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清还是第一次走进福宁宫,皇帝见任何人,哪怕是王爷太子,也是在宣政殿的。
寝殿的门打开,闫清安静地走进去。
皇帝只穿着里衣,披着一件外袍坐在窗下,窗外是葱翠的竹林。
皇帝的寝殿很有一股江南的味道,窗户很大,是连成一片的,全部打开来就四面通风,寝殿后院低了一截,里面杂乱栽着竹子,回廊的屋檐落下雨水,拍打在探进来的竹叶上。
闫清很喜欢这间屋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顿时觉得他的府邸俗不可耐。
皇帝果然没有什么病容,至少比宸王看起来红润多了。
“父皇。”闫清轻声唤道。
“嗯。”皇帝道:“他还跪着?”
语气淡淡的。
闫清缄默半晌,这个问题想必不用他回答,皇帝的人自然一直盯着宣政殿的。
“他是不是笃定了朕不敢弑子。”
“父皇息怒!”闫清道:“二哥他现在很惶恐。”
“惶恐?”皇帝冷笑:“他结党营私,表面上仁厚礼贤,对朕毕恭毕敬,实则无时无刻都在觊觎着这个皇位!”
皇帝的声音掷地有声,闫清垂头听着,就当给皇帝当出气筒了。
“朕的耐心已被磨尽,即刻就颁下旨意,撤去他的亲王位。”
皇帝说完后,屋子里鸦雀无声。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来为他求情的吗?”皇帝问道。
“不是,我只是来看望父皇的,本以为父皇不会见我。”闫清道。
闫清当真只是来走个过场,就如南朝王说的那样,他进宫却不来看望皇帝,传出去太不好听。
皇帝被闫清狠狠地一噎,抬手指着闫清,眼中的怒火仿佛想要一脚把他踢出去。
皇帝破口大骂的声音传遍殿外的回廊,李松站在门口战战兢兢,许久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屋子里闫清规规矩矩跪着,皇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指着闫清的脑袋怒骂。
“皇上,葭妃娘娘求见。”李松小声道。
“不见。”皇帝撑着桌子歇口气,又看向闫清:“你也滚,但凡你们几个有一个省心的,朕也能多活几十年!”
李松得了话就出去了,一刻也不敢多呆。
闫清的耳朵都木了,从地上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滚回来。”皇帝又道。
闫清又转回身。
“你到底进宫来做什么?别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诓骗朕。”
这次的语气好了许多,闫清抬头看看皇帝,确定他不会再骂人了,才道:“进来带宸王出宫。”
“还是为了帮他。”皇帝的脸冷下来:“你们一个个的为他求情,当朕是死了吗!”
“父皇误会了,儿臣只是想带他出宫而已,宸王已经跪了两天,再不能跪下去了。”
皇帝神情一滞。
“皇祖母接儿臣入宫也是这个意思,还请父皇息怒。”闫清平静说着。
宸王跪得越久,外面对此事的议论声越大,要是宸王跪出了什么毛病,皇帝还会被人指责心狠逼死儿子。
这两个人,真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闫清简直无话可说。
皇帝缓缓坐下去,吐出一口浊气:“是不能再跪了。”
他总以为他是他们的父皇,皇子太子不好都是他的责任,却没来得及去转变这个身份。现在他和他们之间,君臣之后才是父子了。
只怪岁月匆匆,他还沉浸在对儿子的失望中,而他的儿子已经学会拿捏住他的软肋,让他不得不松手。
皇帝看向闫清,眼带探究:“你来朕这里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就为了带宸王出宫?”
闫清无奈:“儿臣还病着,就想快点办完事回府。”
“你是怪朕让你为难了?”皇帝又瞪眼。
“儿臣不敢。”闫清跪下:“皇祖母教导过,父皇是君,我们做儿臣的是臣。儿臣做任何事都应当站在父皇的身后,不该问的就什么也别问,该知道的事情就算是不问,也总有一天能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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