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倒是我执迷了。
他不想哭我也不能打到他哭,便准备胡扯几句就送客。他虽守旧,但经这两年不断争论,也承认分田法能为财政起到一定程度的作用,而我也痛心疾首地表示我这回总算体会到挨饿的滋味了,以后定要摒弃骄奢淫逸的恶习,以勤俭节约为家风,改过自新。
他深感欣慰。
我们难得见面不吵架,他话锋一转,突如其来地问道:“丞相,当年在京城你为何提拔我?”
我低垂眼眸,视线落到那杯平静无波的茶水上,回想我们初见是九年前,他二十岁高中进士,是先帝钦点的状元,天子门生,前途无量。那时前宰相丁远执政,权倾朝野,乃是当朝国舅,欲拉拢他为其所用,他不为所动,上书列举丁相罪行近百条,因此贬为赣州知州。
四年后,丁相倒台,他因政绩突出,升任邢部郎中,却因奸/淫民女处斩燕王心腹大臣,得罪其党羽,多次遭罢职非议。后任龙图阁待制,因不满朝政写文字讽刺我,屡受上司训斥排挤。
浸淫官场多年,从未变过。
思至此,我缓缓道:“当今朝中聪明人太多了,可惜心思全用在党同伐异,蝇营狗苟上。每桩案子,每个指示,首先想的是怕担责任,怕站错队,而不是想着如何报效国家,兼济天下。朝廷党羽林立,纷争非一朝一夕能止,我倒希望朝中能有更多如你这般不结党营私,耿直敢言的官员。”
我顿了顿,摇头叹道:“什么时候,我们梁国的官员才能彻底摆脱党派之争,齐心为社稷效力呢?”
他大为感动,坚决道:“丞相放心。本届科举因战事推迟,前线尚有军务要处理,丞相想来是赶不及回京主考省试,下官必当尽心尽力,为朝廷选拔人才……”
我急急打断,弯腰紧握他的手,激动道:“参政放心!本官无论如何都会回京主考!我要说的正是此事,下届省试我要亲自出题,并且来年我打算重开武举考试,再增加艺术特长生。还有啊,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下下届我想加进理科考试,通过的考生分为理科状元和文科状元。还有啊,往后有钱了该着重发展军事,虽说这回吉尔格勒损失二十万大军,元气大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俗话说得好,落后就要挨打……”
我从醒来到现在终于逮到个能说话的,完全不理他听得懂听不懂,兴致勃勃地讲上半天,末了还问你说是不是呀?
他昏昏欲睡,被我推醒,忙应和道:“好,好像是吧?时候不早了,下官该……”
我高兴道:“你太懂我了。难得咱们见解相同,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寻,不如再聊聊经济方面的建设吧。”
正聊得起劲,忽闻门外传来守卫恭敬的声音。
“见过凌王。”
第37章 按摩
门无声无息开了。
我看到凌墨俊美的面庞,先是欢喜,视线相交,他冷冽的目光扫过我的手背,我方才意识到讲到兴起,不知何时正拉着参政的手,还挨得极近。
虽说我俩没什么,但参政男生女相,是出了名的小白脸,大外甥又爱吃醋,顿时觉得有些烫手,讪讪地缩了回去。
参政并未多想,见他到来起身行礼,不卑不亢道:“下官见过王爷。”
凌墨回礼,平缓道:“家舅大病初愈,需要静养,参政不是要回京吗?莫误了行程。”
这不是撵人吗?
说话间,却见他缩地成寸,眨眼间便自门口闪身至我跟前,握住我的下臂,面无表情道:“舅父请坐。”
我被他强行摁到床榻坐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青紫肿胀的后臀立即传来一阵沉沉的钝痛,疼得差点叫出来,但见有外人在,强撑颜面,咽了回去,强笑道:“不,不必了,本官站着便好。”
刚费劲地站起,却被凌墨再次按了下去,这下比刚才还狠,我疼得冷汗直冒,脸都白了。
凌墨道:“大夫说了,舅父该多休息。”
大夫还说要善待病人呢!
你做到了吗?
我还想婉拒,却见他冷酷的凤眸泛起森森寒光,用眼神威胁我,急忙收回到了嘴边的话,干笑道:“甥儿所言极是。有你这样的外甥,真是本官的福气。呵呵,参政,你看……”
参政隐约感觉到气氛暧昧,狐疑地盯着我俩,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脸色由白变红再变白,打了个稽首,道:“下官还有行李没准备,丞相,王爷,京城见!”
说着匆匆推开门,不等我回应,身影便化作一道清风,消失在视线当中。
“……”
总觉得,参政还真是个聪明人。
凌墨却不回头,左手按在我肩头,右手朝后拂袖一挥,掌风扫过,房门砰得阖上,只剩我们两人,才冷冷审问:“懂你?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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