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啊,”她想哭,却没有泪,“记得那些我爱和爱我的人,他们本该有美好的一生,皆因我一己之私一个个不得善终,我总是怕,若是在轮回路上再遇上他们,我该以何样的脸面面对他们?”
“所以你不愿轮回,就是怕再遇到他们?”
她舒缓一笑,算是应了。
“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死脑筋的女人,”
“是,”她咬牙,“我就是死脑筋了,怎样?”
耶律瑾笑了,“我说我执拗,你却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呵呵……”
花吟不语。
“既如此,为何不再活一世,做牛做马偿了这些债?”
她摇头,说:“人之yù万恶之源,都说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怕只怕我就算再活一世也终究逃不脱是个恶人的宿命。”
二人都没有在说话,良久,耶律瑾叹息一般的唤了声,“花吟?”
她抬眸看他,“……”
“陪我再活一世可好?”
她只当他玩笑话,自嘲的笑了,“不了,我活够啦,不想再活了。”
“你确定你活过?”
“怎么没活过?我若没活过那我又怎么变成的鬼?”
耶律瑾冷嘲一声,“上一世的活比死还难受,也能称作活?”
花吟低下头,不说话。
他伸出手,那手直接就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你看,你只是一缕魂魄,无论你用术法实体化,还是我用术法擒住你,你终究只是一缕魂魄,看得见,摸不着。我虽比你好些,成了魔,那又如何?终究没了五感,失了知觉,不知存在这天地间究竟是何滋味?你说的没错,人之yù虽是万恶之源,但没有这份yù,活着便形同木石,上一世我虽为人,却活的如同鬼,一辈子算是白活了。所以,我想再活一生,作为一个人,普普通通的过一生,至少,待我百年之后,这里不会再这么空。”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目光灼灼,似乎闪着亮光。这样的色彩,花吟是从未见过的,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耶律瑾虚空一握,送出一瓶绿色的液体,“我不bī你,你饮下这凝魂水,我在鬼渡等你。”
“……”
耶律瑾放下那瓶储满灵力的瓶子,转了身,说:“你来或者不来,我都会转世,只不过……”
“……”花吟心如死灰,波澜不惊。
“前儿和阎罗王喝酒聊天的时候,听他说凤君默经历了几个轮回,这次刚刚又入了轮回道。或许……来生的路上,我和他还会遇上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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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着急忙慌的跑到鬼渡时,四下一看,一眼就瞧见一叶扁舟的船头上立着一个白衣书生。
花吟大叫一声,“鬼差大哥,等等!”随即飞身而上。
历史何曾相似,同样的qíng形又重演,斗转星移间,天水一色,huáng泉水面印出花吟的前生过往。
花吟急道:“耶律瑾,我陪你转世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要带着我的记忆到下一世!”
耶律瑾回头,“带着一世的记忆投胎,不觉太沉重?”
“不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她答的义正词严。
“随你,”他挥起折扇,huáng泉水翻涌,天与水之间,仿若下起了绵绵细雨。
他虚空一握,手执一把油纸伞。
花吟乐不可支,道:“都是鬼魂了,何必那么讲究。”
他微一笑,却将伞往天上一掷,为她挡去一片风雨。
花吟怔了怔,qíng绪有几分微妙,过了会,她突然问,“耶律瑾,其实我挺想不明白的,为何你非要做人呢?你忍耐了数百年终于成魔,该有的你都有,你和我的qíng况又不一样,轮回路上,生生死死,你不觉得烦么?”
耶律瑾但笑不语。
奈何桥上,花吟看着耶律瑾饮尽孟婆汤,说:“你还真要将前世忘的gāngān净净啊!”
耶律扯了扯嘴角,说:“所以来生的路上,你可得尽快找到我,免得我又做了恶,祸害更多人。”
花吟连连点头,“一定,一定。”这不废话嘛?要不然,我巴巴的跑来gān嘛?
二人站在轮回台上,花吟正要往下跳,耶律瑾一手挡住她说:“你的那个问题……”
“什么?”
“我想我是爱上了一个女子,但是我却无法拥抱她,”言毕,他一纵身跃下轮回台。
(完)
☆、第253章
红罗帐内花吟懒懒的翻了个身,胳膊顺势一揽,抱了个空,心内莫名的也跟着一空,旋即就惊醒了。花吟心知耶律定然是早朝去了,遂慢慢坐起了身,一手按住脑门,也不知怎么回事,头疼的厉害,仿似要炸裂了般。
屋外侍候的宫女听到动静,轻唤了声,“娘娘可是醒了?”
花吟几不可闻的“嗯”了声,宫女们随即鱼贯而入,揽了罗帐,端了铜盆热水,供她洗漱。
花吟面上有些呆,一手按住太阳xué轻轻揉着,微蹙了眉头,宫女躬身相问,“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花吟摇了摇手,思索了半天仍旧不得头绪,只轻声一叹,“唉,仿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怎么也想不起了。”
宫人们除了对她的身体健康非常紧张,旁的都不甚关心的样子,听她这般说,也都没吭声,只是在花吟问了句,“我今天可以出了这甘泉宫吗?”
