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老太太这生日过了,就该是璋哥儿的生日,正想着该送什么好。”荀卿染道。
齐攸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一只紫檀木匣放在荀卿染面前的梳妆台上。
“给你。”
荀卿染微微挑了挑眉梢,齐攸这是送礼物给她吗?
“打开看看。”齐攸道。
荀卿染伸手轻轻打开木匣。这木匣上下两层,上面一层铺满大大小小的金珠,下面一层,则是一沓印着大宣通宝的银票,可以在各地大小钱庄通存通兑。
荀卿染抬头不解地看着,齐攸对她点点头。
荀卿染心中一喜,齐攸这是拿出私房来贴补她吗?在齐府,她每日吃用,四季衣裳,公中都有定例,并不需要花钱。另外,她和齐家几位奶奶一样,每月还有固定的月银二十两。这二十两银子,要应付姐妹妯娌间的应酬,下人打赏,还有一些其它杂七杂八的开销。好好计划着用,还是够用的,但也只是够用而已。
荀卿染脑子里飞快地估算着金珠的价值,那些银票,最上面一张,面值是二百两,她不好拿起来数,这一匣子私房,大约多少钱?是齐攸小金库的几分之几?等等,现在不是考虑有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要想想,在这种qíng况下,聪明的女人该怎么做?
“……府里每月都发月银,我每天的吃穿用度,也有公中供应着。虽然开销也不少,我仔细算计着花用,总能应付得来。四爷在外面应酬,要用这些东西的地方多,四爷还是耙这些都收回去吧。我,我宁可自己节约着些,这些东西,还是四爷留在身边应急,也算我为四爷尽了份心。”
荀卿染站起身,两手捧着匣子,递还给齐攸。
我贤良淑德、勤俭节约,我是个独立的女人,我不花男人的钱,荀卿染满脸都写着坚贞二字。
“还怕你在姐妹间应酬,手里银子不够使,既然你这么说,那是我多虑了。”齐攸似乎一点不意外荀卿染的反应,伸出一只手来,接了木匣。
荀卿染有如遭了雷劈,顿时在心里流起了宽面条泪。齐攸听了她的话,不是该对她更加怜惜,更加敬重,坚持让她收下,甚至上jiāo全部家当吗?她已经想好了一大篇光彩华丽的话,表明她视金钱如粪土,最后再在齐攸qiáng迫下,半推半就十分勉qiáng如同施思般地把东西收下。
怎么齐攸会是这种反应?
一般这种qíng况下,聪明的女人不是都会摆出一副清高姿态,我嫁给你,是为了你的人,不是为了你的钱,我的人格是独立的,巴拉巴拉这样。然后男人觉得女人好高尚,好善良,好伟大,好与众不同。然后,男人会掏出他的全部财产,房契、地契、金银珠宝,跪着奉献拾女人,同时奉上他的一颗红心。
为什么齐攸不是这个套路……最起码他应该再……哪怕是稍微地劝说一下吧,怎么这边一说不要,他就真的把东西收回去了?
怎么会这样!荀卿染纠结起来。她知道,有些男人是聪明的,不会被女人这种做作骗到。但是这样的男人也聪明得,即便知道女人是在做戏,他也会配合演下去。
此qíng此景,暖昧的烛光俊男美女独处一室,衣衫半解,不远处就是舒适的大chuáng。男人不是该本来傻的更傻,本来聪明的也会装傻吗?
为什么齐攸会是这种反应?苟聊染几乎要泪奔,这个男人是不解风qíng吧?是吧,是吧,一定是的。
以荀卿染对齐攸的了解,她相信,齐攸是真的会收回这匣子金珠银票。而且,以后,恐怕,只怕,再也不会拿小金库来贴补她了。而这一匣子,看齐攸漫不经心的神态,应该只是沧海一粟。荀卿染的心qíng很复杂。
齐攸一手托着木匣,低头打量苟卿染。荀卿染正微微撅着嘴,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中有错愕,有委屈,还有一丝羞恼,两只手虚张着,不知是想来抓他还是来抓木匣。
齐攸轻轻咳嗽一声,将手里的木匣乎又放在荀卿染手上,还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木匣上敲了敲。
荀卿染忙回神,调整自已的面部表qíng。
“这些,你还是用的着的,那就留着吧。”齐攸开口道。
“哦,既然四爷执意如此,我也不好驳了你的脸面,只好勉为其难先收下了。”荀卿染几乎是本能地抓紧木匣,同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顿时觉得囧囧有神。
未免再出现其它意外,比如说脸上露出不该露的表qíng,或者是齐攸再改变主意拿走木匣,荀卿染利落地回身,将木匣收在妆盒内。同时忍不住腹诽,为什么齐攸别的方面那么jīng明,在这方面就会如此木头,简直是块木疙瘩。且慢,如果齐攸真是木疙瘩,老实头,那不是应该从一开始就非常坚持让她把东西收下吗?
荀卿染皱皱眉,机警地转过头去看齐攸。只是这时齐攸己经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否则,荀卿染应该不会那么纠结了。
“时辰不早了。”齐攸说着,伸手将荀卿染拦腰抱起,几步走到chuáng旁,将荀卿染轻轻地放到大chuáng上,接着脱了长袍扔在大chuáng旁的架子上,抬腿上了chuáng。
荀卿染躺在chuáng上,看着齐攸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心中一动。眼看着齐攸要俯身压过来,荀卿染先伸了个懒腰,故意伸出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然后飞快地翻了个身躲开齐攸,将身体尽量蜷成一团,只把后背留拾齐攸。看他怎么下手!
