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坐下,在chuáng边看着他,他长得不太像明禧,这样也好,明禧的那张脸真是太招祸了。我淡淡开口道:“因为你是个好孩子。”
“爷爷说是您把瑞安抱回来的,那您知道瑞安的父母是谁吗?”,他又轻声问道。
我想了想,慢慢开口道:“你爹是我的故jiāo,他获了罪……只好把你托付给我。”
“他们已经不在了?”,他的眼圈红了。
“嗯”,我摸摸他的头,“我答应过你爹,把你好好养大。只要你平安,他也就能放心了。”
“伯父……”
我想想,又道:“你爹是怕了,所以那时候对我说,只要你做个寻常百姓,哪怕做个粗人也好。可我觉得你从小就聪慧,真要那样也可惜了,所以才让你和我的儿子们一起学文习武,现在看来,你的确是好的。只是将来的路要怎么走,我却不能替你做主,你爹jiāo待过的话,既然你今天问了,我也不想瞒着你。是做个寻常百姓,平平安安一生,还是要考取功名,闯dàng一番,全由你自己来决定吧。无论你怎样选择,我既答应了你爹,总要设法保你一生平安才是。”
“伯父”,他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在瑞安心里,您就和父亲一样。”
我笑了,把他的手塞回背子里,压好被角,“我也当你是亲生的儿子一般。”
“伯父,我爹是怎样的人?”
我想了想,“他和你一般聪慧,且年少得志,活得很恣意。”
“那又因为什么获罪?”
“也因为他太聪慧,太年少,太恣意。因为聪慧,所以骄傲。因为年少,所以没有受过多少挫折,也不懂人qíng世故。因为恣意,所以不小心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些都是取祸之道。”
瑞安嘘了一口气,“所以伯父常常对我们说,要谨慎,要宽厚么?”
我笑了笑,“其实伯父当年很羡慕你爹能活得那么自在,伯父一直谨小慎微,从来没有你爹那么快活。”
“可是伯父能保护我们”,瑞安认真地看着我。
我摸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伯父,你今天说的话,瑞安都记下了。”
“嗯,睡吧。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病就好了。”
“伯父,谢谢你”,他轻轻道,闭上眼睛睡了。
出得门来,明禧正站在门外,冲我微微一笑。我们也不谈话,一前一后回到书房。
“不要担心,只是有点中暑,睡一觉就好了。”
“我没担心,jiāo给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冲我一笑,“我是去找你的,怎么在那坐了那么久。”
我白了这个嘴硬的人一眼,心里也知道他们最好永不相认。若是瑞安无心功名也就罢了,如今看着也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当了官之后,若是被人知道他父亲还有那么一段屈rǔ的过往,他也就没有前程可言了。
想到此又有些心疼明禧,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耳鬓厮磨着,轻言轻语的说了一会儿话。
“木泰,我有你就足够了”,他揽着我的脖子,靠在我肩上轻声说。
有时候做梦梦到前世的事,一觉醒来也会扪心自问,怎么就喜欢了一个男人呢?可就是喜欢了,心疼了,所以只能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木泰……”
“嗯?”
“没事,我就是想叫你……”
我静了静心,拿了一旁的兵书看,明禧闭着眼睛靠在我怀里,好似睡着了。
第21章
八月,皇帝下了圣旨斥责二伯,四叔,五叔,说他们利yù熏心,不仁不孝等等。分别贬官,降职。我和大伯不知是因为守孝的原因,还是反对分家的原因,或者是因为我们无官职或者官职低的原因,倒被摘了出去。
九月,康熙皇帝再次下旨废太子。
此后日子就过得平平,来年找到了合适的宅子,我和大伯打过了招呼,带着全家搬了出去。因为在孝期里,也不摆筵席庆乔迁,只是一家子好好的吃了顿饭。
女儿已经七岁了,平时我不大管她,当然不是什么重男轻女,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管而已。我小时候从来也不喜欢和丫头片子们一起玩,所以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女孩儿相处。而且七岁的女孩儿已经开始学规矩和针线了,我盘算着,满族的女儿还是让她学些骑she比较好,下次去城外的庄子带上她好了。
我不喜欢女孩子被管教的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哪怕不聪明,不漂亮,我也希望她待人接物态度大大方方的,xingqíng随和些,随分从时。所以颜扎氏商量着想给女儿专门配个管教嬷嬷时,我想到了小时候照顾我的嬷嬷,虽然年纪大些,可是严格处却不乏温柔。就定了她了。
“爷,还在生妾身的气吗?”
“哪有那么大的气xing”,我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微微笑道:“以前家里人多事杂,现在简单了,就是咱们一家子罢了。可不要再出纰漏。”
她点点头,“妾身醒得。”
“家事也不多,不过是些田庄子罢了,也不需费多少心。孝期也不便和亲友多来往,倒也省事了。你就治好这个家,教好女儿,我对你也没有旁的要求。”
“是,妾身想着,是不是给女儿请位师傅,琴棋书画什么的挑一两样让她学了?”
