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见阮小鱼沉默了,又继续提她的要求。
“第二,我要去的时候有软较抬着我,有数名男丁、丫环跟着我。”
“这第三嘛,我要去之前订做五套衣服,要拿回我出嫁时的化装箱。”
阮小鱼明白了,心底暗想,原来也是想惊人一点。那离计划也不远了。
“这个我答应你,只要你去青楼,要多少人送你去,订做什么样的衣服都可以。”阮小鱼应道,暗自心喜。
阮小鱼明明知道君钦涯的yīn谋,还要费尽心思地帮他,跟着他变得有昧良心。女人可以为了男人丢失自我,而男人尽不知道什么是爱?这样怕是爱的最高境界了。不顾一切,只为得到他的人。
第三日,申时,落进暗室里的光已经明显的微弱了,太阳快下山了。荷衣坐在明镜下,孤芳自赏。
终究,她要落得残花败柳的名衔。
不过,就是残花败柳也要摆脱“几度垂泪。不会得都来些了事,甚忒底死难拼。待到头,终久问伊看,如何是。”(1)的结局。
荷衣起身,有人帮她换好浴池的水,她要去阮娇楼前好好装扮自己。
泡在浴池里的荷衣,轻抹自己如玉的肌肤。她心底一暗,实在没有把握保住自己的身子不被践踏。倘若真要接客,她尚且没有主意应付。洗去前尘,今后的路跟君钦涯再无任何牵扯。
荷衣换上订做好的白色缦纱长裙,无袖,露肩,腰身裹得刚好贴身,下身是荷叶裙摆旋至底,一直拖地。这身白色缦纱裙是前世她和钦涯结婚时的婚纱,她要用前世的婚纱终结前尘。
穿好婚纱,荷衣重新坐到明镜下妆颜自己。她重生的这个时空,历史没有记载,连这种明镜她前世也没有见过。比玻璃镜还要看得清楚,完完全全就是自己在明镜里面。只是做明镜的材料她这十八年都没弄清楚过。
荷衣给自己化了一个很淡的妆,出水芙蓉,山间香兰,风中玎玲。她没有弄什么复杂的发型,只将长发披肩,同样用白色的缦纱生出个蝴蝶结侧别在左侧。真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要在天黑后踏入亵渎她这一身洁白的青楼。
一切装扮好,有人来接荷衣从这个暗室出去。正好是君钦涯,他一从旋转门探进身子就看到荷衣一身的洁白。
前世,同样是他第一个目睹荷衣的这身婚纱,此生亦然。
只是――――
前世,钦涯下一步就要牵着她的手步入幸福的天堂。
此生,钦涯要用他的魔掌将她送入黑暗的地狱。
钦涯见到荷衣的美,脸色一惊,闪出欣喜。只为荷衣的这一生打扮正可以达到他利用的价值。
“你应该再带点笑容,就天下无双了。”钦涯轻声道,头一次口气较好地对荷衣。
荷衣闻言,仍旧不笑:“你准备把天下无双的我拱手让给谁?”
见钦涯不答,荷衣继续问:“或者说,你准备让我引诱谁?”
钦涯闻言,脸色一沉:“你若是想日子好过点,就别知道太多。”
荷衣坐上准备好的软轿,放下锦帘。
抬轿的人,抬着荷衣前往阮娇楼。后面跟着六个男丁,六个丫环。十二个人都是钦涯特意安排的。那样气派的一个富家小姐,坐着软轿,离阮娇楼越来越近。
这时,正好酉时。太阳刚刚落山,天边还挂着红云。初夏的huáng昏美丽如一张静逸的画。
一个仙子,步入红尘。
第十六章 自踏青楼(中)
青楼――――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huáng昏jī雀悲。(1)
青楼女子――――
深院无人,huáng昏乍拆秋千,容空锁满庭花雨。(2)
留不得。光yīn催促……这回望断,永作终天隔。向仙岛,归冥路,两无消息。(3)
青楼女子默默地接受命运无qíng的摆布,支离破碎的心支撑着衰弱的残躯,却无力反抗。生前被人冷眼相看,死后无人问津。
荷衣坐在软较里,下定决心要在生前,青chūn前,摆脱青楼女子这种永恒千古的命运。
到了阮娇楼门外,轿子停下来。
“小姐,阮娇楼已经到了。”站在窗边的丫环探头对轿内的荷衣道。
轿内传出荷衣温柔地声音:“扶我下轿。”大家闺秀的风范,荷衣不缺。
荷衣缓缓从轿内走出来,对身旁的人说:“你们随我进来。”
“是”
男丁、女仆跟在荷衣身后,抬着她那洁白的、长长的裙尾。
一个穿着异样,气质非凡的大家闺秀站在青楼前,举目抬望。守门的guī奴看到此等qíng况,绿了眼珠。
“请问小姐这是来有何贵gān?”guī奴客气地俯首问道。见到荷衣来势不凡,像是很有钱的人家,不敢得罪。
“麻烦通报你们家阮娇娘,江南年家千金前来登门挂牌。”一个丫环拉清嗓子,就像huáng莺唱歌一样报到。
guī奴闻言,立刻转身冲进阮娇楼。
阮娇楼前,过往的人闻言,止住步伐。顿时,楼前站满了人。远处的行人看见这边出了热闹纷纷赶来。
古域国的经济繁荣,国泰民安,到处一片闹市,夕阳西下时,人们劳作完毕都会休息玩乐、上街采集。国都蜀都城的大街上更为热闹。
一时,阮娇楼前人山人海。有散步的夫妇、小孩;有闹市的商贩;有巡逻的衙役;有富家的公子哥;有其它jì院的院内名花;有乔装逛jì院的大小官员。
一时,纷说开始传谣。
好美的仙子!
