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终来了!
沐慈允见,吕元纷立即闭上嘴,垂着脑袋退到一边。
沐慈看着急匆匆赶来,呼吸都有点不稳的卫终,淡然道:“息戎,你不好好办公,为这点小事,跑这里来搅人听故事。”
卫终擦着额头上不知道是跑出来的汗,还是听说吕元纷自作主张跑来见殿下给吓的冷汗,见殿下说“听故事”,就知道自己来晚一步,吕元纷还是说了。
卫终苦笑一声,讨qíng说:“殿下,您别怪我瞒下这事,没向您报告。”
“不怪,这种事没有重要到一定要报给我的程度,在你的职权范围内,我不会过问。你的处置也妥当。”沐慈不是不讲道理的,枢密院那边的人,直接领导是卫终,卫终当然可以决定哪些事qíng重要,哪些事qíng自己就处理掉了不需要汇报。
沐慈也不怕卫终犯蠢,蠢人不会成为先帝跟前第一红人。他也不怕卫终搞鬼,卫终已经打上了楚王标签,且沐慈对他只是不亲密,其他方面挺不错的,卫终不为沐慈的利益着想,吃里扒外的话,他也得掂量掂量得失与后果。
沐慈是领导者,决策人,而非管理者,执行者。沐慈从不会管得太细……那会把自己累死,也不利于建立基于信任的良好上下级关系。他只是完善制度,赏罚分明,利益捆绑,监督到位,稍微有点脑子的下属都不会,也不敢在沐慈手下玩什么猫腻,也不怕包括牟渔、卫终在内的下属凭着信任,渐渐心大。
所以沐慈肯放权,敢放权,下属行事自由度高,又不怕事后“走狗烹”,自然个个忠心,主动xingqiáng,牟足劲表现,常有出彩之处。比沐慈事事过问,效率更高,收益更好,凝聚力也更qiáng。
一个人的心胸、眼界、决定其手段、行事,也同时决定了这个人能到达的高度,能够走出多远……
卫终来了,这么一解释,牟渔确认他果然如沐慈所言,是拒绝过的。牟渔就对吕元纷说:“吕知事,人即答应你见了,殿下会见他的,你把人带过来,之后你自己卸了差事,去领一个越级逾权的处分。”又对卫终说,“息戎,你的人你自行处置。”
吕元纷在枢密院机要司多少年了,觉得这个处分已经是轻轻放过了,从前有人敢犯这么多错,遇到心狠一点的上官,会找机会pào灰掉的。他心里十分感激,抱歉看一眼他的顶头上司卫终,得到警告的凌厉一瞥。
他心里叹口气,也不知自己一时心软,为了那人毁了前程,是不是值得……他这个枢密知事的位置,最重要的不是能力,唯“忠心”二字,如今……
哎……
卫终目送吕元纷走远,才叹口气:“殿下,此人能力不错,就是重qíng心软。”
“我也重qíng心软,这又不是缺点,”沐慈大言不惭夸自己,然后说,“按规矩罚过,事qíng就揭过去,不要一直和他计较。”
“是!”
卫终与牟渔两人对视一眼,都对沐慈的话没提出异议。重qíng是真的,心软也是真的,但沐慈绝不是毫无原则的重qíng心软,一旦触及底线,沐慈心硬手狠起来……让人无法招架。而且他定下的赏罚督查等各项制度,在实践中不断完善,执行力度又qiáng,连他自己都不会犯。
没看沐慈前些时候被人抢走心上人,都没有越权调兵蛮gān吗?还费心巴拉搞什么军演……
上行下效,楚王自己都遵守制度,不擅权自专,下属们也不敢以身试法。
当然,这样有原则的“重qíng心软”对忠心任事的下属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三个都是熟人,沐慈看卫终一身汗,道:“你就这么回去,会着凉,不如泡了温泉再回去。”
卫终简直是惊喜了,这是沐慈第一次对他表现出亲近之意。果然还是兢兢业业gān活才能得到青睐啊。
话说,这么冷的天有温泉泡,还是碧澜池这种华丽丽的大殿温泉,真是很享受啊。
卫终是內宦出身,体有残缺,就在角落呆着,自己也更自在。然后就看到在外界冷硬如铁,沉肃如山的牟渔,竟然温柔至极地给楚王……洗发……
卫终:“……”
就这,还要被沐慈嫌弃手粗,扯得痛……而沉默是金的牟渔不痛不痒,玩笑般辩解几句,继续手粗……
卫终已经无言以对了,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见着,淡定汇报:“那戏子是福余班的当红小旦,名怜霜,十二岁就做了台柱,因相貌秀美唱词婉约,近几年颇受追捧。表面风光,私下却是许多权贵高官的爱宠,这戏子也是手段了得,三品以下都不入他的眼。孟志一直追捧他,直到坐上御史大夫才得以亲近,最近迷他迷得很……孟志此人多疑,又是忽然上任,我们的人无法接近,不然我也不会通过吕知事,找上他帮忙。”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见我?”沐慈问。
“左右不过想攀上您,所以我才不肯答应他。”
“哦?他对自己倒有信心。”牟渔嘲讽,觉得见一面就能攀上,不是自信是什么?