我想了想,“那些是小道,我宁可她将来嫁的门第差些,也不会让女儿去做妾,以色侍人的。倒是正经该会的本事,比如管家什么的,你要好好的教她。我瞧她xingqíng很好,你也不要让人过分拘了她,大大方方的比话都不敢说的牵线木偶好多了。至于琴棋书画,若她学了女红和家事,还有余力的话,我就帮她请师傅。若是没有余力,或者她没有兴趣,也就算了。”
颜扎氏笑了,靠在我肩上,“别人都指望女儿攀高枝,好带挈娘家。爷真会为女儿打算,再没有这样好的阿玛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不想着,难道还指望别人?
“我在孝期里有时间,这段时间好好的带着儿子们。你以前管的不错,没有让他们跟府里那起子混小子学坏,前儿老管家还说,三个儿子的xingqíng都像我,也都像玛法”,想起玛法我还是有些难过。
“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对了,咱们满族的女儿也该学些骑she,光是养在屋子里,xingqíng难免不够开阔。下回我把她也带去,骑在马上跑一跑,也让她偶尔松快一下。”
“是,妾身也想去城外的庄园看看。”
我斟酌了一下,“家里倒是没什么事,一起去也使得。我也知道这一年多你辛苦了,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家里不留个人,倘若大伯父有什么事要告诉咱们,连个人都找不到。还是等孝期结束你再去吧,到时候住个半年,好好的休息一下。女儿我也不会让她多住,十天半个月的就送回来,还是以学家事为主。”
“妾身都听爷的。”
我想了想,又道:“我有些堂弟堂侄,不过十二三岁,就有了通房丫头。我这里是不许的,不仅伤了身子,我还怕他们移了xingqíng。为了家宅安宁,在他们娶妻前,都不许纳妾。额藤伊快十二岁了,两个小的也快长大了,伺候他们的丫头,你要当心些才是。年纪大了的,就赶快配了人。跟她们说清楚,真要有人和主子做了什么,我可不管她们老子娘有多少脸面,或者她们在少爷跟前有多少脸面,直接赶出去。儿子那儿我也会说的,就算是有真的想留下当妾的,也得等到他们娶亲之后再说。”
颜扎氏笑意盈盈的道:“是,妾身记下了。”
“还有chūn兰,家里不能再出事了,她没有一儿半女,以后你好好照顾她吧”,我叹了口气,她也是我的女人,可我能给她的也就这么多。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我只有一个人一颗心,我的责任给了妻儿,感qíng给了明禧,其他人我也顾不上了。
颜扎氏点头应了。
孝期过后,我继续到十三阿哥那里去当差。
康熙五十五年的时候,十三阿哥让我的长子到雍亲王府去当差。我自然很诧异,他却只说看我的长子才学武艺都好,所以向雍亲王推荐了。说雍亲王也知道我是个老实人,也能放心用我的儿子。
知道雍亲王将来就是皇帝,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只是心里难免嘀咕。
“你原是太子的人,才到十三阿哥那里的时候,他自然不能信你。你稳稳实实的护卫了他这么多年,只是老实本分,一步也不曾踏错,他现在才算是信了你了。所以才想着提拔你的儿子。他和雍亲王一向好,向他荐人倒很正常”,明禧对我分析道,“皇上停了八贝勒的俸禄,那位已然失势,瞧着雍亲王倒是最有可能的。额藤伊跟着他也好。”
我点了点头,额藤伊和瑞安都十五岁了,如今都有了秀才的功名,正在准备考举人。不过既然能跟着未来的皇帝,自然比去参加科举好多了。
明禧笑嘻嘻的靠在我怀里,“木头,你总算是熬出头了。”
我无奈的低头看他,“你可是轻松了,把麻烦事都jiāo给了我。前儿还有人来问瑞安订亲了没有,我想着等他考了举人再给他订亲,那时候可选择的人家多些。瑞安也说要先立业,后成家。你是个什么意思?”
明禧笑道:“既然他把你当作父亲,自然要你去cao心了。这些事别来问我,我只管你的事。”
我愤愤地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他早年身子亏损,这几年身体便不怎么好了,我也就不再让他cao心田庄产业那些杂事,只是把他留在身边亲自照料他。我……害怕失去他。
好在他身体只是弱,倒没有一病不起,只是越发惫懒起来,赖皮的时候还像个小孩子。我也愿意宠着他。
低头亲他,呢喃着要求:“你要好好的陪着我,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搂着我的脖子,用力的回吻我,认真的保证:“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心里就一下安定了下来。
雍正八年五月,十三阿哥怡亲王卒。
从康熙四十八年起,我一直在他身边,算来有二十几年了。有过冷清的十来年,也有过雍正继位后尽心竭力办差的数年。
在他死后,我也向皇帝请求致仕。
我的儿女们家业都有了着落,我已经不需要再去cao心他们。作为父亲该做的已经做了,我也不想再留在朝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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