好xing感!
真有味道!
这是个富家小姐,怎么跑到青楼来?
这女人真有些风骚,公然宣布要挂牌青楼。
富家小姐还跑到青楼来,就离不开男人了吗?
谣言的速度比风还快,今晚过后,民间、官场将又会多一个大家茶余饭后的焦点话题。
前去通报的人还没有出来,荷衣静候在楼前,静观着楼前的人群,静听着人群中的纷说。只是,她看不清有些什么人,听不清说些什么话,翁翁哄哄的一片。但,她心明如镜。
片刻后,走出一个出尘脱俗的青chūn女子,见到荷衣先是眼色一沉,然后若有所思后亮了眼睛:“阮娇娘请年姑娘进楼一叙。”
荷衣迈着稳重的步伐,身后跟着一群仆人踏进阮娇楼。进楼,一个足足可以容下千人的大厅映进荷衣眼帘。好气派!难怪阮娇楼乃天下第一青楼。君钦涯送她到这个青楼来,早已给她布下了后来的路。
楼里的人看见有个亮眼的漂亮女人走进来移开正中央鲜花地毯处的眼光。
那片中央处,鲜艳的百花围成一个巨大的扇形花簇,像极了一个仙子舞蹈的天上云间。那是阮娇楼的姑娘们登场表演的舞池。
舞池中间,一个穿着红绸绫缎的清瘦女子正在舞池中央挥着红色的绫缎,化蝶扇翅,风中轻舞。一曲清雅的风俗歌伴奏下,她投入痴迷,舞出忘我的境界。
先前,聚向舞池中央的眼光上千束。荷衣一走进来,那些火辣的眼光一束一束移到她身上。舞池中央的美人感觉到异样,空中飘舞的红绫缎像落叶飘落般落在地上。待她看清楚来者是一个美丽、xing感胜过自己的女子后,投给荷衣一束敌意的眼光。
荷衣静静站在舞池正前方。旁边那个引路的楼里美人看到舞池中央的另一个美人敌意的眼神,嘴角挂上笑意。楼里的男人们,女人们都看着荷衣,窃窃私语。
不知哪个方向,男人群里有人吼道:“那是新来的花魁吗?比跳舞的天香有漂亮多了。”
天香不服,大声嚷道:“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狐狸。”一脸充满厌恶的表qíng。今儿这曲舞蹈,她练了三个月了。就是想在舞池中勾起男人们的兴趣,卖个好价钱,说不定会有哪个高官把她看上了,帮她赎身讨去做妾。荷衣这一来,什么都泡汤了。
“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4)荷衣对着舞池中间的天香发自内心地咏道。
还挺有水墨?天香心想,不知如何让这场舞起死回生,于是不高兴道:“你来搅什么场子?”
“我来欣赏姑娘的一曲轻舞,姑娘柳腰轻,莺舌啭,驾彩鸾,好一个多姿多艺的不凡女子。”荷衣对天香一阵美赞,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楼上,正厅处,一个年轻却打扮得成熟的女人站在楼边雕栏处,往下一望:“下楼的女子可是江南年家的千金?”
“阮娇娘,你是不是又花钱收了个这么美貌的姑娘?”
“阮娇娘,大家闺秀的千金你也收了,那得花下多少银两?”
楼上楼下的男人大问出头的阮娇娘。
花衣身边的丫环回阮娇娘话:“我们年家小姐年莫笑,特从江南来你天下第一青楼登门挂牌。”
闻言,全场哄动,jiāo头接耳。
第十七章 自踏青楼(下)
“阮娇娘,大家闺秀主动前来挂牌,你就收下她。看她那身段、脸蛋定能帮你赚到大把大把的银子,你不是很喜欢银子吗?”男人群里一个男人吼道。
阮娇娘仍旧站在雕栏处,不去搭理那个男人的挑端,闷自心想,什么年家的千金小姐‘年莫笑’?分明就是护国将军岳一飞的奇女,颢琰王君钦涯的王妃岳荷衣。
阮娇娘十日前告诉阮小鱼拒收荷衣后,君钦涯深夜踏月来访她私闺。
那夜钦涯没有离开。他们緾绵过后,钦涯用命令的口吻叫她收下荷衣,并且要栽培她成为阮娇楼的花魁。
阮娇娘当时没有同意,也没有推脱,她只问钦涯还要害多少女人成为残花。钦涯没有回答,死一样的睡到四更又踏着清风回了颢琰王府。
楼上雕栏处的阮娇娘立在原处,没有声响。楼下又有男人喊话:“那么好的货色,阮娇娘你还犹豫什么?”
荷衣仍是静待阮娇娘的反应。阮娇娘缓步风姿地从正北的雕花楼阶走到荷衣身边,小声说:“请跟我到楼上厢间一叙。”然后她望向舞池中的天香大声道:“各位大爷、公子哥继续看我们天香跳舞。今晚谁出的价高,天香就是谁的。要是想看惊喜,请明天再来。”
阮娇娘领着荷衣从南侧楼阶上楼。暗角处的乐师继续弹奏,舞池中央的天香愣了好半天才跟上节奏。曲子仍然很优雅,可是热闹的气氛已不在。到了正南厢间门外,阮娇娘对跟在荷衣身后的男丁女仆们说:“你们在外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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