卫终叹口气:“抛开成见不谈,我这么个阉人见了他也有点移不开眼,觉得他可怜,可惜出身这种东西真没得选。”
“的确,不过叫你也叹气,可见品貌是真不错。”沐慈道。
卫终透过朦胧雾气看一眼钟灵毓秀的殿下一眼,只说:“品貌绝佳,最主要是没有风尘味,只有一股子婉转风流,眼如媚,身如柳,据说可以折腾出八十八种姿势,怎么玩都可以。嘴上和后面的功夫也极好,若非不gān净,殿下倒可以试试。”
“嘶……阿兄你会不会洗?”沐慈痛吟。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你别乱动。”牟渔郁闷,洗头发这么细致的活儿他本来就不专业,还碰到一个乱动的主儿。
“你比和顺还粗手粗脚。”沐慈还恶人先告状。
牟渔:“……”
卫终表示已经飞速习惯了。
沐慈刚才是被“可以试试”噎到了,问:“息戎,你在给我介绍男宠?”
“并不是,一个戏子哪里配?可殿下身边总要有伺候的人,不拘男女。”卫终心里补一句:别连个洗头发的贴心人都没有,看那一头漂亮的长发被糟蹋的。
至于怜霜是个男xing,卫终和牟渔都知道沐慈xing向,也不觉养男宠有什么奇怪。大幸流行嘛,高官权贵圈里什么没玩过?据说比女人更媚的小旦,玩起来比一般娈童更有滋味。
沐慈也淡定了,他上辈子混到那种高度,甚至不要他发话,只要他多看谁几眼,什么影帝啊,当红小生啊,很快会洗刷gān净送到他chuáng上……还都是自愿的。
——谁不崇拜智神端木慈呢?
只不过沐慈对这样权钱jiāo易的chuáng上运动不感兴趣,之后才渐渐少了。
沐慈只想说,华国娱乐圈什么事他没见过?区别只是现在的优伶戏子没有后世明星的华丽光环和大把金钱,在下九流挣扎,被人玩弄,过的日子极其悲惨,比jì人更不堪。
人家女支女只晚上卖笑卖身,戏子晚上卖笑卖身,早上还得爬起来卖唱……
怜霜本来就守在王府外,很快被吕元纷带来。
吕元纷将怜霜jiāo给和顺,冷硬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是生是死……看你的命了。”最后忍不住还是叮嘱,“要小心点!”
怜霜点点头,柔媚地一福身说:“贱民来生再报您的恩qíng。”
吕元纷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活明白,还不知道自己下辈子在哪里呢,没接这话,只是叹口气,摆摆手离开了。
怜霜望着吕元纷走远,目中露出一丝犹豫,最后在和顺的催促声中回神,看一看华丽的碧澜宫,轻轻一咬唇,眼中闪过一瞬的坚定锐光,又立即消失化作柔柔水雾波光,将一切qíng绪掩藏进了迷雾般的眼中,扭身随着和顺,朝碧澜池走。
他头部低垂,腰背却直,一步一步,婉约柔媚,却稳当坚定。
沐慈趴在池边,刚好正对门口,就见一个大冬天穿着白纱长衣,瘦弱纤细,身段窈窕,步伐摇曳生姿的江南美人,袅袅婷婷走来,莫辩雌雄。
可惜头一直垂得太低,隔着温泉水雾看不真切。
“贱民怜霜,拜见王爷~~”嗓音gān净清澈,微微带着一丝妩媚,不是那种过分腻人的媚,只有一丝若有若无,听在耳里莫可名状的魅惑,似羽毛般,挠过心中痒处。
光听声音,就是个尤物。
第313章生死虚妄·戏子
怜霜刚才进碧澜池,在门口缓了缓,温暖一下他因穿的少而僵冷的四肢,只对和顺略带歉意地微笑,和顺心软,就没催促。
怜霜才能最优美地走进去,翩然跪下,双手伏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很有技巧把白纱衣铺陈成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人是视觉动物,饶是沐慈阅尽千帆,也被怜霜的美丽迷了一下,不是女人的柔,也没有男人的硬,一举一动是依照人类审美jīng心锤炼过的,360度无死角的展现他的柔美漂亮,不关男女。
卑微的跪礼,给他跪出了惹人爱怜的美丽。
沐慈温和说:“起来,不用跪着。”
“贱民不敢!”怜霜柔声应,只直起身跪着,低着头,颈脖的曲线优美如白天鹅。
沐慈火眼金睛,早看出怜霜看似弱柳扶风,实则一举一动都有肌ròu微微蓄力,让身体每个姿态都完美漂亮。难怪能成为舞台名伶……看来,真有勾搭的小心思。
不过沐慈不在乎,这世上哪个玩心计能能玩过他?
“抬头!”沐慈权当逗乐,难得碰见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贱民卑微,怕污了王爷的眼。”怜霜真不敢抬头,他周旋于形形色色的贵族高官之间,知道他们的忌讳。
沐慈淡淡说:“你可不像不敢的人。”
怜霜吓得再次五体投地。
三分惊慌,三分害怕,三分委屈,还有一分“随君处置”的柔顺……哎呦喂,不愧是个敬业的专业演员,光是动作,就把个受惊的小可怜演绎地入木三分。
沐慈不会为难这个本就可怜的人,对他温和招手:“来!手给我看看!”
怜霜垂着头,小乖猫一样跪爬过去,恭敬伸出双手。
这手纤细柔软,十指修长,jīng致非常,不像个戏子,倒像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的手,洗头发一定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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