来脚步声,青杨上来看到我搁在外侧桌子上的那些,问。
“嗯。”我回身,穿入两排书架间,继续找,“青杨,和俞儿说一声今日早些晚膳,穆仲校尚要回营,晚了他用膳时间不够。”
休假一律从头日申酉jiāo接算到次日的十二个时辰整。我亲手拟的,自然清楚。方便行伍人入城过夜纵欢,而后出城归营收心。
老侧这成jīng老驴认得穆炎,不止一日,jiāoqíng深厚……
这事得好好想想。
××××××
习云他们四个乖乖抄书签,面上似乎平静,实则暗喜。
自然,明天一出发,这罚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他们在外头见机得当,瞄了我心软时候讨个话,也就免去了。
挥挥手唤了习电出来。
“习电,你速去司军查看穆仲校履历,尽快回府复命。”
“先生……”习电yù言又止。
“何事?”
“穆仲校不会为害先生。”
“……”这个我知道,只是这也奇了,为何人和驴都待他如此好,“防人之心不可无。穆仲校固然无恶意,习电你却不可如此轻信。或者,你与他旧识?”
“并非旧识。习电也并未轻信。这……”习电挠挠头,眉毛打结,“这缘故,习电实在不知该如何解说与先生。”
“不可言传?”好玄妙,难不成还孪生子心电感应。或者……习电不会是被堇青打击重了顿悟了罢……我挑挑眉,无奈,“罢了,知道怎么说了再来说罢。你只需查看他何时入军,之后身在何处即可。莫要特地提出他那份。”会对他有影响,倒也说不准是好是坏,“不妨以我名义入库。”
“先生,若是我等代为入库,需二人以上同往。”
“你去里面叫就是。”自己当初定的保密细则好生复杂。
“先生,叫三人可否?”
“……那便只给你们一柱香。”
香“字”未落,人已经不见。
回头看书房内,青杨对着空落落三把凳子,满桌子书和标签翻白眼。
一张空白标签被他们掠带而起的风送出了门,落到我面前两步。
我俯身,捡了它。
一百零三
我祭匕在入乾首年秋,八月十五。各项准备恰好在那时齐全,所以就挑了个圆月清辉,山顶青石礼台的场景,权作媒体灯光,舞台布景了,自有百姓半夜不睡在森立的侍卫之外,远远伸脖子打哈欠看热闹。如此盛qíng,怎么好亏待人家。
既然打造传说,那就越神越好。
那之前一月半左右,穆炎入伍为卒。投胥老将军麾下,远驻十三关之洧寒、鹿蹄塞两关,及之间封线。
之后新卒训毕,次年chūn夏,抗鄂流匪。说是流匪……鄂与乾心中有数便好。不过为了破封锁,得乾境内风水农利之术便宜的明招。另自有暗招。穆炎死士出身,武艺好,追踪猎捕自也不是一般兵卒能比,兼通文字,这便是他初建功业之时了。
而后至秋,也便是去年秋,伐蔡。待大军凯旋,军功已累计至仲校,现为两万五千余名弓箭手副统。胥老将军领帐中一gān手下随我去看望远镜时他也在其中,必然得力,且深得信赖。经沙场不多,若为将领尚需打磨。主君特意召见他们四个上殿参见,便是叫我记住的意思。
惭愧,我走神功力已达炉火纯青……
上回还把个老臣气厥了。主君也是,架招不了唠叨唤我一声便好,我自有办法应对,看着白胡子老头生生翻眼后倒,尊老之德何在。
转回来……
所以,他入乾,和我祭匕无关。至去年胥老将军归都整顿,安旧募新之前,一直没有可能至我府邸。
如此看来……
一则,梁长书,莫非未死?
那么,看看他随身匕首还在否。
等等……我其后已祭匕,必然是不在的了。
这条线眼下便是断了,若是想彻查,得从司jiāo下派人出关探察。
二则,老侧识他不是一日两日。
他休憩之日不过那么些些,之前也不曾出现,也就是说,要追溯到他入伍之前。
不对,更远。要到老侧入住后院之前。
他今日集市上难得感叹,便有所泄漏。这几年……
我与他当初反目至今,算来不过两年有余而已。几年几年,起码得两年。
“时临。”
“嗯?”
