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一笑,尹仲希心道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暝颜烈笃定的也是这点吧。
尹贤川,尹仲希的父亲,昔日一朝太尉,却是一介大儒,受人敬仰,一生桃李无数,朝中门生更是不少。
见到那一封封暗喻的奏折,尹仲希眼中酸涩,父母永远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偷偷地帮上一把的人。
凭着一点倚仗,尹仲希开始一一算计斡旋,迫于权力的限制,他只能以心机谋略智取,让朝中各方势力之间微妙地相互抵制,借刀杀人。
也许是那些权贵一时疏忽,未将一个毫无实权的罪臣放在眼里,尹仲希的斡旋收到了不错的成果,但同时也打草惊蛇,成为众矢之的。
昨日午膳的毒,应该就是一个警示吧。
尹仲希忍着腹中残余的绞痛,脸色苍白,手中的墨笔依旧在奏折上圈点。
基本上,即使朝中明争暗斗如火如荼,即便那些暗涌都是由自己挑起,尹仲希也没有出御书房半步,只是默然地继续批着那一堆堆东家西家的琐事奏折。
暝天淳气冲冲地奔到御书房时,尹仲希正埋首忙碌中。
愤愤地走到书案前,暝天淳双手往桌上一拍,一声暴喝:“尹仲希,你活得不耐烦了吗?颜烈不在你去招惹那些人!”
一声巨震,尹仲希被吓得倏地一跳,专心扑在奏折上,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御书房突然有人进来。
懵懂地抬头,尹仲希惊讶暝天淳的出现,几天不见,他以为暝天淳出宫找先王和王后去了。
事实上,暝天淳去找人了,不过他只是出去给凤栖宫玄殿的人亲自下了个密令。
暝天淳怎么也是北苍的亲王,若非无心朝政,北苍的君主还指不定是谁的。生于王室就有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他不过出去几天,谁知尹仲希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赤手空拳地去惹手握兵权的氏族……
“尹仲希,说话啊,有胆做没胆说了吗?”暝天淳见对面的人半天没反应,顿时怒火更盛。
对于暝天淳骤然关怀的怒气,尹仲希基本犹在雨雾中,他以为暝天淳那天绝然的离开定是不愿再见他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尹仲希疑惑地站了起来。
“你——”暝天淳深呼口气,才勉强冷静地开口:“为什么去动那些人?”
“哪些人?”尹仲希茫然。
“尹仲希,你给我认真点!”暝天淳愤然拍案。
尹仲希再愣了愣,才幡然明白暝天淳突然的激动是为了什么,蓦然的心虚让尹仲希错开视线,淡然地问道:“那样不好吗?”
“好?见鬼的好!什么时候不动,颜烈刚刚登基,人还在神殿,你这个时候去动那些人,虚权无势,谁借你的胆子?父王在位时都没有……”
“天淳,你听我说,先王不是不动,而是牵扯太深,他没有时机,没法动;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也不一样!我背后没有势力没错,可我同时也没有羁绊和束缚,这件事我来做比颜烈来做更合适,他是君王,他有他的大局要顾虑,初登王位,他要笼络臣心,所以他不能擅自削兵权;但我不一样,我是臣子,我可以为我忠心的君主聚权敛势!……”
御书房内,空气有那么一瞬的冷凝。
暝天淳抿唇半天不语,因为尹仲希说的都是事实!
“王旭山那老头是不是为监国一事给你下绊子了?”
暝天淳沉默半晌,突然抬头对上尹仲希温和的双眸,闷闷地问。
尹仲希无奈地笑了笑,算是默认。王丞相是先王的得力之臣,暝颜烈突然让一个毫无建树的太傅执掌朝政,心高气傲的王旭山哪会让他好过?
暝天淳抚额轻叹,就知道尹仲希日子不好过。
“待会我亲自去一趟丞相府,虽然我这个亲王当得汗颜,但我手上北苍三分之一的兵权有时候还是顶点用的……”
几分潇洒,几分豁然,这就是暝天淳。
“谢谢……”尹仲希扣在桌边的手指泛白,感激地看向暝天淳。
“谢什么,受益的还不是我家,要谢也是我谢你……仲希,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暝天淳的脸上又几分的郑重。
尹仲希摇了摇头,无力地说:“真的没发生什么,就是仲希辜负了公主……”
暝天淳肃然地凝视尹仲希,挣扎了许久才开口道:“仲希,说你故意害死枢宁,我定然不信;但枢宁因你而死若是事实,天淳一生再豁达,也做不到心无责怨!……”
尹仲希垂眸,脸色微白,轻声呢喃:“没关系,你恨我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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