齐攸的意图表现的很明显,平时荀卿染就算不会主动巴上来,也会非常配合,可今天却蜷成一团装刺猬。齐攸愣了愣、随即伸手将荀卿染整个人捞起来,抱在怀里。
“唉哟!”荀卿染惊叫一声,扭腰在齐攸怀里挣扎了起来,想甩开黏在她屁屁上的大手。但是那只手没被甩掉,小腹上就被一团硬硬热热的东西顶住了。
“你好像长胖了。”齐攸一边在荀卿染身上ròu多的地方揉捏,一边客观品评道。
荀卿染顿时安静了。入冬以来,因为胃口好,活动又少,她是长了些ròu,不过都是偷偷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我没胖。”荀卿染反驳。
“不过很好摸就是了。”齐攸又道。本着不吃亏的原则,荀卿染放弃徒劳的挣扎,也伸出两只手去摸齐攸,却在触到齐攸光滑的后背时,停在半空中。
“你,怕我了?”齐攸感觉到荀卿染瞬间的僵硬,那只贴在荀卿染腰上的手也不再动。
第一百二十六章锦帐暖如chūn(二)
荀卿染的呼吸一滞。今天见识到了齐攸铁血的一面,她方才突然想到,刚成亲时,她的那些小动作,非常像一只白目的肥兔子,伸出短爪去摸老虎的屁股。而这只兔子没被老虎踩扁,或者吃掉,这是怎样的运气!不过,如果这只兔子当时知道那就是老虎屁股,她会不会去摸那。
“嗯?”齐攸追问。
“哦。”荀卿染回神。齐攸在问她什么,问她怕不怕他?说不怕吗?可是那样狠辣的手段,血淋淋的场面,在这个冷兵器封建王朝,在这些男人眼睛里,并不算什么。可她,相比之下就是生长在温室中的花朵,不能说适应就适应。说怕吗?那也不是真话,而且对齐攸不公平。在男人眼中,有些冒犯是怎么惩罚都不过分的。还有齐二夫人,她只要稍微想想就会知道丫头有问题,可她却一刻都不耽搁,兴头十足地要齐攸给名份。如果不用点雷霆手段,怎么能震慑住那些心存妄想的人?
齐攸此举,固然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尊严,可也最大程度地维护了她。况且,这件事并不只局限于齐家的后宅,还牵涉到其它的事qíng,齐攸这样举动,一定有他的目的。后院女人们的争斗,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而男人们在更大战场上的争斗,残酷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要伪善地责怪齐攸没有妇人之仁吗?
荀卿染摇摇头,将头靠在齐攸肩膀上。
“不,不是怕你,但是……怕你不高兴。”
“你是我的妻,没人能伤害你。”齐攸得到答案,搬过荀卿染的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包括你吗?”
“只要你乖乖的,当然包括我。”齐攸道。
“我,我会乖乖的。”荀卿染从善如流地点头,虽然是有条件的承诺,听起来,却比无条件的承诺更能令她心安。
因为是他承认的妻子,所以享有特权吗?这就是齐攸会在一开始,对她有所容忍的缘故?
难得的温馨时刻,还是不要去想煞风景的人和事。荀卿染靠在齐攸怀里,伸出手指,在齐攸胸膛画圈圈。
“今天,你从书房出来,怎么什么也不和我说?你若和我说了,我心里也能有个底。你不知道,太太把我叫过去和我说时,我心里有多难过。”荀卿染抱怨道。
“心里难过?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怎么样吧?可看你当时的样子,好像根本不在乎的!”
这个人怎么不讲理,荀卿染泄愤地用手指重重戳了齐攸胸口一下。
“我心里是不信的,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若是真有什么,肯定不会偷偷摸摸。
齐攸似乎对荀卿染这话感到十分满意,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
荀卿染转了转眼珠,又继续说道,“可是,我是女人啊。女人,再怎样,都有点小心眼。四爷你,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不知道被多少人觊觎着。当然,她们都占不到便宜……只是,这个,俗话说,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万一,那个……,我就是担心啊。你也说了,我是你的妻。这样的事,你好歹和我说说啊,免得让人拣了空子,是不是。”
“说什么呐,把我当什么啦,还贼偷贼惦记的?”齐攸伸手,用力捏了捏荀卿染ròu最多的地方,又道,“这事,不是该你们女人防着的吗?还用你cao心?”
当然要你来防啊,你来防才防的住。荀卿染心道,女人再怎么防备,那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要男人自己有这个觉悟,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荀卿染还想好好享受生活,跟小三做斗争,并不在她的人生计划内的。但是培养男人自己的防范意识,从根子上杜绝小三,这个她是有认真考虑的。
“……我呀,胆子又小,人又笨,我哪有那个本事啊。这事,全靠四爷你啊,千万,千万,别让别的女人占了便宜。”
齐攸眉梢微挑,眯了双眼,嘴角翘起,低笑了几声。
荀卿染不由得被齐攸的笑所盅惑。她从未见过齐攸如此笑过,或者说她不记得见齐攸有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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