“你……”穆炎伸手过来,未触及便又缩了回去。
我顺着他看的方向摸摸,恍然,想得入神,打结了,揉揉眉心,按按太阳xué,问,“青菜吃了么?”
“什么菜?”穆炎好似还是一听到吃的就会有jīng神。
说漏嘴了。
还好我原先家中旧习,不叫学名白菜,而叫青菜。那时吃的多是小菜苗,随手炖块排骨半只小jī的什么,而后青菜一过热水褪硬,再入锅一捞,就可以上桌了。一锅鲜汤,一锅嫩菜,味道都是极好的。倒是里头的ròu,常有不少便宜了小狗。
和穆炎住在山上时候,小狗就由他和小狐狸顶了。
微微摇头,淡淡笑笑,“差不多晚膳了。”
晚膳……
入乾后不沾油盐……
按说穆炎该问大暑那一日之后。
怪不得觉得他问得奇怪。
说来,没再沾油盐,的确并非那一日平地惊雷之后,而是入乾后。向西一路上,起篝火宿野外不是没有。虽猎不到也不愿剖洗,挖挖植物jīng块,烤烤馒头,横刀两下塞了腌菜熟ròu做个三明治之类的,却是有的。那时老侧常趁我入睡偷吃留下的早点,把它栓了它会咬断绳子。埋在火里,架在火上,也都难不倒它。害得我到后来根本就是备了一人一驴的份。
眼下想来,那驴子再jīng,也不可能火中取栗。
原来如此……老侧闻得到香吃不到自然难耐。穆炎当初有惠于它,它今日才随穆炎取它饲料玩,又察觉穆炎qíng绪沮丧,推己及人,以为穆炎饿了,故而报以白菜。
如此说来,我买了防身的那把猎弓除了天天晨起she树gān,此外却悠闲了一路,断不是偶然。
“时临。”穆炎在后头唤。
“何事?”说了吃晚膳了,为何不跟上来。
“你一点也不恼了么?”
“……应该罢。”
他没有再说话。
心里隐隐有些察觉。
待调查完毕,要么一点也不恼,要么恼得怒发冲冠。总之是不会有恼一点点的qíng况的,所以这么答也差不多。
“这么早?”
“嗯?”
“上次不是……”
“让个仲校空着肚皮出城回营,咕噜噜咕噜噜的,我岂不被兵卒们的唾沫淹死?”原来他自动参考了chūn祭那天的标准时间了。
“不、不……会。”穆炎慌了慌,“他们……我……”
暗叹,回身,“玩笑而已,这里的饭比营里的难吃么?”
“没、没有。”穆炎更慌。
“也是玩笑话阿。”我无力,军中荤笑话多些,这般的调侃的确不常见,“总之你想不想吃一句话就好,没什么要顾虑的,别想歪了。”
“……好。”
“走吧。”俞儿应该已经在饭厅里开始布案几了。
一百零四
××××××
“俞儿,叶老将军的小娘忽然肚子疼,你是女子,比别的大夫都方便,快快随我去看看。”习云筷子也没碰,拉了刚刚布完菜的俞儿就走。
“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叶三公子怎么没来喊人?”俞儿一手扳住厅门,使着千斤坠勾住门槛,不肯走。
“叶三公子想到俞儿姐姐就知道吃,眼下担心未出世的弟妹急昏了头了,早忘了你了。”习云一切一踹,皆是虚招,却足够晃得俞儿反shexing一松一跳。
“那还有……”叶侧将军叶老将军怎么会都没想到……
却已经被拉着直接飞檐走壁出了廊栏,出了院子,出了府邸。
我看看下手两案热气腾腾的饭菜,叹了口气。
罢了,他们回来热一热,刚好平时用膳时间。
“时临。”
“嗯?”
“你明日出发巡乾么?”
“嗯。一边拎了蔡的那几个脑袋石头做的老东西去敲敲。”
52书库推荐浏览: 三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