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默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二人经此种种,无论身心俱是疲累不堪,虽不能百分百确定将来事,至少此刻都出奇的一致,希望在这块与世隔绝的僻静地方安安静静的住下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日头偏西,花吟辞别凤君默。
翌日,花吟又寻到凤君默的住处,将一包药米分递给他,说:“若是夜里浅眠多梦,入睡前捻一小撮泡水喝。”
凤君默收下,花吟见凤君默的棚屋已然搭的差不多,qíng不自禁赞了声,“想不到你还有这手。”
“我父王常年驻军在外,他一身的本身,我跟他后面学学自然也会了……”说完后,心头一丝怅然,不再多言,转而去打理一早猎到的野味。
花吟见他身上衣裳破烂,说:“你脱了下来,我替你fèng一fèng。”她昨日就看见了,今日特意带了针线。
凤君默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见花吟面上一派坦dàng,反不好扭捏,脱了外衫,只着中衣,出了门,在外头劈起了gān柴。
待他劈好柴,却见花吟花吟展着他的外衫上上下下的看,蹙着眉头,一脸纠结。
凤君默问,“怎么了?”
花吟将那外衫往怀里一卷,想了想,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补了总比破的好。”
凤君默不明所以,待穿上了身,看到那歪歪扭扭丑破天际的针脚才恍然明白过来。
花吟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补过的地方瞧,面上老大不好意思,qiáng自辩驳道:“自小到大我娘都是将我当男孩儿养大的,我能fèng成这样已然很不容易啦,你行吗?你会吗?”
“我不会,”凤君默一脸认真,“所以你很了不起。”
花吟嗤的一笑,继而帮他收拾起了屋子。
如此,又过了六七日,这日花吟正要下山,主持突然叫住她。
到了禅房,主持说:“你今日又要去见那个年轻人?”
花吟一愣,恍然反应过来主持定然是误会了,忙解释道:“主持,我和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二人清清白白,绝无男女私qíng。”好吧,虽然她也知道即使如此,她一个女子如此频繁的和一个男子往来也不合规矩。好在凤君默住的地方人迹罕至,二人往来密切,也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你无需跟我解释,”主持含笑看着她,“你又不是我弟子,你和那年轻人如何,那是你们的自由。只是,你要再找那年轻人,再穿着我几个徒弟的衣服就不大好了。”
花吟低头,恍然反应过来。
出了主持的禅房,几位师父都站在门口,俱笑眯眯的看着她。
待花吟回房换了衣裳,几位师姐却一同送了她出山门,花吟正觉古怪,清心师父突然将一个蓝布包裹塞到她怀里。
花吟大惑不解。
却见几个师父你推我搡着退回了庙内,“哐当”一声关了庙门。
花吟抱着小包裹,一脸的懵懂。
静心却在这时伸出一个头,笑哈哈的说:“小姑娘,好好过日子去吧,主持吩咐的,让你俩别磨蹭了,墨迹来墨迹去,年岁就大了。”
花吟心知她们误会了,但见他们此刻活脱脱少女一般,不觉也起了玩心,手中提着包裹说:“好呀,好呀,我走了,你们可别想我啊。”
言毕真就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三个老尼姑眼见着花吟就这样走了,替她高兴之余心头又有些失落落的难受,忍不住骂了句,“这小没良心的!”
到了凤君默的住处,并没见到他的人,只见院子里新围好的栅栏里养着几只野jī,都剪了翅膀,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花吟撒了些稻谷,见屋内放着几件换洗的衣裳,随即拿了在山后的小溪里给洗了。待她回来,凤君默也刚自外头回来,袖子卷的老高,身后还背着一袋东西,一副庄稼汉的模样。
花吟晾着衣裳,笑言,“哪去了?”
“打了几头猎物到山下跟人换粮食去了。”
花吟看了眼被他拿在手里的自制弓箭,又想起被他随意丢弃在屋内的宝剑,心内一突,有些难受,转念一想,也没觉得不好,索xing就不多想了。
凤君默进屋放粮食的时候就看到花吟搁在他屋内的蓝色布包。
出了门,凤君默又注意到她今日换了寻常女子的装扮,不免打趣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还俗啦?”
花吟狠狠抖了抖他的衣裳,顺着他的话道:“还不赖你,我好好的在此处出家,你非寻了来,如今好了,主持将我赶出了师门,我没地方去啦。”
凤君默倒真的拧了眉头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继而又站起身,将自己的小屋棚左右看了眼,花吟正奇怪,他突然说:“没事,从今后我们住一起就是了。”言毕方觉不妥,面上闪过一丝飞红,忙解释道:“我是想着在斜后方再给你建一个小屋子,咱们比邻而居。”
花吟看去,笑了笑,“也好。”随即又补充道:“跟你做邻居有ròu吃。”
是夜,花吟还是回了结缘庙。
其实,花吟心里清楚,她和凤君默如今的相处模式只不过是掩盖在风làng下的短暂平静,与其说他二人没有男女之qíng,倒不如说他俩现在都没心思谈qíng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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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头,南宫瑾原本在议事厅内与一gān大臣商议陈国来犯之事,随从自角门不着痕迹的溜了进来,附在南宫身侧耳语几句,陡然间,只见他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大步出了衙门,只留下一gān大臣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大臣甲说:“那接下来怎么办?”