管事姑姑答道:“奴婢瞧着娘娘jīng神头不大好的样子,外头天寒地冻的,奴婢以为娘娘为着不叫陛下忧心,也该保重身体,这外头暂且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这些奴才都是耶律瑾亲命大海挑的人,对耶律瑾唯命是从,不擅拍马逢迎,同样亦不擅变通。
昨儿耶律瑾虽歇在此处,但他清晨离开之时只叮嘱了一句“不要吵醒她”,旁的一句也没多说,宫人们亦不会多问。
花吟闻听此言,心内略略惆怅,却也没叫她们为难,只点头道:“也罢,都听你们的。”
宫人们将早膳摆好,花吟未叫她们服侍,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了,宫人们悉数退了出来,无人处,有俩个暗自嘀咕道:“这位娘娘确实长的好看,可也并不像外头传言的那样妖冶狐媚啊!”
“是的啊,我瞧着xing子也挺好的,对陛下的真心也不像是作假,只是可惜了,是个石女,生不出孩子。”
“狐媚这事都是以讹传讹的,看来石女的传言也当不得真。”
“就算不是石女,估计也难生出孩子,娘娘跟了陛下都多少年了,也难怪太后会着急了……”
二人正议论的欢,忽听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俩人一瞧是管事姑姑,俱都吓的白了脸,嬷嬷也没说什么,自她们面前走过后,转头跟同行的大宫女说:“这俩个人此处留不得了,送到浣洗局吧。”
大宫女躬身一拜,就要退开,管事姑姑又叫住她说:“你由此借口出去一趟,给兰珠嬷嬷捎个口信,就说这头大安,叫她老人家放心。”
大宫女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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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另一头,早朝后,德政殿内,王泰鸿递了折子,言,“今入冬以来,连降几场大雪,气温骤降,西北部族牛羊牲口冻死过半,粮食紧缺,时有流匪作乱,滋扰生事,部族的族长们递了几回书信来上京了,希望陛下派兵剿了这帮匪寇。”
耶律瑾沉吟片刻道:“除却极少数的穷凶极恶之徒,所谓流匪不过都是饥民罢了,百姓疾苦,帝王之失,西北部族本就粮食紧缺,若是再派兵去,只怕会加重百姓负担,这样吧,你让猛亲自过去一趟,乌丸一族在西北部颇有威信,他若过去,只需集合部族之力,能将那些流民劝降招安的就招安,若是不能,让他见机行事,自行决断。”
王泰鸿又言,“陛下,陈国那边……”
“陈国?”
“陈国的使节已经在上京城待了好几天了,陛下是要继续晾着他们,还是另有打算?”
耶律瑾推开了案上的奏章,从里头抽出一纸信件,冷笑,“孤在赤鹿原斩杀了陈王最疼爱的太子,如斯血海深仇,如今他又修书与孤意yù结盟攻打周国,你说他这诚意有多少?”
“诚意么,那就要看他为何要攻打周国了。陈国自与我金国一战后,元气大伤,陈国历来立嫡不立长,而陈王与陈王后只有一个嫡子段横,自段横死后,陈国众王子彼此不服,互相倾轧夺权,陈王虽看在眼里,却无力阻止,再加上今入冬以来,陈国也遭受了大风雪天灾,国内受灾民众者众,国内矛盾升级,陈王想出攻打周国之策,一来为了转移国内矛盾,二来,也想从周国掠夺物资,好度补给国内粮糙空虚。况周国偏安一隅,虽然之前国内动dàng,亦是大伤元气,但不得不说凤君默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王,举国自上而下,勤俭节约,王侯将相与百姓同衣同食,如今周国不可谓不上下一心,如若让他们照此发展下去,又兼他们本就地理位置优越,良田肥沃,水糙丰美,不出数年,势必会再次崛起,不得不防啊。”
“防?我夺了他周国的大燕关,何谷渡两大要塞,我不打他,他已经该烧香拜佛了,还敢惹我?”
“这就是为何陈王能qiáng忍下心中的仇恨,甘愿与陛下结盟的原因了,陈国攻打周国并不便利,但是我金国占据了大燕关、何谷渡,等于是打开了周国的大门,虽然他们又新建了军事要塞,但若陛下率大军前往,攻下那些要塞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此长驱直入,周国两面夹击,国破指日可待。”
耶律瑾大笑。
王泰鸿亦大笑,又道:“陛下这是同意了?”
耶律瑾止住笑,冷静下来,道:“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王泰鸿一愣,道:“陛下,如此良机,机不可失啊。”
“先生,你先前不是还说我大金积贫积弱,不宜再战,需得休养生息?”
“此话不假,但如今贫弱的不仅是我大金,放眼看去,周国,陈国,亦然。而那些周边小国,更不足为惧。陛下图谋的是天下霸业,不若先假意与陈国结盟,扫平周国,再谋陈国。”
“这……”
“陛下,”王泰鸿上前一步,道:“先师曾教诲弟子,这天下,若想四海归一,不若一鼓作气先摧毁一切再重建。如若边建边打,瞻前顾后,不仅耗费时日,jīng力,终,jīng疲力竭之下,不得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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