大臣乙,“丞相走了,能怎么办?”
大臣丙,“要不咱们现在就面见皇上,请他定夺?”
众人齐齐给了他一个眼刀子,皇上什么德行?除了吃喝yín乐,他的口头禅就是“丞相,这件事你怎么看?”
南宫瑾一路火急火燎,好在议事厅本就就在皇城内,不一会功夫,他就到了皇帝的寝居清凉殿,宫人见他气势汹汹,想拦又不敢拦,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他一个外臣,未经宣召就擅闯皇宫禁地实乃大罪!可念及平素皇上和丞相的关系……宫人这一犹豫间南宫瑾已然到了清凉殿大门前,伺候皇上的宫人都知道皇上正在办那事,心知再不拦就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呜啦一声扑了上来,口内嚷嚷着,“丞相使不得!”直接抱住他的腿,用ròu身挡着。
南宫瑾耳听的殿内一道压抑哭声,心脏似是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抬脚就踹开了大殿的门,碍事的宫人也被他一脚一个踹飞了出去。
明晃晃的帷幔下,只见剧烈的晃动着,皇帝沉浸在极乐里,完全不知外头变故,嗓音暗哑,含含糊糊的大喊:“花三郎,瞧你这小屁股白的!”
南宫只觉惊雷在头顶炸开,勃然大怒,急步上前,一把扯下帷幔,拎起那又肥又圆的身子,猛的往地上一丢。
随即,只听一叠声的霹雳啪啦,皇帝圆滚滚的身子就跟皮球一般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一路不知撞倒多少东西,整个人láng狈不堪。
待宫人扶了他起来,皇帝光溜着身子,面上也气的变了颜色,大骂,“南宫瑾!你什么意思!”
而此刻的南宫瑾也不知是庆幸还是不悦,怔怔的看了眼窝在chuáng角雌雄莫辨的娇小身影,面上yīn云密布。
先前被南宫瑾安cha在皇帝身边的大海公公见此qíng形已然明白大半,忙上前解释道:“丞相大人,他就是一个唱小曲的,奴才听说最近外头也不知是谁那么无聊编了个曲目,就是以花小神医做原型。因为这个伶人长的貌美,与花小神医一般虽是男人身却有着女人的美貌,不想演了那角儿竟一pào而红了。皇上这也是瞧着他长的好,就……”
皇帝正在兴头上,被打搅了不说,又被南宫瑾这般摔打,以往他虽然事事仰仗南宫,但南宫也确实对他蛮迁就的,事事顺着他,因此他才看重南宫,但现下南宫瑾竟然蹬鼻子上脸,连他这个皇帝都敢冒犯,那还得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虽然他不过是纸老虎,但做了一个多月的皇帝,万万人之上,执掌生杀大权,旁的本事没学会,老虎的脾气倒养成了。一时间,竟也对南宫瑾动了杀念。
而此刻禁卫军因听到动静,也都手执利刃冲了进来,皇帝正使眼色叫禁卫军动手拿住南宫瑾,心里思摸着先治他一个犯上之罪呢。
却见南宫瑾突然将窝在chuáng角的伶人给拽了出来。
就在众人莫名其妙之时,却见他猛的将他扔到地上,转身之际夺了侍卫握在掌心的大刀,臂力qiáng劲,骤如疾风,旋即将那伶人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鲜血四溅,脑浆迸裂,半片脑袋嵌着一只死不瞑目的眼,只将个尊贵华丽的清凉殿变成了修罗地狱。
有宫人经不住吓直接晕了过去。
南宫瑾却只是扔了手中的刀,轻飘飘的扫了大海一眼,大海心领神会,端了一杯茶过来,南宫瑾便就着那杯水洗了洗手。
洗毕,他弹了弹手上的水珠,慢条斯理的冲皇帝说:“皇上,外头的人不gān净,您是万金之躯,就算是要宠幸人也得仔细着点挑。”
此刻的皇帝哪还有半句反驳的话,一颗心早就被吓破了胆,虽然他本xing残bào,但并不等于他不怕死,他面色惨白,趴在地上,抱住头,嗡嗡道:“丞相教训的是。”
南宫瑾径自离开了清凉殿,心qíng烦闷。
身后的随从再不敢多说一句,只远远的跟着。
他想着心事,走的也不快,其实他现在留在周国确实没有太大意义,周国皇嗣单薄,如今福王称帝一人独大,他是个昏庸无能贪图享乐之辈,留着他在周国为王,根本无需旁人从中动手脚,只他一人恐怕就有覆灭一个王朝的本事。
而南宫该替金国从周国得到的好处已然得到了,几座富裕的城池,珠宝马匹,还有年年贡岁。
他的大金如今也没有能力吞并周国,这就像是一个常年饥一顿饱一顿的饿汉,经年累月伤了胃,如今再是丰盛的餐宴也只会成为负担,如今的周国,就算他现在吞了,他也会面临消化不良的难堪。反而可能会引起陈国的注意,引来祸水。而一直以来在金国边境打秋风的各个小国小部落,肯定又会趁火打劫。
因此,对南宫来说,如今迫在眉睫的要务就是回金国,稳定人心,重整朝纲,至于周国,内忧外患,就由着它自生自灭吧。有了这块肥ròu牵制住陈国,金国也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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